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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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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们没有玩太晚,快十一点的时候,霍丞跟姚飞打过招呼,便带萧冉离开了酒吧。
坐上车,萧冉先打开空调,让凉气吹散车内的闷热。掏出手机,才看到秦弋的信息,不咸不淡的跟她扯今晚好巧之类的闲话。
萧冉:【怎么没带夏蝉来玩】
秦弋回的很快:【讲点道理好不好,她一个大小姐家教严的很,可不是我不带她】
含沙射影。
霍丞靠在车头打完电话,上车的时候,萧冉正低着头发信息,见他上来,抬眼看过去,“谁找你呀?”
“一个同事”霍丞系上安全带。
“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一些工作上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噢”萧冉把手机收进包里,“我试已经考完了,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在公司露脸,傅总都把电话打到我这了,明天是不是要回去?”
“你别想那么多,我工作没耽误,左右是傅修直看不惯吓唬你而已”霍丞替她宽心,“再说,你又不是他的员工,理他做什么”
汽车在靡丽夜色中行驶,路况比下午那阵顺畅许多。等红灯转绿的时候,霍丞问萧冉还想不想去哪玩,“去看场电影吧,听同事说最近有部挺不错的影片上映”
“约会呀?”
“嗯?”霍丞浅笑,“今天不一直是在约会?”
萧冉摇头,“算了”
像是不忍他失望,又补充道:“电影应该没那么快下架,我们过几天去看,现在先回家吧,身上都是烟酒味,臭臭的”
“臭吗?”
霍丞靠过来,用食指挑起她的衣袖,放在鼻下嗅了。刚才喝了那么多酒,又是在酒吧这样封闭的场所,身上自然浸泡了一股子烟酒味儿。
他皱了皱眉毛,看着她笑,“很臭,要不要闻闻我的”
萧冉知道自己难闻,被他一说总觉得心有不甘,真就要去闻他的。如此,却是鱼儿衔了钩。霍丞扣住她的后颈,乘势吻住她的唇。
刚才在酒吧喝了很多酒,这会嘴里还残留着黑朗姆酒浓郁的焦糖味,似乎,她很钟情这种来自大航海时代的神秘饮料。厚重的,浓烈的。莫名的喜欢,仿佛成了嗜好。
对于萧冉来说,浓烈的Captain Morgan没醉她,他灼烈的吻,刺激更甚于黑朗姆酒。当下,两人在车里,她在他怀里,是头昏沉沉,眼也沉沉。他手再往她腰上一掐,身子就软得一塌糊涂了。
回想那晚在码头,他压着她在车上亲吻,同样的天旋地转,只是这回的她没有烦事缠绕心头,甘愿掉进他的温柔陷阱。
他是海盗吧?一定是的!
强取豪夺,柔和且复杂。
盗走她的财富,她的吻,转身,又捧了全部的爱来补偿,一意孤行。
嗐,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啊!
红灯早已过去,车后响起焦躁的喇叭声。他总算松开她的唇。唇齿余香,水光潋滟。
“小朋友”他抵着她的额头喘着气,声音低的哑的,好似在哄她,“等会要是警察叔叔查酒驾,你可要帮我解释一下呀”
萧冉看着他的眼睛,还微微喘着气,点头。
魏医生给萧冉介绍的医生是他的学弟,海龟,确实是耳科方面的精英,在看了她的检查报告后面色并不大明朗,暂时给出的治疗方案是:用药物营养神经,通过助听设备达到日常生活的功能,然后根据恢复情况制定计划,进行手术。
萧冉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残疾人,一直对助听器避如蛇蝎。
会面结束后,魏医生送她出来,说:“你这是讳疾忌医”
萧冉无话,这是事实。
其实她根本没抱多大的希望,吃了那么多年的药,也不是没做过手术,要好早好了。她深知,她最好的状态也就是保持现如今的听觉了。
八月初一的前一天是周一,那天萧冉独自开车回了趟苏城,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霍丞和苏城的亲友。因为她要去的那个地方肮脏不堪,是阳光下的黑暗——座落在海岸悬崖边的苏城监狱。
这里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一墙之隔,墙外明媚,牢里腐霉,鲜明讽刺。
这个地方萧冉已经许久没来了,她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墙的外头,一棵歪脖子大树下。没有进去,是不敢,也是不想,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门卫室里的年轻警官已经注意萧冉很久了,警务人员深刻在骨子里的警惕,他不时出来张望一下,到最后直接走到萧冉面前,询问:“同志,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萧冉走神的厉害,不过在有陌生人过来时,便即刻回了神。她瞧着警官衣服上的胸章,摇了摇头,“走的有些累了,在这里坐一会,应该不犯法的吧?”
