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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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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冉微欠了身,挑眉道:“萧寒生,你怎么成这样了?”
“什么样?”
萧冉拉长音说:“油嘴滑舌,油腔滑调”
“那你喜欢吗?”
萧寒生将一张俊脸贴近了看她,嘴角的笑,总也抑不住,看到萧冉耳边有几缕长发垂下,情不自禁伸出手。萧冉一怔,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发梢掠过他的指缝,痒。
萧寒生搓搓手指,笑得摄人心魄,“果然还是萧冉!我的萧冉,十分宝贝自己的头发,谁胆敢碰一下,她是会跟人拼命的!”
“你无中生有!”
萧寒生说:“确实是这几天都住公司,房子都是保洁打理,有点空,说句话都会有回音,倒是让你见笑了。不过这样也不错,能有人陪自己聊天”
这是有多无聊啊?萧冉笑了出来,摊开两只白生生的小手说:“那你不如看个恐怖片,这样你就会觉得床底下柜子里到处都是人了”
萧寒生佯怒,趁势抓了她的手过来,坏坏的,故意贴着她说话:“萧冉,等会我就不放你走了,让你吓我!”
萧冉仍是笑意盈盈,“错了错了,开玩笑的!”
跟帅哥萧寒生又说了许久的话,感觉是很轻松惬意的,就跟邻居大哥哥一样。有那么一瞬间,萧冉还以为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小学放学,总是一路走一路说,一路说一路笑,回到福利院,总还有大半箩筐的话没倒出来。
不经意看了眼时间,竟五点了!
萧寒生意识到她要走,“有紧要事?”
“冬天天黑得早,要回去了”
他看向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侧着脸,央求道:“不能留下来陪我吃晚饭么?萧冉,你答应过我的”
声音竟然有几分可怜。萧冉忽然想起了霍丞,那个男人也是这样的,惯爱用楚楚可怜的姿态博她疼惜,哄她,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萧冉有些恍惚。萧寒生拉住她的两只手,继续道:“华东片区的负责人本来不是我,但你在海市,我想时时见到你。所以萧冉,你不能不管我”
萧冉看他,他在微笑,笑容里有不妙的东西。
“我和你,我们才是最亲密的”他目光不离她,将她的一双手揉握得热了,托举起,想亲吻她的指背,“萧冉,我回来了,离开他好不好?跟着我”
萧冉心头一震,大脑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手已快快地抽离出来,往后退开两步。饶是再缺根筋此刻也清楚,这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吻手礼了。
他的吻落了空,他的手还定格在半空中。萧寒生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魂魄似乎也被抽离了一般,茫然道:“你不愿意和我?”
面对十几年未见的发小突然表白,萧冉感到大吃一惊,吃惊过后,再看萧寒生英俊华贵的面容,又禁不住地感叹。
萧冉啊萧冉,你这是作了多大的孽啊!
今日出门,是该看看黄历的。当汽车因为没油而不得已停在路边的时候,萧冉懊恼地敲了敲头,而不是提醒自己以后出门要检查油表!
正打算叫汽车救援服务,霍丞的电话在这时候进来。萧冉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触。接了电话,心扑通乱跳着,竟客套有礼地问:“你好”
这是什么鬼话!
萧冉重重把脑袋压在方向盘上,自和他交往后,接电话从未说过这两个字。大约霍丞也被她问懵了,安静了好半天,才听到他声音沉静平和,又带一丝无奈的问她在哪。
“我”真的很难启齿啊!萧冉咬了咬下唇,“我车没油了”
霍丞是在二十分钟后过来的,萧冉把车停在一盏路灯下,很好认。
但是人不在车里,汽车上了锁。
霍丞站在车旁准备给萧冉打电话,同时环顾四周,很快找到了她。她就坐在马路对面的一家茶铺里,跟一位陌生女人品茶下棋,好不自在。
这个人真是……霍丞收了手机,抬脚走了过去。
到店门口,才发现他家的两只猫也在这里。主人下棋,它们倒是听话,懒洋洋地趴在烤火器前面睡觉。萧冉背对着门口,因此霍丞出现时,是对面的女人先看了过来,目光且惊且艳。
“欢迎光临!”女人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热络地招呼客人,“请问需要些什么?”
