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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勿念,平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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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城已经这么说了,令儿即使是想在这个屋里待着也不合适了,她站起身退了出去。
令儿出去后屋里显得更安静了,筑城看着方攸同轻轻叹了口气,他很想知道她离开之前是怎么想的,但又觉得有什么重要的呢,他好像从来就没看懂过她,即使他们很小很小就认识了。
他把方攸同的手放好,盯着她的脸愣神,好像这么多年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而自己的心境却好像变了许多,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或许方攸同也早已经不是原先的那个方攸同了。
也许想过,但没有认真对待过,最开始知道方攸同把药倒掉不喝的时候,筑城是很气愤的,气愤的同时又想不明白原因,但他之所以没管,任由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一直以来的习惯。
方攸同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她愿意,他帮她兜底就好,问题他来解决,不想吃这个药,那就找她吃得下去的,直到找到为止。
可他好像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方攸同不想吃药的原因是不是真的只是因为药不好吃,方攸同从来没说过,他也从来没问过。
筑城觉得他现在应该站起来去处理这件事儿了,但他一点儿都不想动,可再这么坐下去也不行,绥老她们又都在,总归是要知道的。
筑城出来的时候,令儿正坐在门口犯楞,常朝在旁边儿站着。
“令儿在这边儿看着吧,常朝也留下,能帮什么忙就帮一下。”筑城安排道,“绥老那边儿我亲自去说,府上的人也都通知到吧,需要谁帮忙直接用就可以,有不听的跟我说。”
令儿起身点了点头:“是。”
绥老她们听到消息的时候都懵了,谁也没说话,还是筑昭先开了口:“我们过去一下吧。”
他们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了,见是筑城他们过来,纷纷把路让了出来。
有伤心难过的,有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有过来行公事帮忙的,筑城只感觉乱哄哄的,他把绥老她们送进屋,关上了门。
“需要这么多人吗?”筑城冷声道。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筑城继续说道:“令儿清点一下,留几个就行,剩下的该干嘛干嘛去。”
进屋的时候,筑城听到绥老在哭着说些什么,筑蓓也在旁边儿悄悄地抹眼泪,只有筑昭还算冷静,她见筑城走过来,低声道:“攸同的父母亲通知了吗,还有你爹娘。”
“嗯,已经派人去了。”筑城看向坐在床边儿的绥老,“待一会儿就送老太太回去吧。”
“知道。”筑昭点了点头,她看了筑城一眼,“你没事儿吧?”
筑城没什么表情:“没事儿。”
筑昭收回视线,没再说话。
振鹭是稍晚一些的时候过来的,令儿正在院子里打点人。
看见振鹭,令儿朝她点了下头。
“我过来看看。”振鹭走过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嗯,多谢振鹭姑娘。”令儿往屋子的方向看了看,“现在绥老他们都在里面,您要进去吗?”
“我不急。”振鹭说道。
“嗯,您可以去前厅先坐会儿。”令儿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忙她的事情去了。
振鹭坐了会儿,令儿给她端了水过来。
“没事儿,你不用管我。”振鹭说道。
令儿把托盘放下,给她把水倒上递了过去,做完这些令儿在旁边儿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我现在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了。”令儿看向院子里忙碌的人。
“实在有些突然。”振鹭开口道,“也没什么征兆。”
令儿沉默了一会儿:“这种事情也不一定要有什么征兆。”
“也许早就有迹象,只不过谁都没发现罢了。”令儿的目光有些呆滞,似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在想。
“出来了。”看到门打开,令儿起了身,“振鹭姑娘进去吧。”
“振鹭来了。”还是筑昭说的话,筑蓓扶着绥老出去,两个人都只是点了下头。
筑城跟在后面,看见振鹭和令儿,开口道:“进去吧。”
振鹭抬脚进了屋,这是她第一次进这间屋子,和她想象中的样子很像,简洁干净,清清冷冷的,没什么特别华丽的地方,但又好像联想不到屋子的主人会是个久病的人。
她朝方攸同走过去,这个人和她刚来府上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安安静静的,好像一直没有什么情绪,不过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好像情绪明显了些,但从始至终都没太在意过自己。
