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世界上的你》头菜

28、第 28 章

　　那天早上，萧冉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霍丞。
　　他还在熟睡，半张脸沉入枕巾，仿佛一个毫无防备的……小猪。抓着被子蒙住头，想她脑子真是短路了，不然怎会将这样一位优雅出尘如神明的人物看成是猪？

　　在他怀中的被子里轻轻蹭了蹭，这是他的床，他的被子和枕头，枕上留香，全是他的味道。心里小鹿乱撞的懒了好一会，直到觉得气闷，才钻出来，冷不防撞进一双深邃的眼。

　　大眼瞪小眼，不知怎么的，竟都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昨晚还没觉得有什么的，大概白天和夜晚，给人感官上的触动真的是不一样的。譬如现在逃难似的氛围，两人脸上浑闹一夜过后不像话的状态，就算再给萧冉一个熊胆，她也是万万不敢跟他侃侃而谈事后烟的话题的。

　　“对不起，吵醒你了”霍丞半支起身，红着脸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温润一笑。
　　萧冉摇头，还以为是自己吵醒了他。

　　就这样脸蛋红红地对视着，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萧冉咬着嘴唇，又抓了被子遮住脸，终于忍不住傻傻地笑了起来，知道被子外面的他，也一定在笑，因为当他钻进来吻她的时候，那如魅的眼太过蛊惑人心……

　　换上漂亮的裙子，心跳稍稍平复，往脸上掬一捧凉水，慢慢浇灭脸上的红热，只是嘴角的笑，总也抑不住，就连站在盥洗台前刷牙的时候，摘手表的时候，时不时还在傻笑。

　　唉哟，笑晕了。

　　直到看到无名指上牢牢套着的金属，笑卡在脸上。依稀有些记忆，昨夜他将她拥在怀里需索无度，肆意爱怜，仿佛就要这样到天荒地老，醉晕了，是那时戴上的？

　　记忆回到半年前，她离开海市飞往未知国度的那个早晨，她摘下了这枚戒指，并一纸离婚协议放在了卧室床头。
　　她知道那是他亲手草拟，亲笔签字的文件，却不知道他看到她不知所踪，而那本该放在书房等着送去莫小里那的文件，却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那一刻，天塌下来了……

　　萧冉低头，掬冷水重重搓了搓脸，试图把那段不愉快搓掉。清凉的冷水顺着腕口淌过手肘，凉丝丝的。萧冉把手表摘下，平放在台面上，又看到细白的腕口处，有一道突兀的红斑……

　　昨夜熬的粥还在灶上，龙棋听话，真就没动过锅里的，不过用过的碗筷直接就泡在水池子里，是刘姨早上过来才洗净的。
　　刘姨端着小砂锅里的粥，要倒掉。刚下楼的霍丞瞧见，急慌慌冲进厨房，阻止了，“别倒！别倒！热一热还能喝”

　　“哎呦，这怎么行”刘姨愁眉苦脸，“夏天隔夜的东西不能吃，先生要是想喝粥，我再给您熬新的，这锅……”

　　“这是冉冉昨晚煮的，我要是一口没吃还给倒掉，依她的脾气，以后肯定就不肯再给我做饭了”霍丞夺下砂锅，要亲自加热。
　　刘姨笑着又哎呦了一声，去忙自己的事了。

　　萧冉下楼的时候就看到霍丞在厨房忙碌，不是第一次看他下厨，背影高高的，挽着衬衫袖口，调灶台火候的姿势说不出的性感帅气。
　　她倚在门边，就这么看他的背影，入了迷。

　　临街的那扇窗外，是晨起的阳光，大亮着。这样好的天气里，有上学的孩子嬉闹而过，单车铃铛叮铃叮铃的。屋内，是柴米油盐，是灶台上活泼可爱的火苗，催动着小砂锅里的粥咕噜咕噜的。
　　她渴慕的日子。

