《失落世界上的你》头菜

7、第 7 章

　　从档案馆离开，为感谢夏蝉帮忙，萧冉主动请客吃饭。夏蝉心思机敏，虽然萧冉心中的失落没在面上显现出来半分，但上下一联系，这情绪肯定好不到哪去。因此在饭桌上，夏蝉一句没提档案馆的事。

　　两人吃饭的地方是一家烤肉店。

　　“要不要喝点酒，这么热的天，你应该没问题吧？”烤肉上桌时，夏蝉就轻声问她。
　　萧冉玩笑说：“警察能喝酒？”
　　“今天不上班，醉了也没关系，冰啤怎么样？”
　　“可以”
　　今天的心情，适合有杯酒中和一下。

　　夏蝉转过身叫来服务员，给两人各自要了一杯黑啤，这个度数低，对于夏蝉跟萧冉这种有些酒量的人来说，基本等同于喝白水。可见夏蝉的警觉性还是对得起身上那套警服的。

　　萧冉琢磨了一下，问：“怎么会想到考公大？在我的认知里，女警属于稀缺物种”

　　“小冉，你跟我爸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可聊，而且我现在严重怀疑你谎报年龄。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二十四还是五十四。你跟我爸是同辈人吧，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阿姨以示敬意”

　　萧冉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是不该性别歧视。这时候啤酒也上来了，正好，萧冉举杯敬夏蝉，算是为自己方才的失言道歉。

　　夏蝉不拘泥于此，举起酒杯跟她的轻轻一碰，骄傲地说：“我是自小看我爸穿军装，觉得他肩头的五角星好漂亮。有一回我跟班上一个男生打架，那个男生嚷嚷着要叫他爸爸来教训我，那次是我爸过去的，你猜后来怎么着？”

　　萧冉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认真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想听。

　　夏蝉说：“结果上一秒还趾高气昂的小屁孩一见到我爸竟然直接被吓哭了哈哈哈哈！可我爸还一个字都没说呢，从那时起就再没人敢扯我的小辫子了”
　　“很厉害”萧冉诚心道。
　　小孩子都怕警察叔叔。

　　烤盘上的五花肉滋滋的冒油，很香。夏蝉拿起筷子，自力更生给肉肉翻面，“你能吃辣吗？”
　　萧冉摇头，她口淡，吃不了辣。
　　于是夏蝉把烤肉分出楚河汉界，十分豪气的往其中一半洒上辣椒面。萧冉看夏蝉有板有眼认真分肉的模样，低头微笑，觉得这个女孩子是真可爱。

　　“子承父业也算美事一桩，谁想他这个老古董思想僵化得厉害，要不是我留了个心眼，高考志愿就差点被他改了。收到录取通知的时候亲戚朋友都觉得我厉害，考上那么好的大学，就他一个劲儿的骂他自己，说什么别人生女儿是小棉袄，他生女儿怎么就这么不孝！说着说着自己还哭起来了”

　　“哦，是这样”

　　萧冉和夏蝉认识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这个毕业于京城最好警校的女孩家里是有些背景的，是实实在在的有权力而非家里巨有钱的那一种。受环境熏陶，耳濡目染，所以军大院出来的孩子能走上参加人民民主专政这条路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夏蝉叹道：“我爸这些年当领导养出了一身臭毛病，指挥人指挥惯了，老是拿他的标准来要求我。哼！我才不要听他的！”

　　肉烤好的时候两人没再怎么说话，认认真真地吃了一阵子肉，偶尔开腔扯几句有的没的。夏蝉被烤肉辣到鼻尖冒汗，但是吃的很过瘾。萧冉不小心夹了块楚河里的牛肉，大汗涔涔地用手扇着风，眼泪都咳出来了。

　　夏蝉赶忙递过来一杯柠檬水，哈哈大笑，“你真不能吃辣啊？”
　　“咳咳咳……”萧冉猛灌柠檬水。

　　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兜里手机嘟嘟响起。夏蝉接了，甜甜蜜蜜地说了一会话。
　　“好吧，我知道了……我把地址发给你，喝了点酒不好开车，你来接我吧”

　　刚刚还神气活现的女将军，一下子变成了娇羞的小女人。光看夏蝉的神情萧冉就猜到对方是谁了，夏蝉的未婚夫秦弋，秦氏集团的小公子。
　　秦弋这个人吧，世家的贵公子，风月场的老手。这样的人，身边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光被她撞见的就有两次。在车里，酒店门口，不同的女郎。环肥燕瘦，摇曳生姿。
　　萧冉很想告诉夏蝉或许这个男人并不可靠，很想告诉她，以她这样的身份和背景，根本没必要跟一个花花公子谈情说爱。然而，她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一来她喜欢夏蝉，但是两人的情分还没直白到可以干涉私生活的地步；二来夏蝉思维敏锐，秦弋的桃花那么多她不可能觉察不出来，而自己更没必要费力不讨好的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是秦弋吧？”萧冉问。
　　夏蝉点头，“说有东西要给我，问我在不在家。等会他过来接我，一块走吧”
　　萧冉笑着摇头，“算了，我等会还有点事，打车会比较方便”
　　“好吧”
　　夏蝉抓紧时间往嘴里塞了几块肉，用柠檬水送下。从包里掏出化妆镜，对着镜子，用餐巾纸飞快擦干净嘴角的红油和牙齿上粘到的辣椒面，再涂上美美的口红。