坐一会?在监狱门前休息就已经够诡异的了,更何况还一动不动的坐了两个多小时。警官觉得诧异,多看了她几眼,又好脾气地劝:“今天的探视时间已经过了,你要是想见什么人得明天早上再来,回家去吧”
夕阳西下,这座建筑便发散出森森冷意。萧冉不禁打了个冷颤,明明是大夏天的,竟会觉得冷?又意识到自己是该回海市了,如果晚上霍丞回到枫之巷没见到她,大概会担心。
膝盖有些发软,萧冉揉了两下,用了些力气才站起来。朝警官礼貌颔首,再抬头看了眼这座建筑,转身离开。
刚走出两步,门卫室换岗,年轻警官同前来交接的前辈说道:“一个怪人,坐这两个小时了”
前辈听言,转头看到萧冉的背影,见怪不怪,“是她啊,这姑娘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过来的,也不进去,就在那棵树下坐着”
“为什么?”
“谁知道呢”
交谈声到这,身后忽然响起大门铁轨移动的哐当声。萧冉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去,只见一辆军用吉普从里面开出来,车后面跟着一个身形高瘦的人,等在看到那人面容的一刹那,萧冉身体不觉僵住……
天黑透时,萧冉回到枫之巷。在庭院白色的灯光下,她把车开进车库停好,拉下卷闸门,一抬眼,竟看到霍丞独自一个,就这么站在屋檐下。
两人一高一低的站着,灯光落在她脸上,有一瞬间的安静。
霍丞伏在栏杆上,眼里含着笑,“去哪了你?”
不过是一句很寻常的问候,萧冉却有些做贼心虚似的,略偏偏头,不由自主地看向别处。
他似乎没察觉到她的不同,看了看手表,又道:“御鼎的大厨换了新菜,我打包了两道,还有你爱吃的鱼头锅,要是再晚一会回来,可就没了!”
“你……”萧冉有些迟疑,“一直在这等我?”
“顺便看月亮”
今晚的月亮肥嘟嘟的,明天定是个好天气!
萧冉站在卷闸门前,扬起脸,望着月亮微笑,“赏月好,不过不用等我,我自己能回来的”
第二日阳光确实很好,山谷上午有个新能源汽车发布会,放在赛车场,也就是苏明的足迹。
“真不去?”霍丞将手中的报纸翻过一页,利诱她,“这次发布会上会展出许多新款汽车,有些还是限量款车型,市面上不出售的。你要是有看中的我们就买下来,你也该换辆新车了”
上回在码头,霍丞就说过要带萧冉去参加发布会,那并不是玩笑的话。眼下回想,那时傅修直他们会出现在足迹,多半也是为了给发布会选个好场地。俱乐部特地重设海报,为的也是这回的发布会,还阴差阳错的找到了龙棋。
生意圈,果然是一个圈。
一大清早,餐桌上就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个十寸大的生日蛋糕。叶俊言亲手做的。
萧冉摇着头,目光都被蛋糕勾走了。
“叶叔叔厨艺那么好,这个蛋糕做的很漂亮”回头看他,颇苦恼,“真不去,又不是玩乐,哪有工作还带家属的,这算怎么回事?”也不怕遭人笑话!
霍丞看着她,忽然伸手过来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脸。
萧冉,“……”
“要我看,没什么不好”刘姨从厨房出来,把一碟粢饭团放到桌上,“新婚夫妻不凑一块那才叫出了事,国家元首出个门还有夫人陪同呢,这又怎么说?”
“你听听”霍丞附和。
萧冉拿饭团大口啃,催促道:“阿姨你快别忙了!饭团再不吃都要凉啦!”
一个霍丞她都辩不赢了,再来一个能言善道的妇人?饶了她吧!
刘姨把蛋糕放进冰箱,笑着说:“客厅还有礼物呢,是和蛋糕一块送过来的,小冉再不过去,就要被小棋挑完啦!”
礼物!
萧冉眼睛发光,当机立断丢下霍丞,冲出去。
礼物堆成小山似的,已经被拆了一半,包装纸扔的到处都是。龙棋坐在沙发扶手上,手上拿着一副画框似的东西,走近一看,竟是荆棘玫瑰!她在蘅芜看到的那幅画,缩小版,一平米左右面积,色彩依旧浓烈如酒。
“喏,给你的”龙棋说,“真是奇怪,到底谁过生日啊!”
萧冉愣,“我的?”
“不是担心妈妈劳累?所以我就请她画了幅小的”身后传来霍丞温润的声音。
萧冉跪在茶几旁边,讷讷地抚摸着上头厚重的油彩,近乎虔诚。只觉心脏的位置跳动的厉害,像平白无故在平地上撒了一把弹珠,乱!
她激动坏了,感动坏了。
多好的画啊!多好的人啊!
