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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影子钦差现身,会见镇北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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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州城城门之上,一名带着斗笠的女子正目送那辆挂了梧字牌的马车远去。
她身后随从不知何时上前,为她递上了一根雕花檀木手杖。
她撑着手杖,正欲侧身时,听到身后人说道,“梧桐山庄的弟子已经跟到了几十里外,不出几个时辰便可跟上正衣公子,主子不必担忧。”
“好。”她终于松下一口气,任由随从将自己搀扶着走下城墙,坐上了马车。
此一行也出了城,但停在了芩州城外的军营里,再次从马车上走下来时,她已然换了身男装,束着男子发冠,撑着手杖缓缓而行。
“末将见过钦差大人。”一名方脸络腮胡的将士见到容妤下了马车,便匆匆迎上去行礼,拘谨非常,生怕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得罪了这位传闻中的影子钦差。
容妤虚扶他一把,道,“石将军不必多礼,昨夜临时围剿荒原马贼真是辛苦各位兄弟,不知芩州使那边处理得如何了?”
芩州营参将石南见她提及此事,便立刻抖擞了精神,一一如实汇报道,“昨夜一计调虎离山已将荒原马贼尽数斩杀,只按照您的吩咐留下个管事的,今日也如您所料,那老虎归山未得,被兄弟们活擒,那一队官兵也被一一扣留,没有逃出半个。”
“很好。”容妤随着石南踏入主帐,仔细翻阅着小兵递上来的名单。
仔细查看后,她将名单放到了随从的手上,吩咐道,“将此份名单交与芩州户部,让他们好好比对比对,检讨一下一群乌合之众是如何偷梁换柱成了官兵的。三日内,让他们给出一个交代。”
“是。”随从双手接过名单,立马出了军营。
容妤手指轻轻叩着桌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后又看向一旁站着的石南,抬头对他道,“本官此行依旧同往常一样,不知会上级,不调用官兵将士,与陛下无关,是你石南发现细微末节顺藤摸瓜,揪出了这一伙人,为百姓除去祸害。过两日,自会有镇北将军给你补上此次将令,奖赏也会按例。”
石南闻言欣喜一笑,连忙叩谢,“多谢大人。”
元帝登基不过四年,众多新政仍在开展,而不久前才历经了前太子苛政的百姓对大丰朝廷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如此状况之下,帝师蒋先生提出让容阁雨部众人以钦差实权行走各地,但不留真实行迹,将各项功绩给到各地官员手上的同时,为当地民众拔根去秽。
百姓见各地官员在元帝的统领下开始励精图治,这才渐渐对朝廷有了信心。
活在传闻中的影子钦差便像是一颗定心丸,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便为朝廷赢得了不少民心。
如今这件事是如何的功劳自不必多说,石南心里都乐开了花,但他心中不禁还是有一份疑惑在。
毕竟这位怎么看,都只是一名长得跟个女人似的书生而已,怎么也叫人联想不到他是那位活跃在民间传闻中的影子钦差啊。
就在他心中还有疑问的第二日,镇北将军亲临芩州营,这才打消了石南心中所有疑虑。
那位传闻中杀伐果断、铁面无情的镇北将军匆忙而来,跳下马便直接走到了钦差身边,忧心忡忡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松了口气,似气又似笑地说道,“你这破腿还敢跟从前一样到处奔波?真是不要命,走走走,跟我去城里,呆在这也不觉得憋得慌。”
容妤却拉住了他的手,“施将军,这里还有一堆事。”
镇北将军施雍无奈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副将,又指了指她身后的随从,道,“该准备的准备完了,现在交给他们就行了,不然我带他来干嘛?吃喝玩乐吗?走走走。”
施雍不容她多说,拉着人便一起离开了军营,剩下石南一脸懵地看着两位对此习以为常的副官。
容妤一入城便又在施雍的怂恿下换回了女装,顺着他的搀扶在城内逛了起来,从什么菜市场逛到古董店,又从脂粉铺逛到了裁缝铺子。
二人行走间多半安静,只默然观察着往来人群,享受着这热闹的气氛。
偶尔施雍会同她介绍些属于北疆的新奇事物,偶尔给她买点零食,但另一个人显然兴致不高。
施雍领着她在一家茶馆歇脚,终于忍不住发问了,“阿妤,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我……”容妤欲言又止。
“是偷瞒着陛下出来的?不知道回去怎么禀报?”施雍猜对了一半。
她点了点头,低头喝了口茶,抬头又看向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似乎不属于人世间的身影,心口紧了几分,她舒出长长一口气,看向施雍,拉开话题,“阿芙最近怎么样?”
被提及到了心爱的妻子,施雍脸上浮出笑意,凑到了她耳边,无奈地低声说道,“阿芙听说你要来,高兴的不行,硬要我带她一起来,可她已有身孕,我怎么敢让她出门,所以……我也是偷偷来的。”
二人相视一笑,容妤又看向了那裁缝铺子,说道,“一会你带我去逛逛,我得带些礼物去看阿芙,不然会被她怪罪的。”
“好,那本将军今日就委屈一下,当一下容姑娘的手杖了。”施雍笑笑,将小二递上来的一盘蜜枣推到了容妤的面前,随后又忍着担忧故作轻松地问她道,“阿妤你这腿疾还没找到好方子吗?”
“三年了。”如果有,早就找到了,容妤心中默叹。只是不知那晚匆匆一见,他可有看出来,但愿自己伪装得够好吧。
施雍不再多说,只是又推了推那盘蜜枣,说道,“这玩意太甜了我不喜欢吃,你多吃些。”
容妤笑笑,从容吃下一颗蜜枣,又喝了一口苦涩的茶,有意无意间问了一句,“镇北将军,你可想好了退路?”
施雍端茶的手微微一怔,随后将那脆弱的茶盏轻轻放下,沉声说道,“我不后悔当初的一切,只是拖累了阿芙,我夫妻二人早已许诺同进退,只是……”
他早已对外宣称镇北将军夫人身患重疾命不久矣,只是也不知道天高地远的那位如今到底知道多少。
“若是需要我……”容妤正欲开口,却被施雍打断,他急匆匆说道,“谁都可以,你不行。”
或许那位对谁都留有一份怀疑,但对容妤,他是全然的信任,所以或许谁都可以背叛他,可容妤不行,若是这样,他会真的疯掉。
容妤见他如此紧张,却是自嘲一笑,“当他把刀对准了你们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把刀迟早有一天会对准他自己。”
听到这句话的施雍心中一惊,他怔怔看着面前的人,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他心中有千般万般疑虑,却实在不敢在这人多口杂的地方问出口,只是隐约之间他明白了什么,这是这些事情这些猜测他也不敢同任何人说起,更不敢开口问面前的人。
或许面前这个一直看似云淡风轻的人才是最重情义的那个,或许高高在上的那一位忽略了什么。
再多的,施雍不敢想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问道,“你说,到了那一天,他会不会痛思己过?会不会幡然醒悟?还是会彻底疯掉?”
“不会。”容妤笑着摇摇头,“他不是那么软弱的人。他比谁都要,铁、石、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