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弟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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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馆内的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油画。
正如传单上说的那样，虽然画技不错，但是来的人却寥寥可数。
“因为现在的人都不怎么喜欢看画，有这个时间他们宁愿窝在被窝里玩手机。”门口两个检票员兼导游笑着说。
“而喜欢她画的人，大多只是网上看个乐，没几个真心喜欢的。”
“其实我感觉工作室开这个画展就是赔本，来的人没有几个，宣传度没打出去，门票还是免费的，白白搭了检票员的工资。”
说到这，两人均是叹息。
林彦白记得之前说过美术馆不只有陈菀的画，但他转了几圈都没看见她工作室其余人的作品。
“你是要去看看别的画吗？请往这边走。”检票员尽职地带他们绕过一个又一个走廊，最后来到一个小房间：“这是陈菀工作室其余人的作品。”
相比于陈菀画作的展厅，这个展厅小了不止一星半点，稀稀疏疏的画挂在墙上，笔触各不相同，他和李博走上去触碰展牌，并没有被吸入画中。
投注的情感不够，就连产物也是稀松平常。林彦白摇摇头，想和其他人一起离开这个展厅。
“叮咚。”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掏出一看，是杨轩的消息：
陈菀要去看房子，我们先陪她走一步~[定位消息]
林彦白抬起头，果然几个女生的身影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消失。
原来是去看房子了。
......
“这间屋子能稍微再便宜点吗？我感觉不错，就是贵了点。”陈菀说话没什么底气，毕竟这是她主动开口压价，生怕会因此受到房东讨厌。
“还便宜啊？姑娘，这都3000多一个月了，再降房租我拿什么吃饭啊姑娘？”房东是个大妈，不停地絮絮叨叨，但她又看陈菀，还是心软了。
“看你这样，应该大学刚毕业吧？行行行给你降点，3000整，可以不？”
“行行行！谢谢！”陈菀喜出望外，连着旁边当电线杆的杨轩林婷也一起高兴：“谢谢阿姨！”
“叫什么阿姨啊，叫大姐，显年轻！”房东很吃杨轩自来熟这一套，笑得像个120斤的孩子。
“姑娘你要是着急，今晚就能住进来。房子挺干净的，也没什么好注意的，就记住别把屋子弄的太乱，养猫狗的时候和我通知一声就行了。”
大妈态度很好，办事也是风风火火的，不一会就把房子钥匙交给了陈菀。
“我姓滕，就住在你对面，也算是个邻居，以后有啥事尽管来找我！”滕大妈说着，冲陈菀他们摆了摆手，“要是你们都收拾好了就快回去吧，出门逛逛也行，这屋子里不缺啥，床单被套都是干净的，还需要啥明天再搬来，或者出门备点都行。”
大妈的态度和之前那些老人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杨轩和林婷在旁边感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把滕大妈领到镇子里指给那些老人看：看看什么是好人！典范房东见过没啊！
滕大妈回了自家屋，只剩他们几个在门口站着，此时天尚存几分亮色，已经在城里，他们脱离了小镇的诅咒范围，获得了超以前几倍的白昼。
“叮！”比之前宽敞不知道多少倍的楼道中，电梯的声音格外明显，陈菀扭头去看身边的电梯，向后退让出电梯门的位置。
门开了。
“surprise！”李博从里面跳出来，吓了杨轩一大跳。
“你没事吧？”她没好气地说，看向林彦白，“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你发的那个位置是实时更新的，不会吧你这都不知道？”李博在她身后探头，看没有关上门的屋子，“哇陈菀，这是你租的屋子吗？这么宽敞！”
“要进来看看吗？”陈菀带头走进去，上一任租客把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地上没有乱七八糟的杂物，厨房的油污也被擦得干净，卧室门口被摆上了一个可爱的小小脚垫，窗户大开，风从外面刮进来。
李博迎着扑面而来的凉风抻了个懒腰，转头问陈菀：“哎，你以后就一直住在这了吗？”
“已经在这租了房子，我就不想再回镇上了。”她说，“家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还不如在这里重新生活。”
林彦白还想再说什么，陈菀将另一把钥匙从钥匙圈上卸了下来。
“听说楼上就是天台，房东把天台的钥匙给我了，我去看看。”
......
可能是怕有人想不开来这里寻/死，19楼天台被一扇铁门封住了，陈菀费劲地拧动钥匙，和李博林婷一起把它推开。
刚推开的那一瞬间，一阵寒风扑来，完全没有卧室小窗的那种凉爽，将最前面的陈菀吹得向后退了好几步。
等走上天台，风已没了方才的尖锐感，前任住户绑下的晾衣绳随风飞舞得厉害，几乎在风中绷成了一条摆动的直线。
李博胆子大，拉着林彦白站在围着天台边缘的木箱子上向下眺望，林彦白看过地面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车辆，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又收回目光俯视着这座钢筋水泥构建的城市。
对面楼下的小铺亮着暖黄色的灯，老板站在门口举着肉干逗弄街边的小猫，风在猫猫毛绒绒的身体上飞行，吹过川流不息的高架桥，热热闹闹的夜市小吃街，从一对情侣牵着的手中穿过，最后携着 繁华都市的热闹喧嚣，在世界尽头消散了。傍晚降临的很快，好像是在一瞬间，他们看见大大小小的楼房内都亮起灯光，夜市里各色小店七彩灯牌闪烁，甚至可以让人想象出店主热情的吆喝声。
这个副本很真实，林彦白想，他点开游戏面板，看见显示为“克鲁小镇”的任务后面有“进行时”三个小字，而任务时间已经到了8天13小时。
必须要抓紧了，他收回面板，同时也收回了不知何时对这个世界产生的一点留恋和不舍。这只是一个游戏。他再次告诫自己，不要抱有多余的感情。
但是就因为这是游戏，所以一切就必须是假的吗？林彦白突然想起上一个副本的NPC，随后又将这个想法狠狠抛到脑后。
“哗啦。”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摇了一片白色药片出来，当零食咽进肚子里。
......
