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世界上的你》头菜

52、第 52 章

　　醒酒汤酸的要命，难怪服务员说没有，这应该是这家餐厅大厨从业以来做的第一碗醒酒汤了，技术相当不纯熟。

　　霍丞看她抱着碗小口小口地呷汤，因为有些烫，眉头都皱成一团，倒有点难得的孩子气。

　　霍丞问：“味道不好？”
　　“嗯”
　　“我尝尝”他伸手，把碗端到自己面前。
　　看着霍丞就着她用过的勺子，喝一口汤，皱一下眉头，她的心竟砰通砰通跳了起来，又仿佛被什么东西每张没驰地抓挠了一下。
　　她小声说：“有点酸”

　　这是实话。霍丞舔了下嘴角，“厨师抢劫卖醋的了，算了，不要吃了，喝点粥吧”
　　霍丞用勺子给她盛了半碗粥。小米粥熬得香甜软糯，但萧冉实在没什么胃口，就着一些小菜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霍丞也没勉强她。

　　男人饭量大，萧冉无所事事地靠着椅背，等他们。无话，她浑身没劲，脑子像灌满了陈年的老浆糊，钢筋都搅不动，死气沉沉。还是等好一点再想那些伤脑筋的事吧。

　　回到枫之巷，霍丞快速上二楼换了身干净衣服，没有洗澡，西装革履的样子一看就是要出门。
　　又要出门……

　　忙着在书架上找卷宗的霍丞没有察觉到萧冉眼底涌现的忧伤和失落，他有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看到站在门口的萧冉，不忘叮嘱她好好睡一觉，已经打电话让阿姨过来，肚子饿了就叫阿姨。
　　萧冉把手放进口袋里，跟在他后面下楼，淡淡地应了。

　　看到霍丞出来，阿寻从车头绕过来，替他打开后座车门，很规矩的立在一边。

　　霍丞站在车门旁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萧冉。从回来到现在，她一路跟。上楼跟，换衣服跟，上厕所还要跟！就跟怕他丢了似的。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
　　霍丞微微莞尔，道：“外面风大，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去吧”

　　风确实不小，吹得眼睛又涨又疼，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萧冉低垂着脑袋，蒙蒙视线里，有他干净的西裤裤脚，干净的皮鞋……她低低嗯了一下，又过了会，穿着运动鞋的两只脚才慢慢往后挪了两步。
　　视线里，霍丞上车，阿寻来关车门……

　　萧冉想，在他面前，她大概从未如此失态过。
　　车门关上那一霎，她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板住了车门，差点被卡住了手指。霍丞一惊，下意识伸手挡住。阿寻心惊肉跳地，看到霍丞忙不迭走下车，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了遍，又捉她的手过来看，确定无碍。
　　霍丞厉声道：“这么莽撞，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被他这么一呵斥，萧冉心里头的委屈和难堪一下子上升到一个高度，再控制不住，眼泪冲刷而下，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
　　萧冉觉得自己此刻，真的很狼狈，很难堪。

　　“到底怎么了？”
　　霍丞看到她满脸都是眼泪，哭的很难过的样子，心刺痛了一下，愣了半天，轻声又问：“怎么又哭了？”

　　阿寻神色也有些生硬，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去看自己的上司。

　　萧冉心口钝痛着，泪水糊满了眼，看他都是模糊的重影。几次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别过脸去，眼泪哗哗的掉下来。

　　大概，是他刚刚的语气太过了。
　　霍丞拿手帕擦她的眼泪，可越擦，她落的越凶，仿佛积累了千年的雨水，泛滥成灾。他急了起来，竟也有些无措的，“我没有要凶你，怎么还……你别哭了”

　　萧冉其实一点都不想哭的，她从小就没有流泪的资本，因为不会有人在乎。可是这一刻，她真的是害怕。心里生成一个可怕的念头，仿佛只要这扇车门一关上，她和他就真的隔开了。车子带着他远去，她爱的人不会再回来。

