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妆红眼》三眼乌鸦

4、接近

　　云青正式任职半月后，宫中关于他的流言已甚嚣尘上。
　　"听说那新侍卫夜里能飞檐走壁，一剑能断十根蜡烛！"
　　"我听说更邪乎，他虽是男儿身，但他其实是狐仙所化，专门来迷惑陛下的..."
　　"嘘！小声点，你们没发现皇上也..."
　　宫女们的窃窃私语在星晚经过时戛然而止。他目不斜视地穿过长廊，心中却如明镜——皇帝故意让他暴露在众人目光下，就是要看各方反应。
　　清晨的御书房内，萧若漓批阅奏折，云青按剑立于门侧。站姿笔挺，目光警觉地扫视四周，完全符合一个侍卫的标准。
　　"云青。"皇帝突然开口。
　　"臣在。"
　　"过来，替朕研墨。"
　　云青微微一怔，随即上前。他研墨的动作娴熟优雅，手腕转动间带着某种韵律感。萧若漓眼角余光注视着她的每一个细节——这绝不是普通护院会有的举止。
　　"你识字？"皇帝状似随意地问。
　　"略通文墨。"
　　"哦？念过什么书？"
　　云青研墨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列传》之类。"
　　萧若漓放下朱笔："是谁教你这些？"
　　"幼时曾得一位老秀才教导。"云青回答得滴水不漏。
　　皇帝不再追问，却在心中记下一笔——戚家女儿戚芫，正是以才女闻名，尤其擅长琴棋书画。
　　午后，萧若漓故意带云青经过御花园的荷塘。时值初夏，荷花初绽，清香浮动。
　　"这荷塘是朕为芫妃所建。"皇帝突然道，"她最爱荷花。"
　　云青脚步未停，面色如常："很美。"
　　"陛下！"一声急促的呼唤打断了皇帝的思绪。兵部尚书匆匆赶来："北境急报！"
　　御书房内，萧若漓与几位重臣商讨军务。云青守在门外，却能清晰听到里面的争论。
　　"戚牧将军又擅自调动边军！这已是本月第三次了！"兵部尚书声音愤怒。
　　"戚将军镇守北疆边境多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私自调兵，自有其道理。"太后一派的大臣反驳。
　　萧若漓冷眼旁观两派争执，心中了然——戚牧自从女儿"意外"坠河身亡后，对他的态度愈发强硬，如今已公然倒向太后一方。
　　议事结束，大臣们鱼贯而出。戚牧最后一个离开，这位年近五旬的将军鬓角已白，眼神却依然锐利如鹰。他在门口与云青擦肩而过，突然停下脚步。
　　"你是新来的侍卫？"戚牧皱眉打量他。
　　云青抱拳行礼："卑职云青，见过将军。"
　　戚牧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最终冷哼一声离去，显然，戚将军也听到了关于皇上和云青的流言蜚语。

　　当晚，萧若漓召云青入内殿。
　　"今日戚将军似乎对你很感兴趣。"皇帝漫不经心地道，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云青垂眸："卑职不知。"
　　"戚将军的女儿便是芫妃"萧若漓突然话题一转，"当时朕不在宫中，朕竟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他停顿了一下，云青依然保持沉默。

　　次日
　　御花园的凉亭中，萧若漓正在与太后对弈。云青按例站在三丈外守卫，却能清晰听到他们的对话。
　　"皇帝近来气色不错。"太后落下一子，语气慈爱中带着试探，"看来新来的侍卫很得你心？"
　　萧若漓微笑："母后消息灵通。云青确实身手不凡，儿臣用着顺手。"
　　"整日跟在皇帝身边，不成体统。"太后语气转冷，"况且他只是一个戏子，来路不明，万一是敌国细作..."
　　"母后多虑了。"皇帝打断道，"他的底细，儿臣已查得一清二楚。"
　　太后眼中精光一闪："哦？那皇帝可知道，戚将军近日频频求见哀家，就是为了这个侍卫？"
　　棋局不欢而散。萧若漓回到御书房后，脸色阴沉如水。
　　"传戚牧。"他简短命令。
　　当戚牧大步走入时，云青正守在门外。两人目光相接，将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御书房内，戚牧行礼后直接发难："陛下召老臣前来，可是为了门外那侍卫？"
　　萧若漓不置可否："戚将军近日频繁调动边军，朕很关心北境局势。"
　　"老臣戍边多年，自有分寸。"戚牧又接着冷冷说道，“调动兵力之事，已得太后恩准，臣即日便启程回北境"
　　时隔7年，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萧若漓本想开口说起芫妃之事，只见他嘴唇动了一下，声音还未发出，耳边一个声音袭来。
　　"7年前的那个夜晚，小女坠入荷塘。"戚牧突然开口，压低一下声音，眼中怒火燃烧，"当时宫中侍卫全都离奇失踪，陛下又恰好不在宫中。这一切，老臣从未忘记！"
　　萧若漓面色不变："芫妃之死，朕同样痛心。但将军若执意将责任推给朕，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仇？"戚牧冷笑，"小女入宫前活泼健康，入宫不到两年就香消玉殒。她的仇人是谁，老臣心知肚明！"

　　谈话不欢而散。
　　屋内灯火通明，戚牧铁青的脸色映得忽明忽暗，他怀里喘着一封密信，除了皇上，无人知晓！

　　离开时，在门口驻足对云青道："可会下棋？"
　　云青摇头："不会。"
　　"可惜。"戚牧意味深长道，说完大步离去。

　　当夜，萧若漓在寝宫召见云青。
　　"今日戚将军与你说话了？"皇帝单刀直入。
　　"其实你会下棋，对吗？"
　　云青心头一震——他确实会，而且水平不俗。这是他极力隐藏的点
　　"卑职..."
　　"不必否认。"萧若漓从案几下方取出一副棋盘，"陪朕下一局。"
　　云青知道再推脱反而可疑，只得跪坐对面。
　　棋至中盘，萧若漓忽然道："听说你幼年就学戏剧？，都给谁学的？”
　　云青执棋的手悬在半空："卑职10岁时爹爹去世，临走之前把我送云韶坊，从那时我便跟着李嫂学习"云青说完清了清嗓子，眼睛一直盯着棋局，没有抬头。

　　"那夜芫妃坠河，宫中大乱。"皇帝紧盯他的眼睛，云青极力隐藏那晚像梦魇的经历，“听说那天为太后祝寿的《风云阁》也一起消失了”云青一个不留神，手里的旗子滑落了下来，没等云青伸手去捡，萧若漓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不管你是谁，既然入了这个局，就别想轻易脱身。"
　　月光透过窗棂，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光影。云青感到皇帝的手指正按在他的脉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