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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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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快开场了,两人先去取票。萧冉用手指戳着触屏,皱眉不解,“怎么搞的,都以为我们是兄妹,我跟你长得又不像”
听听这话哟,好像跟他长得像有多委屈她似的。
他垂眸注视着她,嘴角一勾,“确实不像”
“是吧”
电影票弹出来,他伸手去拿,这才说:“那老板的眼神大概不好,我的冉冉可比我好看多了”
“……”她拿手肘杵了一下他胸口,转身往放映厅的方向走,抿唇忍笑,“无聊!”
他摇头失笑,追上去。两人并排走在放映厅的甬道里,霍丞问:“几号厅?”
萧冉借灯光看电影票,“三号,你别带错路了”
“这还能走错?”
“万一嘛”
方才在外面,霍丞买了大桶爆米花搭配可乐的套餐。爆米花捧在右手,可乐,水和湿纸巾等杂物放购物袋里,挽在另一只手上。萧冉一手一张电影票拿得很有分量,瞧一瞧快溢出桶身的爆米花,想吃。
刚伸过去一只手,霍丞眼疾手快侧了身,躲闪开,“票上都是油墨。喏,袋子里有湿巾,先擦擦手”
“哦”
两人停下来,霍丞提高塑料袋,萧冉很快找出湿巾,抽出两张擦了擦手,然后两只细白小爪子在他面前一摊,让他检阅。
“吃吧”霍丞笑了。
萧冉很开心地抓了两颗爆米花,丢进嘴里嚼,奶油味,还挺好吃的。于是又抓了两颗糖少的送到霍丞嘴边。
“给!”
其实霍丞不大乐意吃这些小零食,但是有人喂又觉得很愉快,还是自己喜欢的人。他顺从地低下头含住,嘴唇掠过她的指。
软热的,她呼吸微滞,却又觉得再自然不过了。
一边走一边吃。
到放映厅门口排队检票的时候,霍丞又看了看票,“是连座么?”
“当然是要坐在一起,不然这电影看着还有什么意思”
萧冉吃了两口后又喂了他一颗,霍丞低头又一口咬进嘴里,同时瞄了眼萧冉,心想她是怎么把情话说得这样从谏如流的?他听了都脸红。
检票入场,两人很快找到自己的位置。萧冉往周围看了一圈,挺卖座的,因为是青春片,放映厅里坐着的大半是年轻人,成双成对的已经旁若无人吻上了。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
萧冉赶紧别开头,抓了两颗爆米花塞进嘴里,又去看。
霍丞哭笑不得,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嘴唇贴着她的耳尖问:“冉冉是不是也觉得,我们这电影看得太素了?”
萧冉的脸很红,塞了一大把爆米花到他嘴里。霍丞笑着嚼,知道她害臊,周围那么多人,要是他胆敢胡来,她铁定是要杀了他的。
放映厅的灯光一盏一盏暗下来,大荧幕的光线远远照在两人脸上,仿佛有种妖魔鬼怪无处遁形的感觉。电影正片开始,萧冉认真观影,忽然又好奇,小声问霍丞:“哪个同事推荐的电影?我认识么?”
霍丞说:“傅修直”
竟是他!
“那傅总挺”萧冉低头喝可乐,纠结了好一会,仿佛终于寻觅到一个恰当的字眼。抬了头,“挺不服老的”
“你觉得他老?”
“也不是”萧冉耿直道,“就是他给人感觉就挺不好相处的,像是……反正不像同龄人那么亲切,以前我看你们两个那么要好,还以为他是你叔叔。唔,就是忘年交”
“……”霍丞不遑他瞬地望着她认真的小脸,仿佛忍不住似的,嘴角一勾,就这么伏在她肩上闷闷地笑了起来,平直的肩膀起伏着,仿佛已无法抑制。
萧冉握着可乐罐,眼疾手快从他腿上救下爆米花,觉得莫名其妙。推了推他,“喂,你很重!”