　　萧冉胡乱抹了把被泪水糊住的眼睛，捉他的手，满心的悲伤，“霍丞，你卖了我吧”
　　霍丞愣了一下，有些没听懂，“你在说什么呀？”

　　“我，我知道我一直很混蛋，我打架闹事，我不负责任……”
　　萧冉试图找到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解释自己那晚的言行，可最后竹筒倒豆才发现，她实在没有任何可以为自己辩解的。现在话一下子噎在那，不知该如何收场。
　　“我真的知错了，你骂我打我都可以，但你能不能……不要走了”
　　她道歉，她认错，这样他是不是就可以看在她主动承认错误的份上，留下来了。

　　冬日里狂风大作，萧冉的长发被风吹起，混着眼泪凌乱在脸上，很脏。她含泪的眼睛巴巴地望着他，可怜而无助。
　　昨晚，她也是哭的这样伤心，以为他不要她，不喜欢她。
　　她说他离家出走。
　　霍丞一下子明白过来，怕是，她同样认为他这次离开，是抛弃她的作为。所以低声下气的恳求，求他留下。
　　她多傻啊！

　　“别走好不好？”她无谓将姿态放到最低。

　　两人面对面站着，她低着头，眼泪流到下巴，落在自己手背上，她久久听不到他的只言片语。
　　静了许久，她握他手背的力道渐渐松了。
　　醒醒吧！良好的修养不允许他做出让女孩子下不来台面的事，而她也不应该把这当做可以继续胡搅蛮缠的理由。

　　“对不起”她说。
　　她低声又说：“我知道了”
　　手上彻底松了力，滑下来，又被霍丞及时拉住了，握在掌心。
　　她抬起头，一双泪眼去望他，他在微笑，“你知道什么了？”

　　萧冉嘴唇微微动了下，话还没说，眼泪又冲下来了。霍丞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不过是去办一些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最多今天晚上，这样你也要哭吗？”

　　萧冉抱他，是下了十分的力气，抓他外套的手指掐到酸痛。不松手，怕他走掉。直到听到头顶他的声音，才慢慢抬起脸，“真的？”
　　鼻音重的不像话。

　　若说霍丞方才还因她难得的真情流露感到窃喜的话，那么现在她眼中的希冀就好似在他心口压了块重石，锋利的边棱刺着肉，只剩下疼了。
　　霍丞啊霍丞，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是真的嫂子”避嫌退到车头，免费旁观了一场和好戏码的年轻职员终于开了口。
　　从没见过这样做夫妻的，处的像朋友，兄弟，但是爱意在两人之间是绝不缺乏的，反而浓郁。
　　这样的一对儿，他想。

　　阿寻觉得很有必要为自己的上司说两句，“我可以证明，老大前阵子都在外地出差，昨天刚回来的。刚才董事长找老大有些紧急事情，老大这才着急回公司”末了，又画蛇添足的补充道，“不是去见相好！”

　　霍丞像看傻子一样看他，这不是越描越黑？阿寻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急吼吼地要澄清老大在外面没相好的。可是霍丞没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自己的人自己哄，方是上策。
　　“总不能因为没有提前告知，就不许我回家吧。你不能这么霸道的，这是你的房子，你要是赶我走了，我就只能流落街头了”

　　情急之时，来不及辨认他是在开她玩笑还是说真的，萧冉即刻摇头，眼眶里的泪又晃了出来，“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我没这么说过！”
　　霍丞两手压在她肩上，认真看她通红的眼，“你只是跟我吵架，又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顾不上抹掉眼泪，她匆忙点头，这是不容置疑的！
　　霍丞笑了笑，摸她的脸，替她擦了眼泪，“那我说了今晚回来，就不会骗你。不过你要是想跟我一起去，就一起去”
　　想，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怕会给他丢脸……