　　刘姨从后面的门进来，刚给院子里的植物浇上水，手上是湿的，正拿围裙擦。
　　“小冉啊”刘姨笑着说，“你快劝劝先生，隔夜的粥，他偏要喝，吃坏肚子可怎么了得”

　　萧冉没大听明白。

　　霍丞回过头，看到萧冉一肩纯净阳光，明亮的惹人心醉。说不出为什么，一见她就觉得满身心的喜悦，帅气的笑在嘴角荡漾，又埋怨道：“阿姨，你怎么能跟冉冉告我的状呢！”

　　细看今日的霍丞，是有些不同的。眉宇间神采飞扬，即便处在逼仄的厨房里，依旧好不自在。

　　砂锅里，是昨晚的粥？
　　“……还是，不要喝了吧”她说。
　　“好”他温暖一笑，“听冉冉的”
　　格外好说话。

　　叶俊言做的蛋糕还完完整整的放在冰箱里，谁都没有动过。一来是蛋糕太大个了，二来家里两个男人都不爱甜食。萧冉一个人是铁定吃不完的，又怕浪费了叶俊言的好厨艺。

　　霍丞说：“带去公司吧，可以跟同事一起分着吃”
　　于是萧冉将蛋糕打包装好，带去了公司。

　　同组的同事刚开完早会回来，办公室人来人往的已经进入作战状态，萧冉的蛋糕一拿出来，刚刚还忙碌着的办公室瞬间闹腾起来。热心的同事帮忙切蛋糕，分餐具，大蛋糕很快被消灭干净。纸盒子也被同事拿去了垃圾桶，桌面被擦的很透亮。
　　都是有良心的人。
　　萧冉乐的轻松，坐工位上，开了电脑开始办公。

　　欢哥撑着滑轮座椅溜到萧冉旁边，“蛋糕真好吃，比楼下糕饼屋的强多了。小冉，昨天也不是你生日啊”

　　“是我男朋友，他不爱吃甜的，我就拿来了”萧冉说。

　　“难怪呢”欢哥凑过来，嗅出萧冉今日的不同，“看这小脸红润的，掐出水了都，而且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女人味儿”

　　女孩子一经滋润，确实会从每一细微处流露出妩媚。
　　萧冉歪着脑袋，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难道我以前很有男人味儿么？”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欢哥对萧冉的印象就是，聪明、漂亮、气性好，偶尔脱线不按常理出牌，但是一看就是独惯了的，这样的人不会好相处到哪里去。

　　欢哥托着腮，“小冉，你这么牙尖嘴利的，你男朋友吃的消？”
　　“我这是跟他学的”

　　萧冉点开邮箱将文件发出去，把座椅滑到另一边，拿桌上的水杯，看到李头儿办公室的门竟然关着，昨天好像也一天没见过他。

　　欢哥压低了声音说：“他现在是头顶一片绿”

　　“什么？”

　　“被出轨，据说是捉奸在床，还是在自家床上，劲爆吧！喏，他办公室一天都没见人影，估摸着正忙着处理家事呢”

　　职场里真是从来没有秘密，欢哥像亲眼目睹一样八卦着李头儿的家门不幸，仿佛捉奸在床的时候，她就在旁边观战。

　　萧冉笑笑，不予评价他人的生活。

　　桌上已有大把的事情排着队等，她喝完水，赶紧忙起来。

　　就这样忙到中午，等反应过来时已过了饭点。她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欢哥看出她的急切，问：“这么着急做什么？谢严找你？”
　　“他找我干嘛？”萧冉把手机塞进皮包。
　　“他不是在追你嘛，我还以为他又要请你吃饭呢”欢哥抱着椅背。

　　“别开我玩笑了，我都结婚了好不好，难不成坐享齐人之福，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萧冉边收拾边笑，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的更明亮了，“也不是不行诶！”

　　欢哥笑起来，“小姑娘不得了呀，心里藏着很多坏嘛”
　　萧冉作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先走了，拜！”
　　“拜！”