他小猫似的呜咽了两下,又笑了好久,才止住。许久,方抬起头来,一双皂白分明的眼睛仿佛拢了星光,竟说不出的魅惑,就这么炽烫烫地注视着她,却不说话。
萧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心砰砰的,朝他皱了皱鼻子。
他又笑。
电影结束后,两人离开放映厅,坐上直梯离开了商场。
盛夏,正是绿意盎然之时。天光湛湛,碧空万里,白棉花一样的云朵好肥好肥。
萧冉牵着霍丞的手,蹦跶着,踩着梧桐树的影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刚才的电影情节。
说到其中的校园暴力,萧冉问霍丞,如果他遇到霸凌主义会怎么应对。霍丞说他没有遇到过。萧冉想想也是,他这样的人,魅力四射把她都迷得要死要活的,更遑论他人,肯定喜欢都喜欢不过来,哪还会忍心欺负他。
“不过校园暴力本就是很恶劣的行为”霍丞发表自己的看法,“电影里女主作为校园欺凌事件中的最大受害者,没有屈服暴力,而是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跟施暴者斗智斗勇,最后将施暴者绳之以法,很勇敢。如果怯懦,别人看到她柔善可欺反倒助长歪风邪气。退一步不一定海阔天空,更可能是蹬鼻子上脸”
萧冉点点头,低声,“我也这么认为”
萧冉举高了相机,将身边这个俊朗帅气的男人装进去。对象是他,更上了瘾,怎么都拍不够。他也任她作怪,配合摆出各种她想要的姿势。她叫他顺着马路牙子朝前走,他就问她是要正着走还是倒退走,时速有没有硬性规定。萧冉哈哈大笑,觉得他们真的很像热恋中的情侣。
萧冉把这一想法跟霍丞讲了,毫不掩饰她今天的心情,她很开心。
霍丞目光湛湛,笑意清朗,“想谈恋爱的时候跟我说一声,不好意思的话,暗示我就懂了,结婚证不妨碍我们谈恋爱”
他也真是越来越会说情话了,听得她心口似荡过春水,一漾一漾的。
萧冉低着头摆弄相机,面颊上含着一丝浅浅的红晕。就在这个关头,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有人大叫:“救命!——”
两人同时看过去,就在梧桐路不远处的斜坡上方,一辆白色汽车正缓慢往坡下滑行,又看到一个女人正追着车尾跑,一边跑一边拍打着后箱盖,一边尖声哭喊:“宝宝!救命!我孩子在里面,快救救他!”
萧冉视线晃到后座,安全座椅上确实有一个小娃娃在哭。这段路坡度很大,车轮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偏离方向。
撞向哪,都是一场灾难。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萧冉忽醒了。
手刹!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一把扔开手中的相机,转身朝汽车冲了过去。身后相机砸地,破碎的声音中,似乎听见霍丞在喊她的名字。
“萧冉!”
她耳朵本来就不好,不然她一定会停下来,因为许久,他未这样连名带姓地喊过她,且惊且怒。但是此刻,她耳朵里全是心跳,什么都听不见,奋力奔向失控的汽车,带着无法形容的决绝。
天高云阔,盛夏的烈日炎炎似火烧。萧冉踩着一地的枯枝落叶,追着汽车奋力狂奔。
这条路太陡了,汽车疯狂倾斜摇摆,毫不减速。
霍丞心猛地往下坠,竭力跑去。但他离得太远了,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眼看汽车渐渐偏离方向,急速向坡下冲去……紧要关头,萧冉一下抓到车门扣,拉开车门的同时借力跳进去,紧接着快速拉起手刹。
“吱嘎~”
车轮压上沙砾的声音聒噪刺耳,梧桐树枝丫上歇息的鸟儿都飞了起来。
萧冉心脏剧烈搏动,呼哧呼哧地大口出气,一抬眼,竟看到前挡风玻璃外,霍丞就这么徒手挡住了汽车!男人沉沉地喘着粗气,肩膀上下起伏,额角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凌厉的黑眸烧着血丝,竟是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们沉默地望着彼此,隔着一层透明的墙,隐隐约约,看不通透。
他身后不足半米,就是路肩的挡墙。
这要是撞上去,那她……
后座,小孩子的哭声还在继续,聒噪、尖锐,无端使她烦躁不安。
耳膜震痛着。
风吹过路边的灌木丛,在某个地方传来树枝噼啪作响的声音,像火焰燃烧浸了水的汽油,崩塌、炸裂。某些梦境在此刻混淆了现实,似浓雾深处渐渐散开又回到了她的脑海里——猎猎燃烧的汽车轰然爆炸,鲜红的血,车里的人……
女人跌跌撞撞冲过来,将安全座椅里她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抱出来,瘫坐在后车轮的地面上,不停地抹泪哭泣。
萧冉下车的时候腿脚发软,身体晃了晃,被霍丞用力圈进怀里。他抱得那么的紧,仿佛要生生将她揉碎了嵌进他的身体。她靠在他热力蓬勃的怀里,浑身上下脱力地发着抖,感觉他胸膛急遽地起伏,心脏好像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
他咬牙切齿,“你不要命了!找什么死!”
萧冉仰面看天,艰难地喘着气。她需要空气,很需要,可是现在却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残忍地挤压她的肺部,收紧她的气道,把空气捏成碎片。
她没有空气了,靠在他身上,脸色发白。
这条路上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是跑来瞧热闹的、举着手机拍照的、鼓掌的、慰问地上那对母子的……
吵嚷嚷!乱糟糟!
