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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拜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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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你快救我出去,这里又脏又乱,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门才打开,陆谨言扑过来,她发丝凌乱,身上的绫罗绸缎也沾染了些许泥土,甚是狼狈。
陆谨知在门口站定,“表姐,表妹死之前可同你说过什么?”
“什么?”陆谨言眼神慌乱,避开陆谨知的视线。
陆谨知原本对她并无怀疑,陆谨言此番倒像是不打自招。
“她是不是把下毒之事告诉了你,而你又透露给平王?”
“我没有。”陆谨言退后一步,没敢再看她。
她表姐妹三人本就不亲近,亡国短暂地将她们命运联系在一起,却也心思各异。
陆谨知叹了口气,“此事周煜会查个明白,届时如何处置,全凭他做主。”
“你、你不管我的死活?”
“我无权插手。”
“你不是他宠爱的王妃?为何无权插手?表妹,我错了,你救救我。”
陆谨言又要过来,陆谨知退后一步。
“表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无形中成了旁人的棋子?”
“什么意思?”
“大征亡了,眼下任何轻举妄动都是以卵击石,都凉也不像你想的那般平和,你且保重吧。”
至于旁的,周煜自会处理。陆谨知相信周煜会秉持公道,临走前又看了她一眼才退出来。
陆谨言要追过来,被门口的守卫拦住,门被关上了。
依稀能听见里面的咒骂声,若陆谨问的死和她有关,也算是她咎由自取了。
*
夜晚悄然来临。
陆谨知是单独离开的,月季和晚樱留在了院中。
为掩人耳目,马车停在城中的巷子里,此行只有容卿陆谨知和夺月三人,离边关的路线已提前打点过了。
周煜从军队中过来送她。
容卿很识相地走到马车那头,夺月也跟了过去。
夜色梦中,灯火忽明忽暗。
这一世的周煜本是阳刚男儿,此刻却染上几分离愁别绪。
他伸手拢了拢她被风吹散的发丝,“等事情安定下来,我就去找你。”
陆谨知仰头看他,胸口氤氲着一种莫名的思绪,说不出是什么,总归是不大好受。按上一世的进度,安定下来少说也要一年后,可她不确定是否还想见他,拿此刻当永别,再无纠缠也好。
“王妃就没什么要说的?”
“我走之后你该如何?”
“你现在只关心的是这个?”周煜手指落在她的脸上摩挲片刻,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要相信我。”
“我信你。”
他掌心落在她的后脑,将她按到怀里,鼻翼间弥漫的是他身上沾染的边关黄沙味道。
“少将军,差不多该启程了。”容卿在那头催促道。
周煜松开她,“等我去接你。”
二人到容卿身侧,他又叮嘱道:“王妃就交给你了,本王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在下自当护王妃周全。”
寒暄过后,陆谨知上了马车,容卿紧跟其后,夺月跨坐在马车前担当车夫。
马车渐远,陆谨知撩起帘子,周煜还未离开,浓重的夜色将他的身影包围,逐渐模糊。
陆谨知撂下帘子,马车顺利离开边关。
已经走出好几里,坐在陆谨知身侧的容卿终淡淡开口,“亡国那日我受了伤,昏迷半月才醒,有负皇后所托。”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你呢?近来过得如何?又怎会同周煜搅在一起?”
“我是亡国战俘,被赏赐给皇子,仅此而已。”
“我看他待你却是真心。”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立场不同,此刻既然已离开了,陆谨知不再多想,也没心思同容卿探讨这些。
“此行去哪?”
“路程很远,你若是困了,可以睡一会儿。”
马车宽敞,内里衣食应有尽有。
陆谨知靠在马车壁面,闭上了眼睛。
*
马车行了整整三日,到了一处村落。说是村落,其实只有一户人家,院子很大,大大小小的房屋也不少,颇有土地主的气势。
才至门口,里面有人出来迎接,竟然是谢昭。
“噫?阿煜怎么回事?竟舍得放你出来?”
陆谨知也没想到会在这碰到谢昭,按理说他身份特殊,周煜若是想要和宁王斗,理应防着他。
“谢小公子怎么在这?”
“我前段时间不是说要远为阿姐找药,打探到松竹先生在此处就过来了。倒是你,又怎会来这?”
陆谨知忽略他的后半句,惊讶道:“这里是松竹先生的居所?”
