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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心机 ...

  •   那日,叶锦书正在吃晚饭,恰碰到霍濂散职归来,便顺势同桌而坐。

      二人各执一侧并不会闲聊,就算说话聊得也是官场上的正事。一旁站着随身伺候的侍婢。叶锦一早发现霍子戚赋予她的监视一职,应当说这府里的丫鬟小厮,但凡随意走动的,没有一个不是霍子戚的眼线。只恐怕,他现在夹了一粒花生米,都有人会告诉他,这是何时摘得,何人做的,何时端上桌,何时被他吃下的又是嚼了几次咽下的。

      他倒不排斥,只是这么被人盯着多少不太自在。

      叶庭秋与叶蓁蓁到访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场寂静无声的晚餐。对于叶锦书的出现,叶家兄妹俩感到十分惊讶。叶蓁蓁更是忍不住喊出声来:“叶锦书,你怎么会在这儿!”显然久居深闺的她对于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全然不知。

      与聒噪的二姐在这儿相遇实在是意料之外。叶锦书并不慌张,将盘中的花生米嚼碎咽下后才淡然地回了一句:“二姐,好久不见。”

      叶庭秋也惊喜地说:“锦书,你果真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霍濂见到二人来临,惊喜极了,尤其是见到叶庭秋,他一时慌乱,蹭得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是起身力道太大,带倒了椅子。

      不合时宜的一声巨响代替了二人许久未见的寒暄。

      霍濂与叶庭秋各司其职,平日里甚少遇见,加之他前几日告假在家,细算来了,已快有两月未见了。

      而叶家兄妹则是从旁人口中偶然得知霍家变故。
      回去之后与家中二老提及此事,父母表现得相当关切与心疼。母亲则是雷厉风行地准备好了数十样补品药材,让他赶紧上门探病,并将叶蓁蓁推到身边,特意嘱咐让他协同妹妹一道前往。显然叶夫人还没放弃霍濂这个金龟婿,应当说自从霍濂高升回京后,她这份心儿就算是敲定了。如今赶上时机就是撮合。

      叶蓁蓁围着叶锦书转了两圈,好奇又戒备地全方位打量他,口出不逊道:“你不是被父亲赶回金匮了吗?为什么会回来,还出现在这儿?”说到此处她看了一眼面朝她家大哥的霍濂,复而又转回目光,杏眼圆睁,死死迫住叶锦书,“难不成你贼心不死,还想缠着濂哥哥。”

      叶锦书抓来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轻描淡写回了她一个戏弄的眼神,“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二姐。”

      “你!”叶蓁蓁雪似脸庞涨得通红,张皇的眼神闪烁不定地看向霍濂。幸好他在与哥哥说话,没注意到这边。她较蛮地插着细腰,趾高气昂地警告他:“我不管你是回去金匮还是留在京州,总之你不许留在濂哥哥家中。”

      她话音才落,听松脚步匆忙地跑向叶锦书,禀报说:“少爷醒了正四处找您呢。您赶紧去吧。”

      叶蓁蓁不解:“你何时又跟霍子戚搭上了关系?莫不是你见他长得好,又不怀好意了。我可得告诉濂哥哥,让他尽早将你赶出门去!”

      叶锦书闻言安之若素,倒是听松连忙上来打圆场,对叶蓁蓁说:“叶小姐您有所不知,如今我家少爷谁都能不见,唯独不能不见叶小郎君。若是他迟了一会儿去,铁定要摔锅砸碗,不肯吃药了。还请您快快别说这样的话了。”

      叶蓁蓁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不豫地瞪了一眼叶锦书。真真是这个庶弟,怎么都看不顺眼。

      叶锦书懒得理会她小女儿家的骄矜,只是走之前还是使坏地对她说:“二姐,你瞧将军身旁的女子。人可是跟着将军千里迢迢从秦州而来。你说她费那么多周折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将军夫人的位置。将军也肯留她在身边,到时候两人一拍即合,二姐你可怎么办哟?”说完这话,他拍拍屁股就走了,徒留下一个妒意横生的恨嫁女。

      近日来,霍子戚身体状况一日比一日好,只是那双眼睛却不见有痊愈的征兆,他本人也为此烦心不已,人也变得有些喜怒无常,激愤无奈过了头还好伤心一会儿。

      叶锦书才推门进去,病床上的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呼喊着他的名字。叶锦书连忙疾步走向他床头,拉住了他胡乱摇晃的双手,“好了,来了。怎么了,又有谁给你气受了?”

