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岔路上的三个人》刀不带刀

4、贵竹公子，这五香糕好吃吗？

　　贵竹公子带柳天靳轻车熟路的绕过几个街区，来到了典当铺。让柳天靳再外等着。独自进去了。
　　柳天靳再外等着，看着这个车马流窜的街市，有种恍惚的感觉，这里人多，车多，还有嘈杂的叫卖声，突然开始想念那个人烟稀少的芦苇村。那里湖面水波不兴，偶尔掀起水上涟漪的都是湖里的鱼儿或白鹭。那个时候坐在船上时间就会偷偷流走，身心都随着湖水慢慢飘荡，可以一直待到夜幕低垂，芦苇在夜幕下微微摇晃，夜色十分宁静美丽，平静的月影映在湖上，好似沉下的一块玉。柳天靳从小喜静，因为身事的原因，马夫会赶走一些好意接触陌生的人，从小到大身边的玩伴也没有。就越发的安静。和马夫平日也不会太多言语交流。可是心如明镜。他知道马夫对他好，他也知道恨也知道复仇。但是多数时候还是沉默着。只有在练那本父亲留下的家拳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血液的流动。
　　正想的入神的时候，耳边传来当铺老板嚷嚷的声音“这，贵竹公子，我不是怀疑你拿来的东西，你能拿出来的当然是好东西，可是这个要价，我这边很难接受，要不我们各退一步，你看怎么样，哎呀真的给不了太多了。。。。。”
　　当铺老板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卷入了街道喧闹的吆喝声里。过了一会见贵竹公子带着笑意从当铺走了出来。
　　“小天天，饿了吗？我们去吃卤肉。小～天天跟紧点。”说完，往前走去。柳天靳在后面跟着。随着这个高挑清瘦的背影在街道里穿梭。其实虽然柳天靳年纪不大，但是个头并没有比贵竹公子矮太多。

　　“啊，就这样里了。”贵竹公子头一抬。“大中午的，人还挺多。小天天，你去找个位置。我等下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别客气。送财童子”贵竹公子指挥着柳天靳。自己走向旁边的小道。
　　贵竹公子收起了笑脸，因为他看见岔路小道口站在一个脚店小工，直勾勾的看着他，也不敢走近一步，于是走向小工，脚店小工瞬间从怀里掏出了东西，放在贵竹公子手里，又悄无声息的跑走了。一瞬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唯一多的只有贵竹公子手里握着的东西。没有看一眼，只是放在手心里来回轻柔着。眼睛低垂一丝落寞的看着前面来往的人群，在旁人看来就是一个站在巷口眼神失焦发呆的人罢了。只有手心的来回摩擦的炽热让他觉得整个人被烧着了一样。调整了一下呼吸，把手心里的东西放到了胸前外衣的口袋里。转身走到柳天靳的桌前坐在。坐下的时候已经换上了那个懒散没心没肺的样子。
　　“哎呀，小天天你可真是的，小二，两份卤肉，一份烤的鱼 。再来两个包子，一壶好茶。”贵竹公子进店就看见这个实在孩子点了一份素面吃着。吃的还特别香的样子。

　　“小天天，你都会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是武艺惊人？”贵竹公子夹起一块鱼肉放到柳天靳碗里问到。“不会都会吧？”贵竹公子收回筷子笑眯眯的问到。
　　柳天靳夹起鱼肉“谢谢，之前有在私塾偷听过一段时间，会的不多。”顺势把鱼肉放到嘴里。“不过家父留下的一套拳法和一套枪法，一直练着，不敢落下。”柳天靳吃完碗里的最后一根面说到。