“对啊。”
正说着,一头发花白的老头从主屋里出来,“贵客来,不曾远迎,还望多担待。”
“这就是松竹先生。”谢昭小声提点。
陆谨知对松竹先生行了个礼,“先生哪里的话,倒是小女此次前来多有叨扰。”
见到此人之前,陆谨知以为会是一仙风道骨之人,来人却是个面目和善的老头,身着粗布麻衣,甚是淳朴。
“此地简陋,姑娘多担待。”
松竹先生招呼两个小童过来搬运行囊,那两个小童不过十二三岁,一男一女,很是乖巧。
“夺月,去帮忙。”
“是。”
虽说是山中,这里的客房不少,松竹先生的两个小童与夺月着手安排随行物品,陆谨知被引致大堂宴客堂。
说是宴客堂,其实是有几张椅子的药房,室内遍布着草药的香气。
谢昭亲自动手去泡茶,容卿与陆谨知一同进屋落座,松竹先生则来回打量着陆谨知。
“早前收到煜儿来信,还想着他娶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又怎么舍得送到这来吃苦,今日见了倒是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先生过奖了,您与他是旧识?”这一点倒是陆谨知此前不曾听说的。
松竹先生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与其说是他,倒不如说是他父亲。”
他的话点到为止,陆谨知已了然。也难怪周煜敢把人往这送,既然是都凉掌权者的旧识,自是没人敢动的,朝堂之争不至于波及到此处。
谢昭给室内人各斟了一杯茶,到陆谨知面前道,“尝尝,我新采的茶叶。”
“你何时学会采茶了?”陆谨知端起茶碗尝了一口,唇齿留香,不由地点点头。
“我拜了松竹先生为师,近日刚学的。”
难怪。
陆谨知又喝了一口,微顿住,不对,有什么东西提前了,这一世谢昭在纷争之前就拜了师,那周煜那头是否也会有变化?
“怎么?不好喝?”谢昭见她神色有异,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尝上一小口。
“没有,味道很不错。”陆谨知放下茶碗,看向松竹先生,“不知先生是否还缺徒弟?我此次前来多有叨扰,难得有次机会,也想同先生学上一二。”
容卿就坐在陆谨知身侧,暗中碰了下她的手臂,陆谨知置若罔闻。
松竹先生站起来,“若是当我的弟子,可是要上山下地的,你可受的了这苦?”
“只要先生肯收下弟子,弟子自当排除万难。”
“好,好说,那就择日不如撞日,挑个吉时行拜师礼吧。”松竹先生满意地点点头。
容卿站起身,对松竹先生拱手道:“王妃既然已经平安送到,我也该立即回去复命,就先告辞了。”
“好。昭儿,送客。”
陆谨知谢昭送容卿出门,临行前,容卿对谢昭道:“可否容我同王妃单独讲两句?”
谢昭点头,退回到院子里。
容卿面有踌躇之色,“此地不宜久留,我本打算过两日将你送至别处。”
“阳奉阴违,你该如何同周煜交代?”
“都凉三子皇位之争必将争个头破血流,你在这并不安全。”
“周煜会护我周全,放心吧。”
容卿犹豫好一会儿,又道:“你对他动心了?”
“没有。”
“那大征呢?你可还有别的想法?”
陆谨知摇摇头,“容卿,一次战乱就够了。我之所以拜松竹先生为师就是有意逃离那样的生活。你说人争来争去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我已经想明白自己想要的,你也是,趁这段时间也想一想。”
容卿离开了,连夺月也带走了。陆谨知既然想放下身段,自然要亲自动手,不需旁人在身边伺候。
谢昭动作倒是快,才回屋,就吵着带她去行拜师礼。
敬完茶,陆谨知就正式入松竹先生门下,成为他门下入室弟子,排行老三,还要叫谢昭师兄,他是老二。
从房门出来,陆谨知不解地问谢昭,“那师父的大弟子是谁?”
谢昭笑了笑,指了指都城方向,“阿煜的爹。”
周煜他爹那不是……都凉皇帝周承?饶是陆谨知见过大风大浪,也难言惊讶,好家伙,拜个师而已,辈分都跟着提高了。
时至今日,陆谨知算是明白什么是深藏不露,这松竹先生看似寻常普通,却是当之无愧的世外高人。陆谨知甚至好奇他的过往,是否在当年周承夺位中有所贡献,而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师兄,那咱师父以前都在哪你知道吗?”
谢昭倏地拍向她的肩膀:“不愧是我小师妹,想当初我知道这事后也问过。”
“那师父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就——”
“干活去。”
老头站在门口双手叉腰一声怒吼,山林都跟着抖擞。
谢昭松开她,耸耸肩,“就这样,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陆谨知缩到谢昭身后,尴尬地对师父笑了笑,悄悄问谢昭:“干活,都干什么活?”
“采药,采茶,熬药,炼丹,总归是什么杂事都干。别看你是女子,师父才不管男女,总之不能偷懒。”
“还不快去?”老头又是一声催促。
陆谨知赶紧跟进谢昭的脚步,去药房干活了,进门前还在想,松竹先生初见还彬彬有礼慈眉善目,这才拜完师,立马就原形毕露了。
不过,既是高人,抓紧学本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