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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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她的手腕上，伤痕层层叠叠，有新有旧，就像一个破碎的花瓶，在第无数次变成碎片后又被重新粘合。
碎片可以被拼装，缝隙处却永远也愈合不了。
陈菀看见林彦白的目光，忙将袖口抖了抖，正好盖住手腕。
“天快黑了。回去吧。”
......
“咱们可以去画展？但是怎么出去？出入口可是被白雾堵的严严实实。”李博听见可以离开这个小镇，兴奋的两眼放光，但又随之想到了之前那片诡异的雾气，整个人又蔫了下来。
“也许副本限制的只是玩家，NPC可以自由出入。”林彦白杵着下巴若有所思。
但是...
“但是房租怎么办？咱们可是欠了6000多呢。”
“贸然离开会不会吸引其他NPC的仇恨值啊？”
杨轩的头发被抓成了鸡窝，她想不通如何在众多NPC的“监视”下光明正大离开这里。
更何况他们还是欠下天价房租的玩家。
“咱们在这里乱猜也没什么意义。”角落里传出一个小小的声音，林婷手脚利索地爬上床，“与其在这里耗精力，还不如明天去找陈菀当面问问，保险还直接。”
“晚安各位。”
“晚...晚安。”杨轩说。
......
熟悉的早上，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地点，NPC老人站在门口，双手叉腰看向狗狗祟祟想偷溜出去的几人，“你们去哪？”
几人半天不回答，她眯起眼睛：“你们不会是想跑吧？”
“不是...”“奶奶，我带他们进城参观去。”陈菀摇摇手中的门票，帮他们解了围。
“再说了，你看看我们几个，个个都没带什么东西，怎么可能不回来。”
老太太怀疑地上下扫了她几眼，最终开口：“行吧，赶紧回来，大姑娘跟别人出去也不怕出事。别想着拖欠房租啊！”
她把最后一句话咬的很重。
几个人对视一眼，趁老人没有改口打了个招呼，跟在陈菀后面出了门。
“小镇真的能出去吗？我们之前离开过，发现出口里全是白雾，进入了根本分辨不了方向。”李博担心地看向陈菀。
“白雾？没有吧？我之前离开，出口很空旷啊。”陈菀道。
“可能我们走的那天雾霾很大吧？”林彦白不动声色接过话茬，“前面就是出口。”
出口处还是像之前一样白茫茫一片，但是陈菀好像看不见一样，她指着里面对几人说，“你们看，哪里有雾，可能真的是你们那天天气不好。”
这么浓的白色，陈菀就好像看不见一样，只是往前走，他们看见周边的白雾在陈菀经过时主动向两边避开，给她让道。
“原来可以这么出去啊，看来这种东西只是为了阻挡玩家离开，对NPC无效。”李博嘴里嘀咕。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下的诅咒吗？”他们出了白雾，等进了城离画展不远时，林彦白问。
其余几人一惊，林彦白昨晚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个，只是神秘地说了一句“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陈菀迟疑了一下，“我只是...做了个梦。”
“有人问我愿不愿意报复他们。”
“他们说话实在太难听，我就点头了。”
“结果没想到，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这样啊...那那个梦里的“人”，究竟是另一个NPC，还是...游戏创始人？
NPC的话倒是好办，如果是创始人的话...很棘手啊。
毕竟对方似乎有着入梦的能力，实在是不容小觑。
但愿那只是一个推动情节的NPC。
“这，这不能全怪你。”林婷拍着陈菀的肩膀安慰，但这种干巴巴的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前面就是了。”陈菀这么说着，径直走进画展。
林彦白他们跟在陈菀身后，向门口的工作人员出示了门票，推开玻璃门，进入画的世界。
满墙都是画，各种各样的油画摆在一起，色彩给人视觉带来的冲击无疑是大的。
“我天，你好厉害啊！”杨轩站在一幅小半个人高的油画旁，“这真的是人能画出来的吗？”
“这也太牛了！”
林彦白转头去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树下的摇椅上，手上织着一件红色的毛衣，几岁大的女娃娃在旁边好奇地看，老人慈祥的笑脸和娃娃的动作都被活灵活现画出来，甚至让人不自觉地想起自己的家人。
画名：“忆”。
是回忆吗？林彦白指尖触摸到展牌，下一秒他便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让人想吐，再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了地上。
“这是哪？”他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前的场景发呆。
老人，摇椅，树荫，小孩。
他现在是在刚刚那幅画里？！
林彦白并没急着离开，他不紧不慢地环视了一周，发现只有眼下这块地有颜色，四周茫茫一片，全是一片空白。
是因为只有这边的景色被画在纸上了吧，他向树下的摇椅走去，说来也怪，本来死板的景随着他的靠近突然活了，树叶无风自动，唰唰的响，耳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娃娃别动，奶奶在给你织毛衣哪！”
是画上的老人。
“奶奶你为什么夏天织毛衣啊？”奶声奶气的童音问道。
“现在给你织衣服，等到冬天，线球就没那么扎人啦，我家菀菀穿着就舒服了。”奶奶手指点了下陈菀的脑门，“你个小丫头，穿衣服有多挑我能不知道？”
小陈菀吐了吐舌头，自觉地跑到树下逗蚂蚁。
又一阵天旋地转，林彦白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里。
他很确定刚刚的经历是真的，不过这似乎是陈菀小时候的记忆。
“你们...”他刚想和李博他们说，就看见李博站在原地发呆，注视着一幅叫“暴”的画。
......
