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之鸾》齐限

4、被隐藏的皇子

　　这下子，都齐全了。荆晚云笑着想，这古代人，是男是女还真是不大分得清。“看吧，吃完了这儿好酒好肉，我只要有银子花……”
　　摸向腰间，“哎？我的银锭！”他又上下摸遍了全身，连胸襟的衣带里头也摸了两遍。
　　不好！
　　荆晚云想着刚才跑来的时候，慌乱中，可能把钱袋丢了！这……

　　店小二在一旁注意到了情况的变化，他似乎早就料到，一直关注着这个丑大个儿女人，感觉就是在等这一刻儿。
　　小二先走上前好言好语问她：“姑娘觉得，小店的酒菜如何呀？”
　　“不错，味道真是太完美了！只是……小哥儿，这边能不能赊账呢……”
　　“赊账，也是可行，姑娘，待我去取账本……”店小二回头冲着掌柜使了个眼神，取了册子。
　　霎时间从后厨冲过来了三条大汉，围着荆晚云。
　　“哟，赊账的阵仗这么大……”荆晚云被吓得软了腿，却还是给了他们一个灿烂的假笑，想着无妨，无妨，接过了小二手里的毛笔。
　　思索着歪歪扭扭地写下：“钱塘秦府，秦苓公子”几个字，店家走过来一瞅这字儿，丑的不行，瞪着他问道：“你这是在逗我？”
　　“没有，我是，钱塘秦家的丫鬟……”声音有些发抖，不过，他还勉强能站起来，装腔作势起来，“既然这样，小女就先告辞，明日再带着银两过来……”

　　“等等……丑女人，我们凭什么信你？”
　　荆晚云听完心里一跳，差点断了气，神色慌张起来：“啊？那……到底要怎么样……你们才信得过我？”
　　他慢慢往后退，想着大事不妙，先跑为上。

　　“不许走，给我拦住她！”店家话音一落，三个大汉上去一把儿就架住了荆晚云，店家跟着走到他面前：“来这儿吃霸王餐的，留下的名头不是临安荆家，卞家，常家，孙家，就是钱塘秦家，白家。你以为我这个老头儿真的都会信吗？”

　　一时间，食客们纷纷凑过来，连外头的老百姓也聚来探着头看热闹。

　　“我们千鹤酒楼，白手起家，不靠那些大人物，姑娘你不用求，我们只要银子！你这模样，卖了也不值钱！”

　　旁人有言：“此女刚才就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污蔑钱塘秦县令家的公子，秦苓公子再不及荆晚云与卞贤，也乃三大才子之一，哪轮得到她，这么再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又一人言：“此女奇丑无比，做丫鬟有哪个大户人家会要呢？白送我我也不会要的。”
　　“就是，还说什么秦家公子答应了日后要娶她过门！现在被抓到在这儿吃霸王餐，这么说来这女人真是不要脸！”
　　……
　　众人纷纷附和着，荆晚云望着这些刻薄的嘴脸，暗叹世态，以貌取人。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被这些言语深深伤害了，竟然流了几滴泪出来：“是我的错……”
　　想到这儿，荆晚云不免为自己这身打扮太过唐突而后悔万分，原本想亮出自己荆家大少爷的身份，到了这一步，可该如何是好？
　　“哟，还哭起来了！”
　　店家又站出来讲了话：“这位姑娘，我们也是老老实实挣钱，你吃完得付钱，都是按规矩来办……来人，赶紧给我把她绑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别过来，你们要干什么啊，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敢这样对我！”荆晚云害怕地直扑腾踢腿，却也是无济于事。
　　“别听她废话，再喊，再喊砍你一只手！”那店家是横眉冷对，丝毫不肯让步。
　　砍手？荆晚云看了看自己的芊芊玉手，惊得咽了一口干唾沫，大呼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秦苓你快出来，你这个王八蛋！！”
　　他已经顾不上装什么柔弱闭嘴保什么手了，这要是落在他们手里，恐怕小命都要没了。

　　卞家有个公子，名贤，正是用自己的音容笑貌迷倒万千女子的那位——临安府第二大才子，排位，仅次于荆晚云。而且，他正是卞采楽的儿子。
　　卞贤此时正在千鹤酒楼二楼的山枝厢里头与友人喝酒，听见有人高喊秦苓的名字，就起了身，端着酒杯走出来看，见楼下热闹的很。
　　荆晚云正要被砍手……那双芊芊玉手可能从今日开始，就不复存在了……