      霍子戚顿时变得乖巧,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如孩提一般地跟他打小报告:“方才我叫听松去寻你,他竟然反过来说我事多,还怪我给你添麻烦。你说我有吗?”

      叶锦书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锋利地剜了一眼头都不敢抬的听松,严厉冰冷地嗓音响起:“是这样吗?听松。”

      听松直喊冤叫屈:“小的冤枉。小的不过是让少爷先吃药,待到小郎君您吃完饭再去喊您。小的哪儿敢说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啊。”

      叶锦书“是非不明”地回说:“我不管你如何辩解。既然他说你得罪了他,我自然是信他。去外头领罚去吧,晚饭也不许吃了。”

      听松闻言一张嘴翘得都能挂酱油瓶。霍子戚这时倒显得良心发现,替他求饶:“算了,念在他初犯,放了他吧。也怪我,如今我双眼失明,被人嫌弃也是正常。”这话说得几乎泫然欲泣。

      听松听见这做作无比的话,简直全身发麻,忍不住抓耳挠腮,总觉得哪里痒得慌。

      叶锦书却完全没有识破霍子戚的花招,语气那叫一个宠溺:“别胡思乱想。谁敢嫌弃你,我第一个不饶他。你尽管放心,乖乖把药吃了。”

      霍子戚听话地点了点头又可怜巴巴的乞求:“那你喂我吃。”

      叶锦书哪有不应的,端起药碗,熟练地侍奉起来。

      听松在旁一言不发,看不上他家主子那小家子气的作态。待到前头喊了叶锦书去商议大事。叶锦书一走,他再也憋不住了,上去直接撕开他丑恶的嘴脸:“少爷,您这么骗人,良心不会痛吗?”

      霍子戚也不在他面前遮掩,立马露出狡诈的丑恶嘴脸:“良心?算个屁,能有我的幸福重要吗?自从我受伤,你瞧他多疼惜我啊。我能放过这个机会嘛!去去去,把我的晚饭端来,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我都快饿死了。”

      听松无形用唇语恨恨来了句:饿死你拉倒。

      叶锦书去了霍濂的书房,叶庭秋与霍濂正在说话,神色并不轻松。见到他来,叶庭秋忙上前观察他周身,关心他身体状况:“方才人多不好说话,你如今身子可大好了?当日跌落山峰定是受了大罪了。”说罢,他不动声色地瞪了一眼郭沛。

      郭沛避开目光。

      叶锦书摇了摇头:“无妨了。说正事吧。”婆婆妈妈的寒暄还是赶紧跳过。

      叶庭秋与霍濂相视一眼,说:“陛下前几日了封了一位国师引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叶锦书双眉一挑,毫不客气地挑了个位置坐下:“哦,说来听听。”

      叶庭秋继续道:“一月前陛下在早朝时昏厥,一连治了三日不见起色,后来还是从外头找来了个道士做法,才有所好转。陛下那段日子不知为何寝食难安而面露憔悴,这道士似乎把住了陛下的脉,数日调养后,陛下便容光焕发了。如今陛下对这道士深信不疑,不过短短两月便一举封为国师,实在令人不安。”

      叶锦书说:“难不成你们怀疑这道士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陛下?”

      叶庭秋不置可否,只是满目担忧:“历来帝王追求长生不老,无一成功,反倒是因欲念太深而自伤。我等作为臣子只是为了陛下安危着想罢了。”

      叶锦书挠了挠眉梢:“眼下可有人为此进言?”

      叶庭秋回答:“礼部尚书李至诚最是反对,已经连续几天上书陛下了。”

      叶锦书起身背着手,透过窗子望着院里光秃秃的桃树,铜色的树干在和煦的春风里震颤。

      屋里一干人等默默不语,直听着叶锦书均匀的喘息,良久才等他开了金口:“让父亲先观望,别在这节骨眼上惹了陛下不快。”

      叶庭秋讶异于他洞若观火。他事先并没有表明这深层目的,只是见父亲在家中烦恼自己该如何对此事表态,想为其分忧,所以才向锦书提及此事,想听听他的意见,却不想他却已经看出了他的来意。

      叶锦书并不理会他的吃惊,继续说:“回去转告父亲,从现在起千万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定不能有半分跋扈嚣张之态,在陛下跟前越谦卑越好。若是父亲风骨依旧,难耐真言,为保一家性命,最宜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否则必会惹来杀身之祸。”

      叶庭秋闻言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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