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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清晨 ...

  •   隔天清早,谢清晨来到凤家。

      刚下马车,凤家的下人热情迎上来:“清晨少爷来了?诶,真不巧,今个一早,大小姐就被叫去城主府那边,得等会才能回。您先进来坐,茶汤都给您备好了。”

      “怎么?不是昨天刚剿完的匪?”谢清晨眉头一皱,“昨天回来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又……难道说...…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谢清晨突然一阵心慌,他刚迈步进了凤家大门又立刻转身往回走。

      城主府里面一般都是些文职在办公,处理的也都是些民生上的事。武职不多,基本上是来点个卯就走,去守备军常驻的校场。只有像剿匪这样搞不定的事才会叫凤轻语去处理。

      一是因为凤府离城主府近,立马能到;再一个是因为凤轻语确实能打。

      “诶诶诶,姑爷等等,等等。”下人一见谢清晨走,连忙追上去把人喊住。

      “也不是什么大事,听说是昨天大小姐抓的土匪闹事。大小姐去看看一会就回来了。”下人观察者谢清晨的脸色又说道:“也就是来回费点功夫。那土匪都关牢里了,还能伤着小姐不成?他们没关起来的时候也不是小姐对手呀!姑爷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你说的也对。”谢清晨骤然轻笑,那笑容璀璨,晃得人眼疼。

      “在这凤鸣山的地界,还真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倒是我当局者迷了。”

      “诶,就是这个道理。清晨少爷快些进去吧!若是再耽搁些时候,那大小姐吩咐的茶汤可就凉了。”

      谢清晨进了府。

      下人们在角落围成一团窃窃私语。

      “咱家姑爷可真俊俏。”

      “那可不,谁家的姑爷能长的有咱家姑爷这般周正?脾气还好,不急不躁,一点架子都没有。咱们大小姐性子风风火火的,跟姑爷在一块...嘿,他俩人真是茶壶配茶帽,配套!”

      “诶,那个词叫啥来着?什么花什么树?”

      “芝兰玉树?”

      “对对对,就是这个!还有个词,君子戴什么玉?”

      “君子如玉?”

      “就是这个词,说的可不就是咱家姑爷的。”

      谢清晨在花厅坐了会,喝干了茶汤。侍立一旁的丫鬟说了声:“我去花园转转。”便离开了花厅,穿过园子,熟门熟路的来到了锦瑟苑。

      谢清晨是凤家的家臣之子,自小和其他家臣的孩子一起被带到凤家,跟凤家的孩子一起长大。谢清晨在凤家待的年头长,深得凤家长辈的喜欢。凤家长辈偏爱谢清晨,知道他喜欢逛园子,心里面也不避讳,还放开了园子让谢清晨逛。以至于谢清晨对凤家的了解甚至比有些在凤家做工的下人还要熟悉。

      此时谢清晨优哉游哉的在园子里逛,路过的下人们早已习以为常。

      谢清晨进了院子四下环顾,门敲三声,从里面张开一道缝。谢清晨熟门熟路钻了进去。

      “清晨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我昨天等了你好久,今天又好久。”那声音委屈极了,一点也没有昨日的凶狠。仿佛昨日那张扭曲的脸真的只是存在镜子里面一样。

      “昨日实在是走不开。你瞧,我这不一有功夫就立马来找你了吗?”

      谢清晨熟练的环上身前妙曼的腰肢,淡淡的清甜气息飘进鼻腔,令谢清晨心旷神怡,不舍的松开。

      “清晨哥哥你就会哄我。”凤宁儿娇红的小脸透着羞涩,倚靠在身前人的怀里。

      凤宁儿正想多温存一会,却突然想起自己着急见谢清晨的原因。此时风轻语不在家,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回来。时间急迫,儿女情长只能先往后放:“清晨哥哥,昨日家里在正堂开会了。”

      “正堂?可是秋猎。”谢清晨略一思索边猜到了原因。

      “正是。我瞧家里的意思是想让风轻语做少族长了。”凤宁儿心里面忐忑,连着眼角都染上愁绪。

      “可是已经定下了?”

      “不知,”凤宁儿摇摇头:“正堂看得紧,我的人离的远听不清消息。之后我去问过阿姐,阿姐说事关重大,族里还没定下来。只不过秋猎的行程安排交给阿姐了一些......”

      “清晨哥哥,你知道的,秋猎的行程以往都是少族长的事务。虽说现在没有说到底谁来继任少族长的位置,可明眼都瞧得出来你。若是阿姐真成了少族长,那我和你......”

      凤宁儿咬着下唇,眼圈泛红:“好歹你是男子,姐还有婚约。只是我,日后阿姐知道你我之事,必定容不下我。”

      断了线的珠子滚落衣襟,溅到谢清晨得到眼里。谢清晨捧起凤宁儿的小脸,原本烂漫无邪的脸上此时全是茫然无措的委屈和无助,娇嫩的红唇隐隐的发抖。谢清晨心神一晃,低头吻下:“宁儿别怕,你还有我呢。”

      …

      凤轻语回府已是晌午,刚好是吃饭的时间。

      一进饭厅,就看见谢清晨在屋里忙里忙外。屋子里支着温菜的小炉子。炉子是改良了之后的烧水炉子方便搬取,上面坐着一大一小两个瓦盆,盆中间夹着水,饭菜就放在内里的盆中。顶上盖好盖子,不论风轻语什么时候回来都能吃上一口热饭。

      “回来了?先喝碗汤。”

      谢清晨舀了一碗汤递过去:“听说家里又给你安排了些秋猎的行程。本来你就忙,不如分些给家里的兄弟们,你也好歇歇。”

      谢清晨又夹过一道菜去。

      “我也想过,”风轻语叹了一口气:“只是秋猎事关重大,这回又有皇家人来观礼。假人之手虽然清闲,可总是心慌,怕会出什么岔子。我实在是不放心,只好自己盯着了。”

      “你总是这样。算了,能者多劳,吃饭吧”

      谢清晨垂眸,温柔地为凤轻语布菜,贤惠的像个小媳妇。

      两人安静的吃完饭,谢清晨眸光闪动许久终于出了声:“女子本柔弱,可你总一味要强。你这还处处压人一头,这不是让别人难堪吗?”