陈菀站在宽敞的天台，手扶着来时的铁门。
今天是她来到这个城市过得最好的一天，说不上开心，但起码远离了人群的指指点点和各类强加在她身上的想法，她觉得她往后的生活已经从现在开始，一点点变好，这让她的脸上浮现出点点笑意。
“叮咚。”提示音传来，陈菀从兜里掏出手机，本以为是什么广告信息，可她看见备注为“妈妈”的消息框旁边的红点不断闪烁。
妈妈：你弟弟又被打了，你这个当姐姐的可一定要帮帮他。
妈妈：听说你办了个画展？我明天去找你。
陈菀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然后一点一点，像烟筒里的浓烟，被风吹了个无影无踪，消散了。
......
陈菀本想去美术馆等着的，但是一大早母亲就打来了电话。
“我听那工作人员说，你搬家了？”对面的女人一开口就有股浓浓的不客气，“怎么都不和我们说一声？”
陈菀未答，她便在那头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有几个钱就开始开始想飞了？这么迫不及待走了，你弟弟怎么办？你这个做姐姐的有没有一点点做姐姐的样子啊！”
“我告诉你，你弟弟在外打工挣钱是好事，赔了也是理所应当的，你就这么不待见你弟弟，不就几万块钱吗？你都开画展租房子了，还不是随便搞搞就有？”
在外打工挣钱？这套说辞只有她们会信吧。陈菀低下头心生嘲弄，凡是他们家的亲戚又有谁会不知道，她弟弟陈立在外结识了一群小混混，天天在一起吃喝赌博，输了的钱全以“打工赔钱”的名义让她这个姐姐买单。
还有，到底是谁不待见谁啊...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一天天的什么事都干不好，连话都不好好听！”电话的那头还在喋喋不休，陈菀勉强应了一句，对方才稍稍满意。
“我已经问道地址了，等会就去找你，不管怎么说，你弟弟这事你一定要给摆平了。”说完，没等陈菀答应就挂了电话。
陈菀放下手机，不知道这已经是多少次她弟弟犯错她来收拾了，在此之前，她虽不满但从未有过抱怨，所以陈立就把她的沉默当成了纵容，变本加厉地在外面搞他那些“大事业”。
这么仔细想想，在这里租下房子可能是她这一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但就是这样一个再正常不过了的行为，却遭到母亲的反对。
“这么迫不及待走了，你弟弟怎么办？”
从小到大，她听得最多的就是弟弟这两个字，好像就因为她是姐姐，就必须应该纵容弟弟的行为，为他犯下的所有过错买单。
她受够了这样无休止的忍耐，也同样对家人重男轻女的思想感到厌烦。
......
林彦白也想不到，仅仅是第二次去找陈菀，他们就在剧情方面取得很大进展。
他们从甜品店揪回了干饭的王恒（“你们怎么来了？”），又转头想找陈菀说房租的事。
“咚咚咚。”三下敲门声响起，门被打开，但是前来开门的不是陈菀，而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女人。
“谁啊？”女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将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不经意往屋内一瞟：“陈菀的朋友啊？进来吧。”
走进屋内，林婷并没有看见陈菀的影子，她大着胆子问女人，女人翻了个白眼，“那丫头把钥匙给我出门买菜去了，怎么？你们找她有急事？”末了还小声轻蔑道：“小破丫头片子，一看就不干正事。”
林婷顾虑这是游戏而不是现实，忍着不吭声，转头就看见女人带来的陌生人把家里搞得一团糟，拆开他们昨天买的零食，吃完就随手扔到地板上。
等陈菀回来时，看见干干净净的客厅被零食袋堆满，沙发上全是薯片渣子，甚至还有刚滴落的可乐渍，林彦白四人没敢去沙发坐着，老老实实站在墙角，像被老师罚站的一年级小朋友。
陈菀没有说什么，拎着菜径直去了厨房，回来的时候捡起地面的零食袋，全都塞进她弟弟怀里，“自己收拾。”
她弟弟没料想到她能是这个态度，当即瞪圆了眼，女人也冲她大喊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就这么对陈立的？”
她仗着自己有母亲这一层身份，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表情重新变得悠哉，再次提出那个要求：
“你弟弟在外赔了钱，你这个做姐姐的，不能就这么不管吧？”
最亲近的人口中，说出最不讲理的话。
陈菀觉得，面前这个坐在沙发上的人，不像她的母亲，倒像是个前来讨/债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