　　柳天靳在马夫叮嘱下一直练着当时母亲托付给马夫的这两本秘籍。只有在练功的时候，他觉得离他的家人更近一些，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记得自己是谁，背负着怎么样的命运。柳天靳想到这，死死的握着手里的筷子。
　　贵竹公子夹起了最大的一块卤肉放到柳天靳的碗里，脸上笑着说“噢～果然是流着武将的血脉，多吃点，这样才能长得和你父亲一样高大。”“我家父，有多高。”柳天靳抬头看着贵竹公子问到，第一次在除了马夫以外的人说起自己的父亲，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形象，马夫不善言语，很少说起。贵竹公子觉得柳天靳眼睛里闪着的光有点难受，像是一个快要渴死的人，喝到了一口甘甜的泉水。“是一个英勇神武的爽朗的人，见过的人都会敬佩于他。。。。吃饱了吗？再来点什么吗？”贵竹公子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因为这些前半生的事情，他也不想多提半句。
　　旁边来往的食客和端菜的店小二依旧闹轰轰忙忙绿绿的，也没有人在意这吃着饭沉默的两人。
　　打破沉默的是街道来往的吵杂声中传来的爽朗的笑声，听着耳熟，抬头一看，这不是庞燕飞是谁，只见庞燕飞和着旁边卖五香糕的女子说笑，惹得女子脸霞赧色，往庞燕飞的怀里又放了一份五香糕，还顺带多放了一份桂花糖。庞燕飞看见坐在窗边给他招手的贵竹公子，于是快步的走了进来，一点都不客气的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老竹，这位，小朋友是谁？”庞燕飞把五香糕放在了桌子上，“小二再拿个茶杯，走了一中午了，可是渴死我了。”吆喝完后，眼睛回到桌上，开始打量起柳天靳。古铜色肌肤，脸上还有小孩子没有退去的稚嫩，但是有一双剑眉星目的眼睛，眉宇之间充斥着的英气。年纪看起来和周光暮相识，没有周光暮那样的邪魅。也不像周光暮那样身形清廋，相反让人觉得英姿焕发。好一副皮囊，就是穿着有点太过朴实，甚至有点寒酸。黑漆漆的麻衣，里面还是一件灰色的看不出来质感的单衣，这也快入秋了未免有点单薄。
　　贵竹公子听见这个老竹的称呼也没什么表情，也是习惯了私底下庞燕飞的大大咧咧，两人认识时间没多久，但是性情十分对胃口。私下里也不会计较太多称呼。刚到蜀地迫于生计，去斗茶，谋取一点碎银子。遇见了庞燕飞，斗茶结束后就被这位自来熟的人拉去了酒肆。防人之心对贵竹公子来说是刻到了骨子里，但那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和这人喝了起来，现在回想起俩也觉得好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交上了朋友。经常来往后发现这个人的确是没什么可疑，就是一个爽快人，一个怀才不遇却一点都不自怜自艾，坦坦荡荡的人。很对贵竹公子的性情，于是就这么一来一回的交流着。
　　“这个是我捡的。。小孩。”贵竹公子打开庞燕飞放在桌上的五香糕，拿起一个放在嘴里。桂花的清香、炒过后芝麻的焦香、白糖的甜、糯米的柔软。外焦内糯、五香俱全、化渣爽口。
　　“这个五香糕做的真不错，小天天，尝尝。”贵竹公子拿起一块五香糕。柳天靳不好意思的想接过，谁知贵竹公子直接把五香糕放到了刘天靳的嘴边。柳天靳直接一愣，魔障一样张开了嘴。柳天靳直直勾勾的看着这个笑容好看的男人，瞬间有种晕眩的感觉，感觉这个人的手指连带着五香糕一起，轻柔的划过了自己的嘴唇，明明已经快入秋了，嘴唇连着身体却异常的发热。脑中像是有一根弦就这样断掉了。空白了一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竹，你够了，你看把孩子吓得。”庞燕飞把剩下的五香糕推到了刘天靳面前。“小孩，自己吃吧，这个五香糕可好吃了。这包给你。”柳天靳这才回魂一样，满脸通红头也不敢抬的自己吃了起来，真的很好吃，这淡淡的桂花香气。柳天靳其实十分喜欢吃甜的东西，只是知道马夫不容易，也从小没有提出要求过。