　　怪不得李秀梅常说：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急匆匆跑出办公室大门，差点撞到谢严。难得见她如此慌乱，谢严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后面有狼在追？”

　　不知怎么的，竟觉得今日的谢严说不出的眉清目秀。萧冉嫣然一笑，光彩照人，“没有狼，而且今天天气特别好！”
　　谢严缓缓移开目光，俊脸浮红，“是啊，很好”

　　正好有电梯下来，快快告辞谢严，一瞬间人已冲了进去，风似的，仿佛真的有狼在追，自然没看到谢严的欲言又止。

　　途中，萧冉把头发尽数拨到一侧肩头，用手指理顺了，拨回后背，两只手再从前额梳理过去，露出耳朵上金色的珍珠。
　　看电梯镜面里自己的形容，妥！

　　萧冉开心了，等电梯门开，步履轻松走出，不提妨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碰到他的衬衫了。霍丞及时握住她的胳膊，扶稳了她，“这个傻姑娘，这么性急做什么？”

　　这一撞，头发又乱了。

　　“我哪有！”话一出口，自己先窘。
　　没有就没有，说出来，反倒成有的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霍丞笑了一下，手滑下去，指尖在她掌心碰了下，握住了，风流少爷调情一般。
　　“等很久了吧”她像是少女初尝情滋味，心中有高兴的念头。
　　“刚到”

　　霍丞拉开车门，萧冉坐上副驾，看到他颈侧沾染些许浮尘，猜测他是从工地过来的。她问：“你没去公司？”
　　“下午不去，带你去个地方”

　　霍丞之前开的那辆车在车祸中被撞报废了，保险覆盖不了，于是傅修直的劳斯莱斯开了一段时间后，公司又给配了辆新车，却不是现下这辆黑色辉腾，后来萧冉才知晓这是傅修直送给霍丞的生日礼物。近千万的车，说送就送！萧冉抠墙，想起自己的戒指，实在跌份！

　　繁华地段的商场，停车位收费自然离谱，即便如此，霍丞仍兜了几圈才勉强在路边找到一个狭小的车位，数次尝试都无法成功入库，最后还是由萧冉倒进去的。

　　“厉害！”霍丞站在路缘石上，高高举起一个大拇指，阳光照在他身上，整个人明亮得无法直视。
　　萧冉脸蛋被太阳晒得通红，隔着车子，扬手将车钥匙丢过去。霍丞单手接住，牵着萧冉走上一条有喷泉的繁荣街道。

　　一路笔直走到街门口，当头是一家装修很温馨的店面，门牌上有动物字样。
　　只是听霍丞跟前台报了阿部的名字，萧冉一下子明白过来，再往里走，不由得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拖着霍丞走的。嘴唇用力抿着，仿佛是在控诉：你真重！走的真慢！
　　霍丞任她拖拽，眼角带笑，“要那么着急么？”

　　产猫仔的是二中，那只最胖的橘猫。阿部养的这些猫是第一次下猫仔，他没什么经验，工作又忙，所以干脆把猫送到宠物店，请人全权负责，他也好落个轻松。
　　刚出生的小奶猫就拳头大小，胡子拉耸，蜷在二中怀里睡的香甜。

　　负责照看的店员小姐说：“小猫很健康，出生时足有八十五克”

　　1，2……萧冉隔着空气数了数，是双胞胎！

　　“这是我们的？”萧冉目光炯炯地望着窝里的小生命，心软软乎乎的。
　　霍丞注视着她，说：“嗯，是我们的”

　　宠物店在商场一楼，出来后，他们就近乘直梯到顶楼的餐厅吃饭。从餐馆出来经过一家电影院，外头墙壁上电子显示屏亮着几幅巨大的海报。

　　萧冉驻足，他也停步去看，是近几日新上映的电影宣传海报。萧冉回过头问：“你上次说的那部电影叫什么名字？”

　　霍丞指其中一张图，“好像是这个”