屋内确实暖和,茶香浓郁。
长条的梨花木茶桌前,萧冉左手端着一杯热茶,另只手扣着一枚吃掉的“象”缓缓摩挲。一门心思都放在棋盘上,刻字的木头比那些进来买东西的活人更能引起她的兴趣,连回头的动作都没有,自然没发现站在她身后的霍丞。
早在李秀梅那里得知,自小在福利院老棋手的终日厮杀下长大的萧冉,在象棋方面颇有些造诣,在国家级的象棋比赛上也是拿过奖的。虽然他没怎么见她玩过。
霍丞居高临下地瞧了会萧冉的后脑勺,再去看战局。已是卒坐宫心,胜败已定。可她却抓玩着弃棋踌躇不前,也不知在纠结什么。
在等人一事上,霍丞向来是不急不躁,不过瞧这位棋手冥思苦想的状态,要等她发现自己,大概要等到天亮,于是说:“我不买东西,家里的猫丢了,出来找”
这声音……
萧冉心扑通一下,猛回。
果然是他,却不是早上分开时的模样,西装打里,外套一件板正大衣,而是穿着很休闲的立领羽绒服,纯黑。可往往是这样普通的行头,才能显出人气质上的不同。他好似站那许久了,就静立在太师椅后面,两手倒背在身后,搭在一处。
像是贪玩的孩子回家晚了,家长出来抓。
从茶铺离开时他们几乎不言语,霍丞拎着装猫的太空包走在前面,萧冉将围巾整理到肩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
过马路的时候,霍丞忽驻足,人站在马路牙子上。萧冉心思晃晃悠悠的,不留神撞上他的后背,幸好是冬天,鼻子碰到他的羽绒服才没有撞疼。
萧冉摸了摸鼻子,抬起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好似在问,停下来干嘛?为什么不走?
霍丞换了只手拎包,腾出的右手伸进她的外套口袋里,抓她的手出来握住。原来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过马路。
身体上的接触是自然的,不会因太久没见而生出刻意和别扭。
“刚才是口渴了才进去讨水喝,那个姐姐一个人摆了棋局,我一时技痒,才买了她的茶叶留在那的”她在解释自己出现在茶铺,而没有在车里等他的缘由。
“还算是聪明”他反而说,“知道找个暖和的地方,而不是傻傻的等在寒风里”
看身旁的她,又问:“下棋,有赢么?”
萧冉点头,“那个姐姐一直输,我还得想法子,怎样走棋才能让她不用输那么惨”
他包容一笑,“你呀,就爱欺负老实人”
到马路对面也没有放开彼此的手,萧冉张望四周,“你的车呢?”
“那不是!”霍丞关上车门,指了指后方那辆黑色摩托车,是那种很浮夸科幻的车型,远看就像一只“大蝙蝠”,但是很帅!
萧冉摸了摸夸张的车头大灯,转过头问他:“你哪来的摩托车?”
“问老耿借的,路上太堵了”霍丞说,递过来一顶头盔,“给,戴上”
萧冉看了看他手上的头盔,抬起头又看了看他,抓抓额头,有些迟疑,“你有驾照么?”
毕竟,她从没见他骑过摩托车。
霍丞眯起眼睛,极具穿透力的眼波在她身上流转,声音仍是淡淡,“没有,不瞒你说,我也是今天刚学会的,在院子里试了两圈就过来了”
萧冉脱口而出,“你无证驾驶?!”
士别多日,竟还能听到她用这样毫无芥蒂的语气跟他说话,而不是装腔作势的“你好”。霍丞俊朗的眉眼弯了,倚坐在摩托车上,笑得山明水净。
萧冉急了起来,他怎么还笑得出来?无证驾驶,那可是很严重的事情!
“我说真的!”
鼻子被重重刮了一下,“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也不扪心自问一下,我什么时候做过无证驾驶的事?”
萧冉捂住自己的鼻子,脸竟有点热辣。
霍丞不由分说帮她套上头盔,缓慢收紧束带时,他手指有意无意地滑过她的下颌骨,痒痒的,心里流过一丝温暖。看到他潇洒地坐上车,动作说不出的帅气,连戴手套都这么好看,也是要人命的!
他看着她,伸手拍了拍后座,说:“上来!”
萧冉“哦”了一下,背上猫,两只手抓住他腰侧的衣服,爬上去。
“我好了”她乖乖地说。
感受到腰侧的拉力,他眼底流出一丝笑,“抓紧了”
将帽舌扣下,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男人对车从来就有先天掌控的优势,霍丞喜欢摩托,喜欢呼吸自由的空气,不被任何事物所束缚 。再后来,因为傅修直口中的“先敬罗衣后敬人”,于是摩托被卖到二手市场换成了四轮,就再没碰过。
此时华灯初上,星河与地上的灯火交相辉映,柏油马路笔直又开阔,倒映着拥堵的交通和树影婆娑。
霍丞操控着摩托车在车水马龙中一路驰骋,灵巧得如同子弹头一般。他目视前方,身子像“猫背”一样弓起。她随着他的姿势上身微微前倾,两人渐渐严丝合缝,感受不到一丝颠簸。
风猎猎地吹,掠过他的外套,扬起了她的头发。似乎,还卷走了路人的惊叫。恍惚中,身边万物虚无,连风都静止。
只一条路一辆车,两个人。
同样是热爱自由,敢于冒险的野生动物。
萧冉突然萌生出一种想要大声叫出来的蠢蠢欲动,她克制着,不由自主地将抱他的力道收紧,头压在他开阔的背。以为她是害怕,霍丞慢慢放低车速,回过头看了她一下,高声喊道:“别怕!”