      “女儿家多专心家里,外面的事少操些心。”

      “专心家里也不是不可以。”凤轻语声音冷静仿佛是没有感情的物件:“只是今年先是邻郡遭了天灾,灾民涌入城里一片混乱。后是秋猎召开在即,又有八方的来客。这个时候桐城到处都是人,难免起些口角纷争。城主府里的公务也突然多起来,府里面可供派遣的人手又不够,我总不能看着桐城就这样乱糟糟的下去吧?我生在桐城长在桐城,理应为桐城尽一份力。更不用我身上流着凤家的血,自然要多费些心思。”

      “我知道你是忧民,只是......”

      谢清晨皱着眉:“只是别家的女眷也不过是施粥行善,怎么到你这就一定要打打杀杀,搞得每次都要骑在男人头上呢?”

      “我何时要骑在男人头上?”

      “算了不说了,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谢清晨烦躁不愉,长长吁了一口气,捏着眉心,一脸冷意。

      “等等。”

      “又怎么?”谢清晨压下心中的不耐烦。

      “呐,”风轻语忍着不快,摸出个荷包递给谢清晨:“这回出去看到的。跟你挺配,就带回来了。”

      “谢了。”谢清晨捏着荷包里面的东西让他愣怔片刻。随后他抬脚离开凤府回到自己家中。

      谢清晨的宅子不大,胜在布局雅致。

      此时谢清晨坐在椅子上正捏着荷包出神。这枚荷包里装着的应该一枚玉块,谢清晨一接过来就从手感的重量猜到了。

      许久,打开荷包,里面装着的果然是一寸见方的白玉。质地温润细腻,拿来做章正好。谢清晨凝视着白玉不禁一笑,果然是适合自己。

      风轻语别看每日风风火火在外抛头露面,可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

      谢清晨所在的谢家,是凤家的家臣。谢清晨是家臣之子子,这是一出生就已经定下来的身份。

      凤家的家臣小时候跟凤家的孩子一起学习,以便于这些孩子在长大后理所当然成为凤家的从属,追随凤家做事。从小建立的感情忠诚而深厚,也就成为主从之间牢固的羁绊。

      但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可以成为和凤家的孩子建立羁绊,成为真正的从属。家臣的孩子众多,只有经过筛选,从一群竞争者里脱颖而出的那个才能最终站在凤家人的身边。

      从籍籍无名到被人所知,中间路途艰难又坎坷。

      但是谢清晨没有经历这些就达成了其他家臣之子奋斗多年的目标。

      而谢清晨之所以能被他人所知,甚至是能跟风轻语这样的主家的小姐放在一起并称,纯粹是因为婚约。毕竟单从身份上来讲,两个人是完全不相称的。

      才华,容貌,品行什么的在身份和权势面前,都要靠边站。

      谢家祖辈,谢清晨的爷爷曾经对当时凤家家主,凤轻语的爷爷有救命之恩。虽说,家臣护主是分内之事,可当时的凤家爷爷和谢家爷爷从小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兄弟情深。恨不得哪自己的命去换对方的命。这种感情下,脱险后的凤家爷爷亲自拍板定下了凤家和谢家的婚事,并排除万难要凤家嫡出履约,以示重视。

      那时两家的嫡出之中,二代子弟都早已成婚。凤家合适的只有三代的凤轻语。谢家斟酌思量之后,也推出了谢清晨。

      就这样,婚约直接砸在了凤轻语和谢清晨的头上。

      追随家主,或者说追随凤家,早就是刻在谢家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本能。谢清晨也曾想过凭自己的实力赢得主家的青睐。可他从没想过,却是以姻亲的方式被人看到。从此之后,不论自己在做什么,都是凤轻语的附属品。

      做的好是凤家调教有方,做的不好是因为自己废物。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大家只会理所当然觉得:因为他是凤家的女婿。

      所有的付出都像一记重拳锤在棉花上,没有人看到他,像是雨后被吹干的水滴,不留一丝痕迹。

      走裙带关系,小白脸,卖/屁/股这样的风言风语在桐城肆意传播。

      人前耀眼,人后永远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甚至不被当个人看。

      不被人重视,不被人看见。像是不重要,不存在的透明物件。所有对他的抬举,都是因为“凤家女婿”的这个标签。

      哦,那个凤家的女婿啊......像一道紧箍咒死死的扎在谢清晨的头上,让别人忘记谢清晨是谁,有时候在恍惚之间,就连谢清晨也要停下来想一想自己到底是谁。

      至于自己的喜好忌讳什么的,没有谁会在意。毕竟,谁会在意一个“物件”的喜好呢?就连谢清晨自己从来没有对谁说过,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忌讳什么。可凤轻语却仿佛全都知道,还把他放在了心上了。

      不经意在什么时候,就感受到了那份用心。像一道月光,划亮了整个夜空。

      “你总是这么妥帖。只可惜,只可惜我更想被别人看见啊!让人知道我谢清晨没有你凤轻语,也是可以立足于天下的。”

      “凤家的女婿,凤轻语的未婚夫君......这个壳套的我太久了。我......也只是想脱下来而已。”

      谢清晨喃喃自语,将玉块重新塞回荷包,扔进了床边橱子的抽屉底下。

      “轻语啊,谢谢你。只是,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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