李博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幅画。
画中两个人形色块做出殴打的姿势，另一个矮小的色块在地上哭。
他鬼使神差地去摸那个展牌。
他进到了画里。
“妈妈！爸爸！你们别打了！”小陈菀看着客厅地板上摔碎的盘子碗，大哭着去抱妈妈的腿。
她妈妈一脚把她踹开转头又冲着男色块大吼：“这日子你爱过不过！不过先说好，孩子得你带！”
“凭什么？你生的要我养？谁爱管谁管去！”男形色块嘴边吐出一把一把的刀子色块，直直穿在了陈菀的身上。
“爸爸妈妈...别不要我...”
“李博？李博？”恍恍惚惚间他听见有人在叫他。
费劲睁开眼，林彦白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刚刚突然就不动了，站着发呆，叫你你也不说话。”
“我好像...进到画里了。”
“你说什么？”林彦白还想继续往下说，看见冲他们走来的林婷和杨轩。
“我们刚刚，进到了画里。”刚一过来，杨轩就小声开口。
“你们也是？”李博精神起来，“你们都看见什么了？”
他和林彦白先飞快的讲了一遍各自的经历。
“我，林婷，王恒我们三个进的一幅画。”
“可能是包和他们的衣服贴上了吧。”她干笑几声。“反正我们内幅画也不咋地，挺窒息的，陈菀初中被欺负了，她不敢还手，就一个人在家里小房间偷偷哭，还用刀割自己手腕。”
听她说完，几人都没再说话。
看来这个美术馆里大大小小几百幅画，全都包含了陈菀的一部分记忆。
小小的美术馆蕴含了太多情感，陈菀把丰富的情感投注寄托在自己的画上，那些色块就是情感的产物，同时也是陈菀令人窒/息的过往。
NPC，也是有情感的。
用刀/割自己手腕发泄...林彦白现在知道陈菀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咱们要不要...进一遍所有的画？”王恒很不舒服的提议。
“不了吧，毕竟是人家的记忆，这么窥/探还是不太好，咱们就直接看画吧。”杨轩首先否定。
王恒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碍于任务不好说出口，怕林彦白真的会因为过关而这么干。
他们从展馆这头走到入口处，从入口旁的第一幅画开始一张张看。
陈菀在弹钢琴。
陈菀被骂了。
陈菀考试得了满分，很高兴地举给爸爸妈妈看。
一个沐浴在阳光下的小盆栽。
她有了一个弟弟。
父亲重男轻女，偏袒弟弟。
盆栽被摔碎了。
......
一幅幅一张张，所有的画连在一起，就是陈菀的人生。
学业压力，同学欺/凌，父母重男轻女，最后离婚时，谁都不要她。
很难想象，有谁会在这么大压力下，一点一点向上爬。
但是陈菀做到了。
她在父母同学作业的几重压力下，努力地爬呀爬，最终靠着石头缝里的几缕阳光发芽长大。
她熬过来了。
她熬过来了......吗？
同时受着三方的压迫，被同学父母讨厌，她真的能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坚强吗？
林彦白还没有忘记，陈菀的手腕上除了刀/片划出来的旧伤，还有晕染开来的血/珠和新/疤。
她可能，还是以此来和生活中的痛苦对抗。
只要手上足够痛，就会忘记心里的痛。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