霍丞将萧冉半扶着半抱着,挤出人群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穿过繁华热闹的街心广场,不知走了多久,反正是一路笔直的走到底了,那一线江景陡然开阔地撞进了视界。
夏秋之际,洪峰过后的江水昏黄一片,太阳照在水面的光晃得人头晕眼花。
萧冉突然叫他:“霍丞”
听见她叫他的名字,霍丞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她正看着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眼神笔直而执拗,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霍丞从没想过萧冉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这般眼神,像是在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的眼睛,在看着另一处地方,另一个人。
他的心骤然缩紧,从未有过的惶恐猛烈袭来。
萧冉动了动嘴皮,“霍丞,我看到你了”
他没听懂。
“最近我一直重复做着一个梦,一样的黑,下着大雨,还有火光。总有一个人在我耳边说话,他离我很近,太真实了,就好像曾经发生过,可我怎么都看不清他的模样。有一回,我看到了,是你……你浑身都是血,车子要翻滚到悬崖下面”萧冉痛苦地捧着头。
霍丞怔了一下。
眼下回想,似乎是自他车祸起,她看他的眼神就已经不一样了。印象最深的是住院的那段日子。认识得久了,知道她这个人对什么都是不上心的,也知道那时是铁了心要同他分手,可一听说他出了事,即便他授意龙棋传达了不想见她的假话,可她还是过来了。她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甚至会怕他恼火,选在半夜他睡着的时候,才敢偷偷跑过来。
他相信,她一定是在乎极了他,才会那么害怕失去,才会一直活在担忧和恐惧中,睡着了都在哭,拉着他的手让他不要走。
他静静地看她,久久不语,最后才道:“冉冉,那只是一个梦,不是真的”
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两只手抚摸她脸庞的动作十分温柔,“你看,我就在你面前呀。我在跟你说话,我的声音,我的温度。我能触碰到你,亲吻你,很真实不是么?”
萧冉用力摇头,“不是的,你不明白。如果我不跟你闹脾气你就不会心情不好了,所以才会去郊外的对不对?都是我混蛋,我干嘛要跟你闹脾气,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我记得到沙特的第一个星期天,苏明飞西班牙的航班遇雷雨被迫滞留机场,那天是我去接的他,就在机场,我看到你了,军绿色吉普车对不对?”
霍丞微愣,没说话。
她望着他深沉的眼睛,笃定了,“后来沙特遭遇恐怖分子袭击,我没有跟飞机回国,而是转去了北边。你也跟去了,是不是?”
他仍是没说话,静静看她。萧冉眼圈却红了。
爆炸,枪击,遇难人数上百。沙特本土进入紧急状态,所有人都在找门路往外撤离,就他一个人不要命的闯进来。
她含泪看着他清隽的眉眼,心中忽而冰冷,忽而炽热,沙哑着嗓子训他:“你说你是不是傻啊!我都跑到外面去我不要你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可你这不是回来了”
霍丞的声音有种雨过天晴的温柔,她的鼻子越来越酸,一滴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霍丞轻声叹气,用拇指将她脸上的眼泪抹掉,顺势将她方才跑乱的鬓发挽去耳后,手指掠过耳郭,很冰凉的一小片肉。霍丞摸到她的长发后,用手指仔细梳理妥当,从裤袋里掏出一根皮筋帮她绑了个马尾。
乱糟糟的头发,确实像被他欺负过的样子。
“不就是贪玩了点,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我没有怪过你啊”他浅笑,云淡风轻的目光衬出他非凡的气度,“你说你,小小年纪脾气这么大,我要是不给你个台阶下,行么?”
“……可你要跟我离婚”
终于,在数月之后的今天,两人终于提到了这桩事。
霍丞沉默许久,最后才道:“最难说的是以后,万一我有个什么,总不能叫你白跟我一场”
像有什么狠狠在萧冉柔软的心上戳了一下,萧冉终于蓄不住的泪从眼角滚落,情绪汹涌而上,她低头捂住口鼻,已是泣不成声。
霍丞无奈地叹气,将她整个抱进怀里,摸摸她的头,“怎么又哭了呀?”
听见浴室里的哗哗水声,萧冉走进了房间,把相机从包里取出来。刚买的相机,已碎的不成样子。微叹了口气,小心地取出内存卡,把今天拍的照片通通传到电脑上,新建了个文件夹放进去。
她拍照技术一般,但是一张都舍不得删。
霍丞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见萧冉懒懒地抱了个枕头,晃着脚,趴在床上玩电脑。又看见屏幕上他的照片,笑道:“我偷拍你,现在你也还了回来,算扯平了”
萧冉撇了一下嘴,“哪有这样算的!”
她坐起来,转过头看他,发现冲过澡后的霍丞原来是不爱穿衣服的,就一件浴巾随意围在腰上,肩宽宽,腿长长,浅麦色的皮肤沾染湿润的水汽,看起来丧丧的,却又帅得令人无法直视。
萧冉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昨晚都没有好好看过他,现下嘛……心里控制不住地数起了数。
一、二、三……六。
还,挺标准。
霍丞把擦头巾往脖子一挂,捞过被子盖住她的腿,“还开着空调呢,把被子盖好,不要感冒了”
“我知道的”
“累么?在外头跑了一天”
萧冉浅浅一笑,“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