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甜夏日》暗暗欢喜

7、生日

　　倒霉事故没发生之前，苏磊能无所顾忌地继续讨厌罗鸣，和他旗帜鲜明的冷战。

　　事故之后，罗鸣态度转变，带着年少时的影子，种种行为，疑似“求和”。

　　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苏磊心中翻滚，搞得他也很崩溃。

　　所以说，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坚定拒绝罗鸣的帮助啊喂。

　　苏磊那个悔啊！他哼唧唧地趴在课桌上，脸对着窗外，双手自然下垂到桌沿左右晃动。

　　手上的伤处总有一种发痒的抽痛感，因为心烦意乱，倒显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早饭什么时候来，他饿了。

　　*

　　苏磊这一天都是在关心中度过的。
　　叶建华估计是把他的遭遇告知了本班所有任课老师，每个老师在上课前或者下课后都会对他进行慰问。

　　班上的同学更是热情，苏磊丢失的试卷，周彦帮他从老师那里拿了一份；

　　看他手不方便，每一科的课代表誊写了黑板上的重点给他；

　　提出要给他带饭的人就更多了，甚至连他上厕所，马林进都担心他不能自理，“兄弟，你行吗，要不要帮忙。”

　　整个过程确实得费点劲但死鸭子嘴硬的苏磊：“谁能比我行，嘶。”

　　以防罗鸣再像早读课那样语出惊人。大课间，苏磊趁着周彦他们都不在的功夫，偷偷摸摸甩给罗鸣一张小纸条。

　　罗鸣正在闭目眼神，听到细微的声响，他立马睁开眼，看到苏磊将挨着他桌子的椅子往前挪，以及那个在他课桌上滚动，快要掉在地上的纸球。

　　他眼疾手快，伸手在桌沿边接住了，紧接着佯装在桌斗里找东西，实则将揉得不像样子的纸团摊开。

　　罗鸣靠着椅子往后倒，看清了皱巴巴潦草的九个字：别和我说话，维持原样！

　　看样子是真急了。
　　罗鸣想，不能再把苏磊惹毛了，要不然就更难哄了。在班里，如他所愿就好。

　　于是罗鸣拿笔在苏磊背后敲了一下，当作回应。

　　“好。”

　　最普通的黑色中性敲在蓝白色校服上，力道很轻，碰触时间很短，受力面的那一块蓝色微微凹了下去，很快恢复原样。

　　得到满意的答复，苏磊缓缓松了松肩膀，趴在桌子上睡觉，为后面两节课养精蓄锐。

　　教室里，有人在睡觉休息，有人看书做题，有人聚在一起聊天，有人撑着脑壳，只是发呆；

　　翻书声，走路声，写字声，擦黑板的声音，汇集成一幅动态的高三画卷。

　　高三教学楼六楼的窗户外面，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叫着即将到来的夏天。

　　苏磊在这种熟悉的闹声中，很快就有了睡意。

　　教室中间倒数第三排的一个短发女生撑着下巴，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她下意识地轻轻地“咦”了一声。

　　*

　　越接近高考，时间就过得越快。

　　放学铃一打响，周彦就飞跑着回家了，似乎家里有急事。

　　苏磊收拾课本作业和试卷，回家自习。

　　他书包被抢，家里没有备用的，临时把初中用过的一个黑色书包拿来凑合。

　　马林进一眼看到了苏磊书包面上独特的蓝天白云标志，“苏磊，你书包什么牌子的，怪好看的。”

　　罗鸣收拾好书包，闻言看了苏磊一眼，默默走了。

　　经马林进这个马大哈提醒，苏磊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这个书包罗鸣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也不知道他扔没扔。
　　苏磊心想。

　　经常和马林进一起打球的同班男生梁帅鑫踱着步子晃过来，笑话马林进，“怎么地，你还想买同款啊。马，没那个颜值和气质，咱就别跟风了啊。对比惨烈，何必呢。”

　　马林进半点不生气，乐呵呵地，“我就问问。”

　　苏磊决定今晚回去就买个新的书包，想起过去，看着它就莫名心烦。

　　马林进和梁帅鑫向来有同学义气，非得将江苏磊护送到校门口，和老苏打完招呼才返回校内。他们都住校且是一个寝室的室友。

　　儿子朋友多，人缘好，这种个性像他，老苏很得意。趁着这个空档，他试探地问道，“没有女孩子送你？”

　　别人家的父母极力阻止自家孩子早恋，他家的老苏从来就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只要不影响学习，他甚至乐见其成。

　　苏磊坐在他爸的电瓶车后座，无语望着老苏敦厚的背脊，“爸，你是不是很遗憾高中没谈恋爱，想在我身上弥补遗憾呢。让你失望了啊，走了，回家去。”

　　“爸纯属好奇。不过以后你谈了对象，一定要第一个和爸说，咱父子俩之间没秘密。”

　　没秘密是吧，苏磊故意逗他爸，“行，那爸你告诉我，你现在藏了多少私房钱。我保证不向罗阿姨举报。”

　　老苏被噎住了，“这个，这个嘛，等你结婚了，爸再和你说啊。”

　　电瓶车刚要发动，罗鸣骑着他的自行车停在路沿子上，他对老苏说，“姑父，我今天回家去，你们路上小心。”

　　“哦哦，好，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饭啊，我和你姑姑多做一些菜等你。”老苏热情应答。

　　“好，姑父再见。”

　　当着老苏的面，罗鸣对苏磊言语亲切了许多，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像一个合格的亲戚，“石头，明天见。”

　　苏磊撇了撇头，给了他一个短促的鼻音，“嗯。”

　　罗鸣一个人骑车骑得飞快，普通自行车愣是被他骑出了山地自行车的架势，很快就消失在苏磊的视线中。

　　老苏担忧感叹了好几次，“骑这么快，太危险了。”

　　他的电瓶车就慢的多了，老苏一边慢吞吞开车一边问苏磊，“石头，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小鸣和好啊。”

　　问题太突然，苏磊没吭声，老苏继续说，“那孩子挺可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多在乎你罗阿姨，当时他打你，我也生气，可联想到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家庭处境，也能理解不是。他后来不是立马和你道歉了吗。你昨天出了事，他那么帮你，就算是个台阶了，你就别拧着脾气了。顺着台阶原谅他就是了，你们以前关系多好啊。”

　　就是关系好才会耿耿于怀。
　　苏磊不高兴老苏替罗鸣说话，“你干嘛帮他？你没抱错儿子吧。”

　　儿子吃醋，老苏笑得开怀，“爸就是建议建议你，愿不愿意还得你做决定，爸就觉得那孩子挺孤单的，亲生爸妈没时间管他，他也没什么朋友，总是独来独往的，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苏磊撇嘴，内心腹诽：只要罗鸣敞开心扉，接纳别人，以他的条件，怎么可能会交不到朋友，说到底，那家伙就是自己不愿意。

　　不过，有没有人能受得了罗鸣那种高傲变扭的性格就得另说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十三四岁时有一副枪都大不破的厚脸皮。

　　如果换到现在，苏磊想，打死他，他也不去干那热脸贴冷人冷屁股的事了。

　　苏磊还陷在他年少时的诸多不要脸的壮举中。

　　一个路口等绿灯的间隙，老苏冷不丁长吁短叹，“今天是小鸣生日，昨天晚上他妈打电话让他回家，也不知道会不会替他好好庆祝。”

　　苏磊一怔，脱口而出，“爸，今天是农历四月二十二？”

　　“吖，难得，小鸣的生日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2014年5月20日，农历四月二十二，是罗鸣18岁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