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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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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还是要剪的,去的是霍丞以前比较常去的一家沙龙。绕了一大圈,还是回来了,萧冉郁闷。
理发小哥摆弄着剪刀,“帅哥,想怎么剪?要不要染个色,现在都流行亚麻棕卷烫,看着多精神!”
霍丞看萧冉。
闹了刚才那一出,萧冉实在没什么心情,摆摆手,“剪短就行”
霍丞笑笑,“听她的,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可别自由发挥,小姑娘有强迫症,会跟你拼命的”
理发师全笑了。
最后还是剪成了寸头,不过很帅就是了!
萧冉看着,眼睛舒服了,心情都好了很多。
“这下开心了?”霍丞说,又想起方才那一出,想她如此直愣愣的性子,什么场子都敢往里钻,往后可怎么是好?如是想着,忧心已起,不免轻声叹气。
“我的冉冉要是个男孩子,定是位风流公子”
一进家门,头等大事就是命令霍丞去洗澡。犯着矫情劲儿也好,真心有洁癖也罢,反正就是觉得他身上哪哪都不干净。霍丞扶额笑,像纵容一个乱发脾气的孩子。
等他上楼后,萧冉才去找苏明算账!
【认识那么多年,仔细想想,我应该没有对不住你的时候吧】
苏明:【怎么?服务不周到?】
【还是霍丞不满意?】
果然是故意的!萧冉肺都要气炸了,将手机丢到餐桌上,气呼呼地钻进厨房准备晚饭,决定以后都不要再理这个小气吧啦的男人了!
霍丞洗过澡,趿着拖鞋从楼上下来。一身休闲居家套装,头发擦了半干,乱乱的。他往厨房看了眼,拉开一张餐椅,面朝着厨房坐了下来,开始用笔记本处理前几天滞留苏城压下来的工作。
两只小花猫对什么都好奇,翘着毛嘟嘟的尾巴踩到霍丞脚背上,仰着小小的头,见霍丞不理自己,于是伸出肉乎乎的小爪子往下拽霍丞的裤脚,要爬他膝盖上去。
霍丞一边拖动鼠标,一边弯腰将两只小家伙轻轻捞起来,放到腿上。摸摸它们毛绒绒的小脑袋说:“小灰乖一点,不要欺负小橙”
说完,自己才觉出好笑来。
萧冉用筷子将焯水后的排骨放进砂锅,又开始思考白天的事——事务所的工作她挺喜欢的,霍丞当初为她挑选筹谋也花了不少心力,她不想叫他失望。想留下来,就不得不考虑一下硬件配置。
她的学历在博士研究生一大堆的鑫琳鑫算不上高,虽然经过老辣椒阚姐的系统培训,她的业务能力可称得上是同期的佼佼,可学历也是概况在能力之中的,如果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等结果,还不如现在辞职来的快些。加上她的CPA成绩还没出来,就算出来了,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一举拿下。
萧冉最近听力越来越不好了,又在想着事情,自然屏蔽了外界的干扰。
电话叮叮当当吵个没完。霍丞在外面喊了两声不见回应,还当她出了事!冲进去一瞧。好吧,姑娘跟莲藕看对了眼。
又恨又笑的,捏她的耳垂,“手机闹半天了,听不见我叫你么?嗯?”
“听不见”萧冉思绪有些空白,脱口而出,“听不见了。霍丞,我要是变成聋子了可怎么办啊?你会不会嫌弃我,把我卖掉?”
萧冉半是玩笑半是真,他不明真相,全当她玩笑。
“你舍得我?”
语气可怜的哟,好似他才是那个将要被卖掉的人。可一双眼睛却是狡黠的、黑沉的,仿佛盛满了水,要将人溺在里头。萧冉犹自愣怔,他竟格外恶趣味的,用下身轻轻撞了一下她的大腿。
他这一撞将她的魂魄全撞散了。萧冉的脸唰地一下烧了起来,烦的乱的全烧没了,只一颗心啪啦啪啦的,胡乱跳!才又回去料理莲藕,霍丞已经关掉灶火,将她一把从地上抱了起来,大步跨上楼梯,嘴唇贴在她耳边低哑着说:“让我好好看看,你到底舍不舍得……”
从苏城回来,接连十几个夜晚,萧冉都被梦魇缠身。
梦中,躺在太平间里的傅景行突然睁开双眼,笑着问她:“看到我现在这样,你开心吗?”
萧冉每到噩梦都耳鸣胸闷、辗转难安,直到霍丞替她擦了汗,抱着哄。现实与梦境的混淆,他于她,是溺水之人极力抓到的一块浮板。半梦半醒里,她只抓他胸前的衣襟,低低啜泣。
有一夜,在泪眼朦胧里转醒,黑暗中,她将手从软被里伸出,握他的手臂,没头没脑地问:“霍丞,你相信有来世吗?”
