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周警官的林间小鹿》十五月夜明

4、第 4 章

　　暴雨下了一天，第二天下午雨势开始变小。鹿阳看过天气预报，确定台风已经过去了，才搭了同事的车，到停车的小区取车子。保安还记得他，两个人看了看，也没发现有什么毛病。折腾了十几分钟，才发现是没电了。

　　“可能是昨天下雨电跑得快，我没注意到。”鹿阳特别不好意思，但保安大哥特别爽朗，还大方地借给他插座让他充电。

　　“太感谢您了。”

　　鹿阳长得白，十九岁的小伙儿，人懂礼貌说话也好听，保安大哥并不介意让他白嫖一度电。不过鹿阳还是坚持把买来的水果留在了门房里，又大又红的脆苹果，看着就很喜人。

　　晚高峰前电动车顺利充满电，鹿阳也恢复了工作。抢单，送单，一晚上忙得很充实。9点多，他送完一趟回来，发现接单平台上有个单子，是点了十几份快餐要送到淮阳区交警大队，赶紧接了。

　　在快餐店等餐的时候，同个公司的其他外卖员看是他接了这个单子，千叮咛万嘱咐到了交警大队机灵点，千万别在人门口违规。

　　“最近抓得太严了，小鹿你自己当心点。”
　　“就是，头盔戴好，别抢行别逆行别闯红绿灯，被抓到要罚钱的。”
　　“交警队人都黑，才不管你因为什么，只要是有犯错的地方，统统不留情面。”
　　“小鹿你送完赶紧出来，要是被抓住做安全教育要花很长时间的。”
　　......

　　鹿阳后来才知道原来并不是他一个人被罚过款，最近这段时间，被交警队抓住的人很多，据说还有人连车都被扣了。对外卖员来说，没有了心爱的小摩托，就没有了金钱和生命。不过，交警们才不黑。鹿阳默默反驳，他们是冒着大雨在城市里守护安全的人，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虽然罚款、扣车，但交警的目的是希望大家都遵守交通规则。只要听话就不会被抓。

　　一路上小心行驶，鹿阳过来的时候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把车停在距离门口一百多米的地方，他搬着装了大半箱的快餐第二次走进了交警大队的门。原本以为只要放在门口就行，可接电话的人说让他送进来，鹿阳只好乖乖进来。

　　“是你啊，鹿阳，”王箫看见他，冲他招招手，主动过来要接过箱子。

　　鹿阳哪好意思让女生动手，说：“放哪里你跟我说，我搬过去就行。”

　　“那放这里吧，”王箫领着鹿阳到了休息室门口，轻轻掀开一条门缝。

　　“嘘，小声点。”

　　鹿阳点点头，只见休息室里横七竖八睡了好几个人，有几个睡觉轻的听见门开的声音，睁开了眼睛，其中一个就是周林。

　　“都醒醒，起来吃饭了。”

　　王箫本来还想让他们多睡会儿，奈何周林叫得太快，不过其他人也都没说什么，闻见了饭菜的香味之后一扫刚才疲惫的模样。

　　“王箫，你给他们分一下，”周林走过去接过鹿阳手里的箱子放在桌上，打开后十几盒饭菜，香味更浓。

　　众人饿了一晚上，都跟狼似的上去抢，也幸亏分饭的是女生，才安分地排着队一个一个来。

　　“我送你出去，”周林看着站在一边因为吃惊睁圆了眼睛的鹿阳，问：“是不是没见过饿成这样的。”

　　“倒不是没见过，就是觉得太真实了，原来交警也爱吃外卖，我以为你们讨厌外卖呢。”鹿阳大着胆子跟他开了个玩笑，他知道周警官是好人，只要他不违法，都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果然，周林只是惊愕了一下，就露出了一点点笑，反问：“怎么会这么想？”

　　“我同事说你们最爱抓送外卖的了，”鹿阳一边说一边掰着指头数：“我们房子里住了24个人，一多半都被你们抓过，他们说你们就是专门抓外卖员，然后罚钱，还扣车。”

　　周林听得眉头紧皱，完全没想到被传成这样，抱着一种肃清谣言的认真态度对鹿阳说：“别的不敢说，但我们大队的人绝对都是秉公执法的，如果你们这么多人都被处罚过，那我觉得应该找你们公司领导谈谈，对员工的安全教育做得太不到位了。”

　　“啊！”鹿阳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有这么严重，赶紧摆手，“没这么严重，我就随便说说。”

　　“这不是小事，”周林站住，看着比他矮了一头，一脸诚惶诚恐的男生说：“安全无小事，我们不是针对外卖员，是外卖员这个群体出事多，才受到重视。你说的那个被扣车的我知道，他私自改动电动车，用了不符合规格的便宜电瓶，如果在市区引起爆炸，后果可能都不是一条人命那么简单。鹿阳，你还小，不要被别人不负责任的言论影响到，法律之所以这么规定一定是有道理的，我们是警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哦，”鹿阳感觉又被吓到了，不过他听明白了，“对不起，周警官，我不该胡说八道。我没有不相信你们的意思，不信你去看监控，后来我骑车都可小心了。”