　　“嗯？这个丑女人怎么这么眼熟？”卞贤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丢了酒杯，走下楼梯凑近了看，就站在楼梯半腰瞪着眼去瞧。
　　身后跟着的人问道：“公子，那女人您认识？要小人出面么？”
　　卞贤看得投入，没有说话，只是举了举手示意部下不要轻举妄动。
　　他看着觉得陌生，可这声音听的倒是耳熟，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举止这样唐突的人呢？他正纳闷，霎时间，几个黑衣人冲进门包围住了那几个壮汉，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慌张，唯独卞贤，他轻笑道：“真是有趣，玄衣护卫？大庭广众之下，白家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领头的人亮出令牌，众人看了马上腿就软了，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店老板咽了咽口水，声音还止不住地抖：“不知……阁下为何而来……”
　　“老板，这不是有人吃霸王餐么？我们就是来处置她的。”领头的人一边半开玩笑地说着，一边拿剑指着店老板的眉心。

　　“快！……放……放人……”
　　那三个壮汉立即松开荆晚云，慌张地乱跪下来。

　　荆晚云看着这群玄衣人的刀剑，吓得魂都快没了，一事未平，这另一桩事又火急火燎赶来了，今日诸事不顺。

　　一场戏散。

　　卞贤看着那丑丫头被玄衣人带出去，锁了眉头道：“难道？是他？……我去看看，你们几个不必跟来了。”
　　“是！”

　　几个玄衣人带着荆晚云进了巷子，左转右转，直到看见一个破落的屋子。
　　那几个人低着头，领头人伸手朝着屋内：“主子，请。”

　　主子？荆晚云壮着胆子凑近头，仔细地一一看了看那几个人的容貌，回忆了半天，他断定，这些人都是自己第一次见。但为什么要称自己是他们的主子呢？单凭这一句主子，荆晚云半信半疑，走进了屋。

　　里头，是一盆水，一面铜镜，还有一套男装，一双男鞋。

　　“这是……”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声：“主子，衣服您都换好了吗？”
　　荆晚云提了提鞋，往后甩了甩长发，应道：“嗯嗯，好了，你们进来吧！”
　　几个人有秩序地走进来，又有秩序地站成一排。
　　看样子那个，终于轮到荆晚云问了啊，荆晚云不安地咬咬嘴唇，试图了几次，都没能开口问下去。

　　“主子，白家护卫，”领头那个人大概是等不下去，自己开口了，“一直是皇室的护卫军……”
　　“白家？”荆晚云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恍然大悟：“你们是白家人？看你们好像也不是偶然，想必也能认出我是谁，那你们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我等，受命于圣上！要誓死保护主子！”
　　“圣上？”荆晚云万万没想到故事会这样发展，”等等，誓死保护主子，那我上回怎么还会躺在棺材里呢！！！”
　　“主子上回遇险，虽如今已无大碍，可圣上仍倍感不安，故特派吾等出宫，保护主子您。”

　　荆晚云见过皇帝好几次，对他的印象是，昏庸，贪图美色，生不出儿子的老头儿。
　　虽然自己深得圣上赏识，可皇帝既然把自己的白家护卫派来了，说明自己，对皇帝老儿来说，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

　　皇帝日日发愁的事情，就是无子嗣继承……莫非！都是伪装？难道？是狸猫换太子？
　　可谁才是狸猫呢？
　　荆晚云想到了与自己同岁的二公主赵芪，芪，一般指药材，味甘，性温。给一国公主取这样一个名字，恐是别有深意。那大概是，这位公主，来自医学世家——也就是荆家医庄。
　　那么一来，自己，并不是荆家少爷，而是南宋皇子的可能性极大。

　　“我是被隐藏的皇子？！”荆晚云一时激动说了出来，可那几个护卫倒也没说什么。
　　“呜哇，看来真的……”荆晚云心里暗爽，却又想起先前发生的种种，突然逼近那个领头人：“你叫什么？”
　　“回主子，属下在白家，姓白，名涛。”
　　“涛，我问你，是不是你们看见的每一件事，都要回去禀告圣上？”
　　白涛紧张起来，眼神飘忽，说道：“是……”
　　“全部？”
　　“包括您，穿女装出府，欲闯青楼，还有……霸王餐之事……”
　　“那好，这些，你都可以说。”荆晚云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就是一件事，你不能让圣上知道，我已经猜到了我是皇子这件事！明白了吗？”
　　白涛有些为难的样子说道：“可主子，圣上……”
　　“谁是你主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想解决掉你们白家，可能就是一句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