霍丞怔了怔,摇头。
是了,他不信神明,又怎会相信虚无缥缈的来世。
“那如果”她还要问,似在求助什么。
霍丞摸她的额头,她的脸,摩挲着擦去了汗。很多汗,还有泪,混到一处,湿润了手心。
“好久没去蘅芜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过去好么?”他轻声说。
萧冉默了会,点点头。
第二天早上,霍丞直接将萧冉带去山谷,先在办公室处理了一些紧要事。
不过刚坐下半个小时,霍丞突然轻轻叹了口气,“上回傅修直怎么说我来着,出门办事还要带家属”
“他看不惯的事情,又不止这一桩”萧冉才管别人怎么说。
霍丞笑了笑,“他也不算全错,被冉冉这样看着,心都乱了,哪还能工作”
说着,回想刚才萧冉的样子,把手心往脸颊两侧一放,撑在桌面上。眼睛不离对面的人。是眼前人,意中人,嘴角弧线牵出的都是浓重爱意。
真是学了个十分像!
萧冉低头一笑,把玩起钢笔。
“以前我也有一支很不错的钢笔”萧冉突兀地说。
“哦?”霍丞好像对钢笔很有兴趣,停下手上的功夫,听她说。
“那时刚读卫校,就想送点礼物给自己。刚巧到书店借书,看到他们展柜里的钢笔很漂亮”萧冉说,“就是贵了点,花了我好几个月的零用钱呢,可惜弄丢了”
霍丞深沉的一双眸子,锁着她。
“弄丢了,确实可惜”他也说。
他紧跟着说:“现在市面上的好钢笔也不少,譬如你手上这支”意思是,只要是她喜欢的,尽数拿去。
萧冉摇头笑,“落到我手里,糟蹋了好东西”
有人进来,秘书小姐送上一杯新泡好的热茶和几份需要签字的文件。
萧冉把钢笔还给霍丞,霍丞接过,自然地把茶杯往萧冉面前推一推,摘掉笔帽,快速阅览过后,潇洒地在签字栏写下自己名字。随后交代了几句,秘书离开,细心地为他们关上门。
“什么叫糟蹋了”他忽然轻笑了声,“是有幸才对”
咳,萧冉两手捧着茶杯,喝茶,鬼知道他后面还要说些什么肉麻话。
又是一个小时。霍丞看她茶杯空了,看手表上时间正好,于是关掉电脑,起身拿衣架上她的外套,替她穿在身上,“蘅芜气温不稳定,还是要穿上,生病了,苦的是你自己”
“事情处理好了?”萧冉问。
“工作是做不完的”霍丞牵她的手,两人离开办公室,“先去接龙棋”
“我以为他不去呢”萧冉说。
“妈妈给龙棋介绍了个女孩子,见面那天被龙棋放了鸽子,闹到妈妈跟前了”
“啊!龙棋这么缺德?”
“女方是妈妈朋友的侄女,听说也刚大学毕业。龙棋这样做确实欠考量,但是缺德”霍丞轻啧了声,“有点重了”
萧冉不以为然,联想奶茶店泼咖啡那一出。龙棋风流,也不知跟谁学的?这样想着,不禁看向霍丞。这是个俊美无双,绝代风华的人物,又兼谦冲儒雅风度翩翩,足以让任何美人为之肝肠寸断,神魂颠倒。
这点,她始终知道。
至于有没有干过把女孩子撂下不管的缺德事,她就不得而知了。
从办公室出来,一路走,一路是职场上步履匆匆的氛围。
忙碌的职员恭恭敬敬唤:“霍总!”
看到坐在小格子里工作的阿寻,萧冉回头挥了挥手,跟他打了招呼。
阿寻赧然,憨憨地笑。
穿过办公厅,到了电梯间。他摸她温软的手,“冉冉刚才在想什么?”
“什么?”
“没有么?”霍丞轻轻拉了她的身子过来,伏在她脸旁,拿腔拿调,“也不知道霍丞有没有做过放女孩子鸽子的缺德事,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是神明还是鬼怪呀!
萧冉偏过头,一径浅笑。
电梯到了,里头就一个从高层下来的傅修直。
在这栋大楼里,大概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跟傅董事长同乘。
萧冉抓着霍丞的手指,站他身后,偷偷瞧里头的人。西装革履的男人高高的,一只手放在西裤的口袋里,背脊笔挺,正在听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抬眼看见外面的霍丞跟萧冉,脸上严肃的表情不变,漠然往旁边让出一步。萧冉被霍丞牵着,后一步进去,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跟傅修直电话的应该是他家长辈,他大概被说烦了,声音里有淡淡的情绪,似乎在极力压制。
“就当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傅家上辈子做了孽才得我这么个没心没肝的不肖子孙!死外面的人多了去了,我个个都要上赶着去收尸?您是年纪大了,忘了他当初干的那些龌龊事,还指望我认他?您也权当没这个儿子——”
百无聊赖的,萧冉有一下没一下地捏霍丞的手背玩。
霍丞看她,她在看跳动的楼层数。
电梯门一开一合,外面的职员瞧见里面的人物,毕恭毕敬,“傅总,霍总”
又或是,“霍总,傅总”
倒是不进来,如此,这一趟电梯下来全程就他们三个人。
傅修直站在电梯口,偶尔伸手去按关门钮。
“行了!我的事您少插手——您老人家还是省点力气吧,别每次回去都给我弄一屋子姑娘——您能不能别那么为老不尊啊!我都不急您急什么,真当我今天播种明天就能让您抱曾孙?想什么好事!”