　　到洗手间收拾自己，发现镜子里的人眼睛红肿，还含着泪，头发乱糟糟的，跟个鬼一样。
　　萧冉把手表摘下来，低下头，反反复复用冷水洗脸。眼泪就又流了下来，没有情绪的眼泪多的可怕，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等洗漱完出来，那阵情绪算是缓过来了一点，还是累。脱了衣，刚钻进被窝里，桌上的手机响了，是苏明的短信。
　　【可算知道你重色忘义，不跟我走，只能把你哥哥找来了】
　　萧冉：【哥哥？】
　　苏明：【闺房情趣，师父也是过来人，懂得的哈】
　　【不过霍丞闷骚我是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你比他还闷骚，为师开眼界了】

　　萧冉觉得苏明挺莫名其妙的，怎么说的话她听不懂呢。
　　萧冉回：【你才闷骚！】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你昨晚把我钱包喝光了，记得还】
　　萧冉：【你抢劫啊！】
　　【我喝之前都先买了单的，真当我喝多了不记得了】
　　苏明：【那你还吐了我一身呢！劳动费和精神损失费怎么算！】
　　萧冉：【这个我不记得了】

　　萧冉脸挨着枕头，迷糊的躺了会，一骨碌又爬起来敲字：【他昨晚有生气吗？】
　　【你说实话我就陪你精神损失费，×2】
　　苏明：【黑着一张罗刹脸，我看着都害怕】
　　萧冉心咯噔了一下……

　　之后怎么睡着的萧冉不清楚，再醒来已近中午。萧冉抱着被子呆呆的坐了会，趿着拖鞋走下楼。
　　厨房里，刘姨正在准备午饭。
　　“阿姨”
　　“哎，小冉醒啦！”
　　“嗯”萧冉站在厨房门口说，“阿姨，我肚子不是很饿，你随便做一点就可以了”
　　“还是要吃好点啊，晚上阿姨给你们做顿大餐，先生出差回来辛苦了，可得好好补补”

　　霍丞只要连天不在家，刘姨自然以为他是出差。萧冉摘餐桌上的绿皮提子吃，没吭声。
　　她都没往那方面想过。

　　刘姨端着一碗汤出来，说：“刚才宠物店打来电话，说小灰昨天有点拉肚子，已经送去宠物医院检查了，顺便小橙也留在那边”
　　“拉肚子？很严重吗？”
　　“医生说是季节变化、感冒受凉”
　　最近天气确实有些冷，“那我等会去把它们接回来”
　　明明是自己要养的，却从来不知道尽职尽责，连猫咪拉肚子都不知道。

　　吃完饭，萧冉回到房间，在衣柜里找了件厚的黑色长大衣套上，围上围巾，顶了一顶黑色贝雷帽就出了门。
　　开车找到刘姨说的那家宠物医院，这座建筑的停车位上，乱七八糟的停放着众多轿车和摩托车。萧冉不得不把车开到前面的街道，才找到一个路边停车位。
　　锁上车门，萧冉顶着风快速走进医院。

　　在顾客休息区坐了不过一分钟，工作人员就把两只小猫牵了进来。
　　两只幼猫一见到萧冉，径直冲了过去。萧冉赶紧从沙发上下来，刚蹲下，就被两团毛绒绒扑个满怀。毛茸茸的脑袋殷切的拱着，很是依赖。
　　小灰已经没事了，小尾巴甩的很欢快。
　　“好啦，我们回家吧”萧冉温柔地说。

　　萧冉在服务台办理手续，缴费，顺道买了些易消化的猫粮和鱼罐头。工作人员将两只小猫抓进太空舱，等萧冉办完手续又帮忙提到车上，安稳的放到后座，系上安全带。服务很是周到！

　　坐上车，萧冉看了眼手表，两点刚过一半。
　　看着中央储物盒上的手机，萧冉现在很想打个电话问问霍丞事情忙完没有，她可以顺道接他下班，可又担心自己太冒失打扰到他……
　　还是算了吧。

　　萧冉把手机放进包里，拉上拉链。正准备启动车子回枫之巷。一抬眼，注意到前方街门口和风细雨的走出来一个人，是熟人。
　　容貌气质上的优势在于往人群里一站，便能立时显出不同。萧寒生便是如此了，即便身处热闹的街市之中。