这和最开始她预想的不太一样,在来府上之前,她能感觉到筑城是很爱他夫人的,见到方攸同她仍然是这么觉得的,所以照理来说自己的到来大概会让方攸同很不愉快,但对方好像一直不在意,也无所谓。
不过即使是这样,振鹭仍然感觉得到方攸同同样是很爱筑城的,只是他们之间的感觉有些难以形容。
“能不能请振鹭姑娘帮个忙?”令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振鹭转过头:“你说。”
“我还是想见见杜医师。”令儿继续说道。
振鹭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只是说:“行,我去帮你联系。”
一个人问,振鹭可能只是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筑城在晚上也找到她让她帮忙找杜医师的时候,振鹭就觉得有些怪了。
“令儿也找你了?”筑城听到振鹭说的,倒也没有太惊讶。
“嗯。”振鹭看着筑城,“你们……”
筑城想了想说道:“可能都是想问问情况吧,碰巧想到一块儿去了。”
振鹭本想再问问,但又觉得这时候问这么多不合适,只好点了点头。
令儿晚上睡不着觉,坐在方攸同的屋子里发呆,她本来是想着收拾收拾,但后来发现实在没什么好收拾的,她家夫人的东西真的很少,扒拉来扒拉去也不过就是那些。
停灵期间,其实有专门的人负责,但令儿还是早晚都守着,倒也不是说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她好像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做,这到了晚上她也不怎么困,饭点要不是常朝非得看着她吃,令儿可能也就不吃了,是真不饿,吃的那几口也没什么味道。
外面有人敲门,令儿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开口道:“进来。”
“我猜就在这儿呢。”常朝推门走了进来。
常朝开门的瞬间,外面的月光照到了令儿的脸上,她眯了眯眼:“你这么晚不睡觉干嘛呢。”
“你不是也没睡。”常朝把手里的托盘放下,“吃点儿东西吧。”
令儿看了一眼托盘上的吃的:“不是很饿。”
常朝倒也没有硬劝她吃,只是默默地在她旁边儿坐了下来。
令儿沉默地看着前面,视线根本没有聚焦,但她突然开口道:“会去哪里呢?”
常朝有些懵地看向她:“什么去哪儿?”
令儿不说话,常朝捏了捏手:“能让她轻松的地方。”
令儿看向他,常朝也看回去:“你看,你又不承认她在这里不开心。”
令儿收回视线,没有再说什么。
振鹭见到令儿的时候,看见她眼底乌青乌青的。
“你这,多长时间没休息了?”振鹭问道。
“休息了。”令儿给振鹭倒了水,“没太休息好而已。”
振鹭沉默了一阵儿,拿出一个信封放到了桌子上:“我去找了杜医师,但她拒绝了,给了我这个信封,说让我转交给你。”
“不是我不劝,她那个人,如果说了不来,我怎么说她都不会来的。”
令儿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信封:“明白,多谢了。”
振鹭握了握拳:“方攸同不会希望你这样的,而且后面的事情还有很多,你若是不放心别人去做,那更要保重好身体。”
令儿无声笑了笑:“我明白。”
振鹭还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说太多惹人烦心,于是道:“其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找我。”
令儿点了点头,把振鹭送了出去,她拿起信封坐了下来,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把纸打开,寥寥几个字。
“斯人已逝,心愿已了。”
“勿念,平安。”
几个字令儿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她把纸原封不动地叠好放回了信封里。
“在你这里?”筑城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令儿朝桌子看了过去:“在那儿呢。”
筑城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拿起信封坐了下来,和令儿一样,明明没什么内容,硬是看了很久。
筑城沉默着把纸放到了桌子上,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也就是说,根本没可能了吗。”
令儿闭了闭眼:“意料之中,现在说这些实在是太晚了。”
筑城不接话,就那么坐着,令儿把桌上的纸叠好收了起来:“其他人或许不明白,咱们不明白就说不过去了,您也不是没有看过夫人给您留下来的信。”
“什么叫心愿已了?”筑城语气平静地道,“她的心愿又没成真。”
令儿其实已经不想再说话了,但还是耐下心来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迟早会成真,即使不在今天,也有可能是在未来的某一天。”
筑城抬起头看向令儿,令儿平静地和他对视,拿出了另外一张纸:“这是那天我收拾屋子发现的,我以为是没找全,但后来又仔细翻了,大概就是没写完,所以那个人也许也并不知道她自己会这么快离开,只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