霍丞的眉心下意识地一蹙,抬手捂住萧冉耳朵,又踢一脚傅修直的皮鞋后跟。傅修直回头看了看,霍丞说:“公共场合,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傅修直困惑地挑了挑眉,霍丞用眼睛指向一旁。
目光落下来,傅修直看见萧冉交错着两手站在那,一双无公害的大眼睛看看霍丞,又看看他,脸蛋红扑扑的。傅修直这才明白过来霍丞在矫情什么劲儿!
不过你是眼瞎吗?看不到她满眼含笑,哪里有半点懵懂无知的样子!
傅修直今天脾气真的很差,他指了指,“她幼儿园没毕业还是怎样!——没跟您说,行了!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挂了”
一切归于平静,傅修直疲惫地摁了摁眉心,“做什么去?你们”
“蘅芜”霍丞说。
傅修直点点头,到地下车库才又开了尊口,“替我向阿姨问句好”
“行,下周见!”
三人分道扬镳。
经过刚才电梯那一遭,萧冉对傅修直的印象算是彻底改观了。之前她跟霍丞说,觉得傅修直不像同龄人那般好相处其实是修饰过后的说法。确切来说,傅修直冷漠又清高,全身上下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如高高在上的神邸,亵渎不得。却不想私下里也有闹急了说粗话开黄腔的时候,一下子跌落神坛,为的似乎还是他父亲的事。
坐上车的时候,萧冉没忍住问了霍丞。这本也不是什么秘密,霍丞就跟萧冉说了傅家的一些事情。
原本傅家以前是做五金进口生意的,全球经济最景气那几年做的很猛。要么说有钱的男人花肠子多,据说在外面养的情人还是那会当红的一个女星。傅修直的父亲为讨对方欢心,几乎闹到跟家庭决裂。后来就是原配出局,情人上位,傅修直跟父亲脱离父子关系,搬出傅家。
“山谷的前身就是他爸的那家进出口公司”霍丞说,“那会傅修直虽然还是个大学生,但因为是家中长子,早由他家老太太做主在公司占了股。而傅修直的行事作风比他爸更老练,更高杆,很快拿捏了公司命脉,看准时机带走了公司大量客源另起炉灶。所以说山谷是一家年轻的公司,其实一点也不年轻”
“那他父亲?”
“状况大不如前”
老子干不过儿子。当初以为的真爱是众星捧月的大明星,是美人、名人,过的是穷奢糜烂,多的是挥金如土的贵公子富商拿大把钞票博美人一笑,为什么要过傅家银钱捉襟见肘的日子?于是卷了钱财,一别两宽,攀更高的枝头去了。
阳光下的柏油路面黝黑发亮,霍丞打开音响,淡淡的音乐飘出车窗,回荡在车水马龙之间。萧冉调小音量,眼睛一闪一闪,只看他,是想听故事的样子。霍丞心想她真是小孩子心性,她也是真的小,二十出头的年纪,改不了八卦的小毛病。
霍丞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顶,接着说:“不过傅修直也好不到哪里去,公司创立初期除了进出口还涉及其他行业,越做越大。但是好景不长,全球的金融危机打了傅修直一个措手不及,几乎破产”
“你就是在那个时候进的山谷?”
“算是,不过只是个零工,毕竟大学还没毕业。其实傅修直挺不容易的,阿姨对他不怎么上心,婚姻的不幸难免导致思想偏激,怨气重就只能发在傅修直身上”
后来就是酗酒赌博嗑药,偶尔来一通电话也是为了管傅修直拿钱。傅修直不忍看母亲堕落下去,坚决停了信用卡,并将她关去了戒毒中心。傅母气急攻心,大骂他不孝,不知是药物驱使亦或是其他,竟直接搬起凳子朝傅修直的后背猛砸了下去。
那一次差点要了傅修直的命。
回忆起傅修直当时的惨状,霍丞至今背寒。
“傅修直当初离家,更多的也是因为心寒吧。因他父亲的事,他家老太太对他时有怨怼,都是骨肉,又能有什么办法。刚才你也听到了,年前叔叔查出癌,幸好发现得早捡回来一条命。现在老父亲回过头来反悔了想认儿子”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后面这句话霍丞没说出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清官都难断家务事的孰是孰非。
又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悲伤的故事。萧冉若有所思地靠在座椅上,不由得为傅修直坎坷不平的身世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