　　贵竹公子也觉得刚才有点唐突，其实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方便罢了。也许是柳天靳这两天一直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想起了故人，一个在他心里连想都不敢想的人，已经过了多少个年岁了，他已经不知道了，现在回想像是一个梦一样分不清楚了。只是刚刚腿店跑腿的小工给的东西，还沉甸甸的在胸口的口袋里。提醒着他，不是梦一场，是聚散都不由自己的过往。
　　还是庞燕飞化解了着空气中的尴尬。“你捡的，你还有这个福分，我怎么就没有捡到过。”贵竹公子又恢复成懒散的样子靠着旁边的窗台，单身拿着茶杯说“朋友的孩子，照顾不过来，过继给我养着的。”
　　“哎呀，这个信息量还是很大的。”庞燕飞鬼笑着转头问到“小孩，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这个时候柳天靳才小心翼翼的抬起了还没有散去的红扑扑的脸看了一眼贵竹公子，贵竹公子倒是还是那副懒洋洋眼睛都不想睁开的模样看着他。柳天靳这时想起那句“忘了我是谁，忘了你是谁。”的话语。低声说道“小天，今年14岁了。”
　　“小天啊，之前怎么没听老竹说过呢。”见庞燕飞还在继续追问着，贵竹公子拍了下庞燕飞的胳膊笑着说到“是不是还没完了，怎么了，还絮叨上了。说吧，这本来要去哪的。”
　　“我这不是给我个宝贝学生买点五香糕吗？这主屋那边闹的厉害。也不放他出来，在屋里耍性子吗。”庞燕飞也是一脸惆怅。
　　“还在闹，我倒是听说周家那个二公子前几日把他爹气的老毛病犯了，床上躺着呢。”贵竹公子半眯着眼睛，像是一只趴在窗台晒太阳的猫，悠哉的说。
　　周家二公子是这里出了名的顽劣少爷，吃喝嫖赌没一个落下。仗着周家在蜀地富甲一方，没隔几天就闹一出戏，不知道这次事是祸害了哪家小姐还是欠了赌场赌债，闹了一顿。周家大公子倒是可以撑起这份的家业，可是为人太过狠毒，不留余地，处处树敌。周光暮就更别说了，一身小少爷脾气，像是长不大一样。当然这份家业也轮不到周光暮。周家大公子和二公子斗的厉害，都是一个妈生的，也搞得乌烟障气。这么可能给周光暮这个外人生的孽子分得一勺羹。可偏偏周家老爷对这个小儿子偏爱有加，时不时瞒着大太太暗地里给了不少好东西，也是娇贵的养大的。
　　“那可不是，现在还卧病在床，下不来。忙坏了一大家人了，等消停了，带上光暮来找你喝茶。”庞燕飞笑嘻嘻的说着“好了，这包我带回去给光暮，先走了。”庞燕飞临走前栽看了一眼柳天靳，好家伙，脸上的绯红还没有下去。玩味的看了一眼贵竹公子“少逗小朋友，改天跟你去云良阁去。”说完就快步离开了。留下了两个人。
　　“云良阁，是什么？”柳天靳低声问道。
　　“小孩子，问这些干什么。吃饱了吗？”贵竹公子看着坐上庞燕飞留下的五香糕见空。心想着小朋友估计是爱吃甜食。可算看着有点小朋友的样子，不然总感觉在和一个成年人共处。少年老成的很。“吃完了，我们去置办点东西。走。”
　　柳天靳把没吃完的五香糕包起来放在了口袋里。心想早上马夫留的饼已经吃完了，明天早上练了功，还在愁吃点什么。这回明天早饭又着落了。
　　贵竹公子看着柳天靳认真的包着五香糕，但是感叹这小朋友可真是好养活。不像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