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千秋》莘筱安

4、[第四章]

　　“你真的不回去？”

　　“不回去。”

　　“我是黑系余孽，你知道吗？你会被唾骂，会被追杀，会被永除仙籍，会……”

　　“我不在乎。”

　　“……我杀了很多人。”

　　“我知道。”

　　“他们是无辜的。”

　　“我知道。”

　　“那为什么！”

　　“我知道，都知道……”

　　就算是万劫不复，我愿与你上天入地，永不分离。

　　这也是我的宿命。

　　天命八百年十月二十一日，三界传讯，白家少主白巫天约夭折，大丧七日。二十九日，天界发榜通缉黑系巫族后裔青引与其同伴，数百年未果。

　　天命一千年，白巫族长寿辰，大宴群仙。

　　“对不起。”她低下头，系上最后一根捆仙绳。

　　我不能带你一起走。两百年，你给的已经足够了。今时今日，一切都要终结。我看见了开始，却看不见结果。

　　“保重。”她起身拿起佩剑，不再回头地走出竹林。那一身青衣在寂寥的绿色里翩然而去，只留下一地悲凉。

　　竹林中的木屋里，少年昏迷着呢喃，“青。别去……”这一去，谁也看不见结束。

　　至少，要我陪你一起走。上天入地，永不分离。

　　“溟潋哥哥。你在这里啊。你看我的衣服好看吗？父亲会喜欢吗？”少女头戴金钗，足踩云锦，一身翠绿的上好绸服，人面桃花相映红，果真国色天香。

　　他略微一瞥，不发言语，却早已暗中计较。他记得她也总是一身青衣，却少了些花哨，少了些鲜丽。冷漠地环视空荡荡的庭院，偶尔有几个仆人端着什么匆匆走过，远不比前厅的人声鼎沸。他知道她会来，白家多少人盯着她，这无非又是一出请君入瓮。看似寂静的后花园里也不知埋伏了多少高手。他希望她不要来，也仅是希望而已。

　　抬头看九霄上的天空，只有几缕浮云。天上的世界不需要日月星辰，永远看着光明，容不得半点黑暗。却也只是看着光明而已。

　　天上人间，何处是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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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溟潋哥哥，你在想什么？担心今天那个人会不会来捣乱？对不对？放心放心，今天一定能抓住她。”他只看见了满庭院的落花，却没看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奸诈。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时，寿宴开场了——

　　在一片欢闹的贺寿声里，她意料之中的突然而至。一刹那，好像所有的时间停顿下来，所有的事物都悄无声息。她微微地勾了勾嘴角，一扬手，只见漫天花雨，她便在花瓣中匿了行迹。

　　“保护！”最早清醒过来的白家宗主一声惊呼，如当头棒喝，震醒了众人。便又在瞬间，高手云集，将白巫天晏连同溟潋簇拥起来，严阵以待。气氛顿时降入冰点，杀气弥漫。

　　他有些轻蔑地看了看坐旁的男人，岁月也磨去了当年第一勇士的锐气，只剩下了贪生怕死。他起身，走下高位，有心寻找那个女子的踪影。

　　白巫天晏这才吩咐护卫四处搜寻。人既然来了，就一定还在。

　　她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在树木的掩护下潜入白巫族内院东西方的禁地。八百年了，她一直不明白这里究竟藏匿了什么，能引得嬷嬷冒着生命危险前去寻找。

　　在石室的墙壁上敲敲碰碰，她果不其然地发现了机关和暗道。通入黑暗的尽头处挂了一副画像，拿出夜明珠，发现那上面画了一凡间女子。她秀发垂地，轻纱锦衣，眉目却被乌丝半遮半掩，不大清楚。但是凝神看去就还是能发现，那女子相貌绝伦，必定是羞花闭月、沉鱼落雁。

　　青颤抖着抚摸上女子的脸颊，仿佛还能感受到她微热的温度。当初画像之人必定充满感情，才能入木三分，如此形象。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起嬷嬷说过的话，“青是温暖的，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温暖。”一瞬间，眼泪决堤，一种悲伤刻骨铭心。

　　“是谁？是谁？”那女子是谁？仅仅是一个侧影，竟与她七分相像。泪眼迷蒙中看到画像右上角的提字——上穷碧落下黄泉。没有落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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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父神的墨宝。”寂静中突然响起声音。

　　“小夜？”青闻声转身，看见雪白的肉团从黑暗的角落里缓缓爬出来。“你怎么跟来了？”

　　猫妖严肃地摇摇头，“我真名为僷，原身为虎，是父神的坐骑。”肉团歪头思考了一阵，又接着说，“你叫我夜也罢，写着方便。”青的额头上划下黑线，原来如此。可是……父神骑一只母老虎不会很变态吗？还是一只懒惰成性，毫无修为，只会吐槽，看起来很蠢的猫的变种？

　　肉团好像看出了青的想法，飞过去一个白眼，义正言辞地吼道，“本少年是雄性生物！”

　　青瞟了瞟猫妖的下肢，“明明是母的……”死不承认。

　　“算了。”肉团摇摇头，又正色起来，“还是让我告诉你，关于那幅画像的故事吧……”

　　千世缘，万世情，终将思念纠结成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