霍丞像是在暗示什么似的,仿佛萦绕在齿间的每个字都含着深长意味,“明明就很喜欢,总是不敢争取”
萧冉心弦一动。
发布会结束已是下午,一群人开车,浩浩荡荡回到市里。
活动办的不俗,傅修直当着前来采访的领导和记者,当场宣布把发布会收到订单所获利润的百分之二,用作海市联合公益基金的爱心助学,于是皆大欢喜。
新闻发布会的最后,主办方按例组织合影,竟安排苏明站在霍丞旁边的位置。两人面上功夫做的相当专业,仿佛上一回的拳头相向是上辈子的事情,加上跟山谷合作对于足迹来说是极好的宣传,苏明理所当然的把合影发到朋友圈,附上极高昂的文案。
又恰逢霍丞生日,于是傅修直做东,自掏腰包在海市最高级的私人会所包了场,通知负责此次发布会的工作人员,有空的没空的,通通过去玩。
“叫上萧冉一起”傅修直说。
“我问问”霍丞说。
接到霍丞电话那会萧冉正在看苏明的朋友圈,她没有多想,反而对着那张照片认真地欣赏起来,得出结论,霍丞站在一群年过半百的老干部当中,开阔的眉宇自信从容,实在是相当的俊朗清逸,干练飞扬。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萧冉喜滋滋地将照片存入相册,霍丞的电话就过来了。
“你今天,好帅”萧冉小心翼翼地用手拢住话筒,有些害羞,但是坦然。
霍丞微微一愣,脚步停在电梯门口,左右望了望,“你在我附近吗?怎么看不到你,躲起来了?”
“不是啊”
“那你说我帅”
“不能说吗?”
“能”霍丞换了只手拿手机,嘴角扬起,“听着,还挺开心”
几个大男人各占据电梯一角,几乎将霍丞圈成了中心。傅修直肩膀抵在箱壁上,挺困惑似的,思忖着打量霍丞,“有没有人觉得我们老霍不一样了?”
同事啧了声,“恋爱的酸臭味熏得人红光满面”
傅修直满意大笑,很快又收住,“变俗了”
这话,嘲讽的意味更浓一些。
霍丞一只手放在西裤口袋里,眼睛不卑不亢地看着傅修直。后者也不躲闪,对上他的目光,无声的同他拉锯。
又是一个怪习惯。
不知萧冉又说了些什么,霍丞眼睛不离傅修直,温声道:“现在在干嘛呢……这样啊,因为傅总请客吃饭,我想我也许可以冒昧的请你赏给我个脸……”
大伙全笑了。
傅修直败下阵来,疲惫地按揉着太阳穴,“你正常点说话”
电梯到地下停车场,霍丞先一步走出去,把车钥匙握在手中把玩着,真诚且遗憾地转达:“她说,不稀罕去,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行”
傅修直解衬衣袖口的一颗纽扣,略略偏转头,慢条斯理地道:“我怎么感觉这是你的话”
萧冉的原话确实没有那么言简意赅,对方毕竟是霍丞的顶头上司,她虽然年轻,人情世故还是明白的。况且上回的一番对峙,已将她在傅修直那里的胆量耗光了,她谨慎的组织着措辞,一句“可能去不了”,说得确实真诚并且遗憾,却不想背地里被霍丞歪曲成这样。
萧冉没有找借口,她是真的去不了。事务所代理的一家公司发生了经济业务纠纷,阚姐担任代理人出席仲裁庭,捎带上在她手底下做事的萧冉,聚会自然是去不成的。
阚姐问:“有约会?”
“不是,朋友请客吃饭,问我去不去”
“饭什么时候都能吃,工作得抓紧干。国内会计行业竞争激烈,既认定了这行就好好做,不趁着年轻能蹦能跳拼事业,到了我这个年纪如果还是无所作为,上吊的白绫都没钱买。男人朋友都不靠谱,女人靠得住的只有自己的事业和兜里的票子”
萧冉敬畏这位老师,这番话也确实有些道理,却太过极端。
萧冉有些迟疑,“阚姐,你有什么追求吗?我是说除了事业,毕竟你已经是这一行业的佼佼者,没有比你更高的权威”
阚姐短促地笑了一下,“年轻人才爱做梦”转过头看了看萧冉,强势惯了,极少对手下的人这般有耐心,“说说,你的梦”
萧冉愣,略略偏转头去看车外,仿佛陷入沉思。
从阚姐的角度,可以看到萧冉的小半张侧脸,她注意到这个女孩子的唇角慢慢漾开,由轻微渐深,带有孩童的满足和快乐。
竟有些许的晃神,似乎,在自己的记忆深处这样的笑容从不曾停留在自己脸上,即便在这张脸尚年轻美丽的时候,或许有,但可以肯定,几十年的职场沉浮很成功的将那份美好湮灭殆尽。
很快,萧冉微笑着回过头,说:“我想要一个漂亮房子,里面载满鲜花”
“就这样?”
“嗯,这是我所有的梦和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