　　萧寒生已瞧见了萧冉，水波不兴的眸光停顿一瞬，随即加快了步伐，衣袍带风的，朝她走了过来。
　　萧冉把脑袋伸出窗外，惊喜道：“怎么是你？”

　　“我住这附近，刚巧出来逛逛”萧寒生到她车旁站住，微低下来身子，淡雅如水墨丹青的眉眼此刻满目流光，“我说我们两个是有缘分的，刚刚正想起你呢，现在就见到了”

　　萧冉笑，手肘搭在车窗处，在过往行人探究惊羡的目光中，说：“萧寒生，谢谢你的糕点，不过以后还是别送了吧，太麻烦了”

　　“这个倒不麻烦，合伙人到苏城出差，托他顺便带回来的，想着你爱吃就给你送去了。你也不要觉得无功不受禄，几盒糕点而已”
　　话到这略停了一下，随即又笑道：“我这个人随和的很，既不需要你卖艺，不过你若执意要以身相许，自然也可以！”

　　江畔的高级公寓当真是宽敞明亮，站在客厅巨大的落地长窗前，俯瞰静谧绵延的江面流过的这座城，仿佛半个城市就在脚下。
　　萧寒生端了杯水从厨房出来，递给她，“抱歉，这里只有白开水，你凑合一下”

　　“谢谢”萧冉两手握住杯子，并不喝，暖手要紧。

　　萧寒生双手放在裤兜里，站在那里淡淡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天，才轻声问道：“霍丞，是在山谷工作吧？”
　　萧冉迟钝的嗯了一下。

　　萧寒生解释道：“新公司初立时经投资商介绍，业务跟山谷挂钩。在酒局上，算是勉强打了个照面。昨天在机场碰到他，就跟他提起了你，不过他的反应太过平淡，我还在想，或许是同名同姓”

　　萧冉有些惊讶，惊讶这狭小的世界真的从不缺巧合，“嗯，他确实是在山谷上班”
　　“山谷的CTO，呵，不简单”萧寒生恭维道。
　　萧冉客套回去，“你也不简单，自己开公司当老板。你现在在海市，岂不是海市港城两头跑？”
　　“那倒不用，我主要对这边负责，港城的业务不归我管”萧寒生指了指上面，“而且我也不是老板，说到底也只是个打工的，真正的boos在上头”
　　“伯乐不常有，你的老板是慧眼识珠”萧冉说。
　　萧寒生笑了出来，自己都无意识的在萧冉的小脑门上用指节敲了一下，“你这个小滑头！”

　　她四下里随意参观了一下，房子硬装走的是黑白灰三色的简约风，男性设计感十足。客厅十分的大，却只摆放了一张簇新的某高端品牌沙发。一眼望去，就是空。大约是刚搬来的关系，感觉不到半丝人气。
　　萧冉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十分冰冷，比外头还冷。虽然一进门萧寒生就把空调地暖通通打开，但暖的慢。
　　萧寒生懊恼道：“早上出门就不该关掉！”
　　“不关多费电啊！”萧冉笑他浪费资源。
　　他认真地道：“我不管浪不浪费，让你在我这受了冻才是罪过”

　　他自己是不怕冷的，进了门就把外套脱了，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低领毛衣，脖子线条笔直修长，露出的锁骨窝很明显，十分白皙漂亮。
　　虽然这里是他家吧，但应该是刚住进来的缘故，他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带给人的感觉都是对这房子不熟。在厨房倒水那会，萧冉看到他在厨柜里翻找着什么，不过里面应该没他要找的东西，捣鼓了一会，也就放弃了。

　　萧冉看着这么大的客厅，禁不住问：“这房子未免也太大了，你一个人住这吗？”
　　“你这是在旁敲侧击我有没有藏女人在家里吗？”萧寒生坐在沙发扶手上，仰着头冲她笑，“萧冉，你是在吃我的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