　　“难道不是舍不得再被罚款吗？”周林难得跟他开了个玩笑，鹿阳赶紧点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个原因也很重要，但我真的听明白了，你们都是为了我们好。比如我，虽然没了50，但长了记性，再过红绿灯的时候都特别小心，再着急也会等绿灯。”

　　“所以我说要是大家都像你这样多好，我倒希望交警能失业。”

　　周林三言两语跟鹿阳说了今天下午在高速路上发生的特大交通事故，二十多辆车连环追尾，五人当场死亡，十几个人受重伤还在医院抢救，还有好多受轻伤的。淮安区离得近，周林他们被借调过去维持秩序，从下午5点忙到晚上8点多，刚回来。

　　“如果你在现场，看到那些生离死别的悲剧，一定不会再觉得这是小事。鹿阳，你还小，多经历一些事，就会发现，没有什么比拥有健康更重要。交警的使命，就是维护交通安全。如果今天我们惩罚得严重一些，可以避免未来的伤亡，就算被骂，我们也不在意。怕的是那些根本认识不到自己问题的人，你们公司的员工安全意识太薄弱了，我会抽时间处理一下这件事。这件事你不用再想了，顾好自己就行，回去吧，路上小心。”

　　周林把他送到门口，看着鹿阳骑上小电动规规矩矩走了非机动车道，才欣慰地转身。回到休息室，一片热火朝天，所有人干饭的激情都是一样高涨。吃得快的已经在开第二份饭了，王箫把提前留好的饭盒递给他，告状说：“小张他不守孝道，竟然抢师父的饭！”

　　“冤枉啊，周哥，你别听箫箫胡说，我是想给你留的。”

　　“人家箫箫才没有冤枉你，你肯定是馋周哥的红烧排骨了。”

　　旁边欢乐干饭的还不忘加入战局，揭露事实。小张“嘿嘿”笑了，“那不是箫箫偏心嘛，就周哥有排骨。”

　　“红烧肉堵不上你的嘴！”王箫红了脸，一巴掌拍在小张背上，打得他“嗷嗷”叫。

　　这群人穿着制服，一个比一个严肃正经，脱了制服，其实也都是普通人。喜欢跟朋友开玩笑，喜欢抢饭，喜欢平凡朴实又幸福的日子。交警不是神，其他警察也不是，大家都是人，都会吃外卖。只是披了一层代表职责的神圣外衣，不得不严肃严厉。

　　不过，他们的严厉对着人民，柔情也会对着人民。严格执法，文明执法，柔情执法，这是国家赋予他们的职责。

　　周林打开饭盒，把排骨分给其他人，即使只剩下土豆块和白菜，也吃得很香。

　　半个月后，鹿阳公司里突然发通知，要求全体外卖员分批次进行“安全文明行车”主题讲座学习。活动很正式，不来的会按缺勤处理，扣工资，所以就连腿上还打着石膏的杨哥都按照规定的时间早早到了。

　　鹿阳忙了一中午，2点多正是困的时候。会议室里乌压压坐了百十来号人，他刚想着偷偷打个盹也没关系，就听见演讲人的声音。

　　“周警官？”鹿阳一下惊醒，伸长脖子往台上看，果然是他！虽然早就猜到这个活动是他倡议的，但鹿阳还是很惊喜他会亲自来。看来他说重视外卖员群体是真的，鹿阳很高兴自己也是被重视的一员。

　　他听得很认真，可其他人并不。刚开始，他们还不把这个当回事，以为是面子工程，交警队的人搞来劳民伤财的。虽然交警讲了很多骇人听闻的真实案例，大屏幕上也显示了很多让人看着就胆战心惊的事故照片，大多数人也不以为意。

　　骑车短的有像鹿阳这样几个月的，也有像杨哥那样十几年的，但鉴于电动车过于简单的驾驶步骤，基本没有人会觉得太有多危险。直到周林给他们播放了事故后的采访记录。

　　那些亲身经历了事故的人无一不后悔，当事人去世的其家人更是悲痛欲绝，真挚哀切的情绪感染了很多人。他们辛辛苦苦在外打拼不就是为了家人吗？这下子，不少人都沉默了。有时候抢个红灯只是为了快一点到，然后能多送一单外卖，多挣那几块钱。可如果他们都不在了，还有谁能照顾家人？没有人想让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像视频里那样，或许，他们真的该改一改平时骑车的坏习惯了。

　　当天晚上，鹿阳很兴奋地打电话告诉周林，说他们宿舍的人回来之后都说认识到了遵守交通规则的重要性，还说以后再也不违规了。

　　“那就好，不枉费宣传部的人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久采访。”周林也很高兴，虽然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但鹿阳就是觉得自己听出来了。

　　“谢谢你，周警官，我觉得你们这么做特别有意义！”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为了人民。”

　　鹿阳又觉得自己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了，笑着重复道：“为了人民！”

　　夜色浓重，两个人举着电话，都觉得这次聊天十分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