　　萧冉哭笑不得，一口一口喝完自己杯子里的啤酒，转身叫老板结账。

　　“我觉得……你也许可以找霍总帮忙”这话夏蝉犹豫了很久，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萧冉扬在半空的手缩了一下，她知道夏蝉指的是什么。

　　夏蝉有些尴尬地补救，“我是说，霍总人脉广能力强，而且你们两个那么要好”

　　“所以我才不希望打扰到他”
　　他确实能力强，圈子庞大，但是往后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会那么好了……吧。

　　一见钟情，大概是对他们这段感情最好的诠释。她从大学时就喜欢他。喜欢耀眼的男神，爱他的温润如玉。原以为一厢情愿就很好，谁想最后会发展成两情相悦。
　　最后玩脱了，害怕了，跑路了。
　　甩手掌柜，指的大概就是她这样的人吧。

　　萧冉想着，不自觉嘴角也有些苦涩。
　　她何尝不希望自己真是五十四，这样她就可以把以往做的荒唐事合理解释为为老不尊，或者十四岁的少年风流，而不是二十四这个应该明事理懂分寸的，尴尬的年纪。

　　强压下心头的落寞，萧冉微喘了口气，露出一个虚伪的笑，“而且这本来就是我心血来潮，想起我这里还有旧时一个朋友的东西，这个东西应该挺重要的，想还给他而已”
　　夏蝉点点头，“是这样”
　　“嗯”

　　两人在烤肉店门口分手。
　　萧冉走上公交车，站在后门的位置，转头时正好看到秦弋的车从眼前开过去。再往后看，张扬的明黄色跑车停在餐馆门口，引来往人群侧目。夏蝉蹦跶着跳下两级台阶，在初夏的灿烂日光里扑到秦弋身上……

　　萧冉回到宾馆并没有上去，而是走进宾馆旁边一家客人比较少的奶茶店，点了一杯玫瑰奶茶，在店里靠窗的单独位置坐下。

　　大城市行色匆匆，却仍能在百忙之中为自己套上一副时新面具，极少有人是活的肆意洒脱的，至少苏明这一优点萧冉学不来，多年的耳濡目染依旧是难。
　　之前苏明进山玩攀岩，给萧冉发来几张照片和一句话。
　　【师父帅不帅！】

　　照片是仰拍的，陡崖石壁上小小的一个人，可以看到绑在身上的橘色的安全绳索。许是登顶成功，大大举出了一只胜利的剪刀手。因为戴着防护镜，人脸是看不清的。

　　萧冉违心编辑：【帅惨了！】，结果手一抖，成【摔残了！】
　　急忙撤回，来不及，苏明已经编辑短信过来：【我勉为其难的把错算在输入法的头上】末尾加上一把关公大刀。
　　萧冉附议，可不就是输入法的错！

　　店员端了奶茶上来，萧冉道了谢，拆了吸管插进杯子里，先喝了一口。回复了几条信息，然后退出聊天页面，打开手机网上银行。
　　拖着唯一的拉杆箱，在又空又大的机场大厅，她把包里所有的银行卡都推给了售票台只为换取一张逃离的凭证。
　　当时她什么都顾不得了，急急慌慌的样子叫海关警察都极尽认真的查看她的证件，直到确定她真的真的不是畏罪的在逃缉捕犯才放行。

　　网银余额是二开头的四位数。

　　萧冉往后一靠，不忍直视地挠了挠眉心。这个星期她一直有一个打算，宾馆是不能再住下去的，她负担不起，还是找个房子比较划算……

　　隔壁桌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在用平板看视频，声音外放。萧冉淡淡扫了一眼，本不甚在意，只是那声音……纯正流利的美式音质，清沉性感的嗓音，极富男性魅力。
　　又……熟悉莫名。

　　萧冉心中微动，也忘了要做自己的事情，呆呆的，只听女生跟同伴侃侃而谈：“山谷和E集团，国际金融巨鳄强强联手……”

　　正恍惚着，耳边忽响起咚咚声。转过头，看到洁净的落地玻璃窗外，阿部单手抄兜而立，文质彬彬。
　　又看到地上竟还有三只小猫，当中一只橘猫抬高了雪白的小爪，趴在玻璃上往里头张望。小猫的脖子上都挂着坠有金色铃铛的项圈，绳子的一头在阿部手中。
　　真是巧。

　　萧冉笑了笑，朝阿部挥手。阿部也笑，冲她勾一勾食指，用嘴型说：出来。

　　阿部今天穿着一整套灰色宽松的运动装，干净舒爽的样子，只有一点轻微近视的他不上班的时候从不带眼镜。

　　“学长，你怎么把大小中带出来了？”
　　萧冉压着裙摆在阿部身侧蹲下，伸手逗那三只肥嘟嘟的胖猫玩。许久不见，真是又胖了好多。
　　阿部半蹲着，轻轻顺着橘猫脖颈上的皮毛，“三高猫氏，得出来运动运动，消消它的三层下巴”

　　三高猫氏？
　　萧冉笑了，这个说法倒挺特别。逗了逗那只英国短毛的下巴。还好还好，只有两层。

　　大小中不认得萧冉了，但一点都不怕生，伸出粉粉的舌头舔了舔萧冉的手背，肉刺刮的皮肤痒痒的，萧冉笑的更开心了。
　　“诶，想不想去溜溜猫？”阿部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