风带走了他的声音。
她不害怕,反而觉得特别心安。
不知过了多久,速度慢慢停了下来。萧冉再抬起头时,发现他们停在一个宽敞的广场上,广场相当干净,浅黄色的灯光将整个广场渲出一圈华晕,三三两两散步的行人相谈甚欢,不热闹也不安静。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竟飘起了雪绒。
头盔一摘下,冰凉落在脸上。萧冉讷讷地伸出一只手,“下雪了”
海市今年的第一场雪。
“是啊,下雪了”霍丞回头看身后的她,深沉的双眸里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抬手将她脸上的发丝轻轻别到耳后,“所以,下雪快乐”
黑色皮手套轻轻擦过脸颊,涩涩的感觉。萧冉懵懂地望他的眼,点点头,竟有点想掉泪。
初雪轻浅。
萧冉在广场的条凳坐下,旁边是一块很大的某品牌手机的广告标牌,很好地挡住了寒风。小猫一被放出来就彻底解放了天性,在空地上肆意撒欢。霍丞站在自动贩卖机旁边,隔得远,只看见萧冉掏出手机,弯下腰对着小猫拍。
“只有这个了,暖暖手”霍丞递给萧冉一罐热咖啡,是他刚才在贩卖机买的。
“谢谢”萧冉接过,两手握着放在大腿上,很温暖。
霍丞在她旁边坐下,垂着眼,同她一起看地上的猫,“听阿姨说小灰生病了,怎么样了?”
“说是消化不好,已经没事了。我给它们买了新的猫粮”
“那就好”霍丞握着咖啡罐,努力地找话说,“苏城的冬天不下雪?”
萧冉答:“下的,不过很少,一年也没有多少天”
“这样啊”
“嗯”
突然陷入可怕的沉默,当初的话未说完,是因为他的未相诉,和她的不得知。如今,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霍丞”她低低一唤。
“嗯”他看她,也能猜到,“有话要说?”
萧冉轻点头,虽然不知从何起头。这个故事太长了,既然这样,那就从他们的开始说起吧。
“有件事或许你不知道,我大四实习的第一份简历,投的是山谷”今晚的谈话,用这桩往事开了头。
霍丞眉梢微动,这他确实不知道。
萧冉望着前方,自顾自抿唇对自己一笑,“因为我喜欢的人在山谷,我想离他近一点,如果能在他手下当实习生,一起工作,那应该会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我很努力的表现自己,笔试初试都很成功,可在复试的时候,我见到了莫律师,才知道他是山谷的法律顾问,那时他就认出了我”
所以她逃了,落荒而逃。
她迎上霍丞震惊的双眸,涩涩一笑,“后来我出现在你身边,他和你那么多年的朋友,如果说他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我,所以你才不过问我和傅景行的事,这样的理由太牵强了”
霍丞交错的手指相互攥紧,抿唇不语。
猛吸一口气,萧冉的嗓子隐隐作痛,“我从小就认识傅景行,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我的身边,算是踩着他的影子长大的。近墨者黑的道理你不懂?一个会和杀人犯扯上关系的人,能是什么清白的人家?”
萧冉此刻,似乎已经不在乎把过去揭露得面目全非,因为她不明白,即便他不知道她过去的那些事情,单单就傅景行这一桩,他就该对她敬而远之,而不是同意和她交往,甚至还娶了她,对她这样好。
“说白了,我就是一个小混混。霍丞,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或许我和他们是一伙的,他做的那些事我也曾参与其中,或许我还……”
“你还什么!”霍丞重重打断她。
过去的种种迹象一直存在,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视若无睹。
从知道傅景行的存在到现在也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更往前,却久远得可以。那时他刚到山谷工作不久,时不时能听到公司员工私下里在谈论苏城的那桩军火走私案,当时他并没有过多去在意这些流言,只是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他喜欢的女孩子,竟会跟毒贩子扯上关系。
莫小里平时虽没点正经,可那人是律师,自然有着不负他这份职业的异于常人的毒辣眼光。在萧冉跟他表白后的第二天,莫小里就单独找他谈过。
在莫小里眼中,那不过是一场游戏,笑笑两天就过了,当不得真。
确实在那之前,他没想过以他这样的条件会和谁恋爱结婚,即便是那天她靠他那么近,染着酒意的一双眼里全是他,嘴里说的还是“要他”的好事。那一刻,他无疑是真的陷进去了,可尚清醒,也因这份清醒让他意识到一个事实——她已经不小了。
玲珑清秀的女孩子,身边多的是上赶着献殷勤的男生。于是最后,原本到嘴边的“别胡闹”,鬼使神差变成了“好”
“我也该找个女朋友,谈场爱情”这是他对莫小里的原话。
莫小里却笑了,那是一种在法庭上面对对方辩护律师所提证词不屑一顾的笑。然后他将一张泛着腐味的陈年旧报纸推到他面前,手指点在《形势与律法》专栏,说:“先看看这个再做决定,相信我,你会感兴趣的”
原来,莫小里竟担任过傅景行的辩护律师,而委托人,正是萧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