　　萧冉看过去，原来是一部高中校园题材的青春片。萧冉咬着手指看了会，忽往旁边蹦哒两步，反剪了手，伸长着脖子朝里望着，不知何意。

　　他笑，“做什么呢，想看电影啊”

　　“嗯，我们好久没看过电影了，不过这个片子不适合你”
　　“为什么？”
　　萧冉还在踮着脚张望，眼睛有笑，却是摇头叹息，“你等等吧，我进去帮你问问有没有新上映的谍战片，战争片，历史记录片……”

　　萧冉还没罗列完呢，霍丞长臂一伸，已将她整个圈进怀里，一通揉搓。萧冉躲不开，趴在他手臂上咯咯笑了起来。
　　霍丞看她笑的脸蛋通红，很是好看。她本就年轻，一笑起来，马上便显露出青春亮丽的气息，说不出的明艳动人。不过她很少这样真心实意的笑，似乎这个世界，能让她高兴的东西不多。

　　坐在围栏长椅上等电影开场的看客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三三两两看过来，友善地笑着，一副很了然的样子。

　　“电影还看不看的？”她笑着求饶。
　　他手臂钢筋混凝土一样缠在她腰上，恶狠狠地道：“过会再收拾你”

　　萧冉拉住要去人工售票的霍丞，在旁边的奶茶店坐下，掏出手机，“我先看看有没有打折票”
　　他说：“不用麻烦，直接买就好了”
　　“不要”她固执地看手机，说，“又不是只看这一次，累积起来，可以省好多钱的”
　　他看她一眼，浅笑，“好，你买”

　　买好票，离午间电影还有一小时才开场。两人无所事事，就在附近逛了起来，也不敢乱逛，担心赶不上电影开场，只在这家商场里逛了一圈。

　　经过一家店铺，萧冉眼睛突然一亮，捉霍丞的手，指着方向，“想去那里看看！”
　　霍丞牵着她过去。

　　原来是一家某品牌相机的旗舰店，规格不大的店面，展柜上柜橱里摆放着各种型号的相机，数量不多，显得明亮，高级。

　　萧冉原本拥有一台很不错的相机，可是初春那会海市发大水，她拿着相机兴兴头头跑到桥上去拍照片，结果一脱手，相机就被大水给冲走了。可惜的很！

　　看相机的时候，萧冉忽然凑到霍丞耳边，煞有介事地用手挡风，小声说：“昨天我发工资啦”

　　看她的语气姿态，活脱脱就是小学生在同自己最要好的小伙伴分享着独属于两个人的小秘密。

　　霍丞被逗得不行，配合着，同样地小声说话：“有多少？”
　　萧冉笑眯眯地摇摇头，不能说。

　　店里客人不多，老板亲自接待，递给萧冉一款专业感十足的单反，可见老板是抬高了她的。萧冉接过时一阵紧张，死沉死沉的，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把相机摔碎。
　　萧冉端着相机认真对准光圈，调感光度，镜头里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他站在高高的展柜前，半低着头，正摆弄另一台相机，安静而专注。

　　她的心，忽然像微风经过的湖面，起了丝涟漪。萧冉微笑着举起相机，摁下快门时，仿佛心电感应一样，他从相机里抬起头。

　　“……”

　　霍丞看看相机，又看看萧冉，静静地注视两秒，继而缓缓一笑。

　　萧冉吐吐舌头，喜滋滋地抱着相机去找老板付钱。
　　老板着人打包，亲自给萧冉写保修卡，很官方的夸了几句萧冉的眼光好，然后告诉她今天是开业十五周年，她选的这款相机刚好在周年庆打折范围内，六折。

　　萧冉于是更喜欢这台相机了，高高兴兴地刷卡付了钱。

　　“六折耶！”她冲霍丞得意地比了个“六”。
　　霍丞温和一笑，“是你幸运”

　　老板嗅出两人的不凡，握着钢笔，道：“姑娘，你哥哥对你可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