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前爱你》神亦绝希

46、第 46 章

　　清晨，大波队伍涌入校园，赖床的朝朝吹一路的冬风，脑袋还泛着迷糊。

　　他走到教学楼，还没和时畔挥手告别，再次听到了他口袋里手机震动的响声。

　　从昨晚夜里到今天已经响了很多次，时畔都没接过，现在也是拿出，不多看一眼的挂断。

　　朝朝想问，是谁，怎么不接。

　　张子皓手抄着兜，晃晃悠悠的看见他了，打岔道：“哎，我不和你抢女人，让给你了。”

　　他也是想了两天，才勉强做了这个决定。

　　谁知道，朝朝脸上没半点欣喜和感谢，一脸的你快别说了的表情看着他，“你别再胡说了。”

　　“哟，还装，你不就喜欢她，有啥不好意思承认。”张子皓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到了着急进班的人群中，停驻的时畔。

　　“啊，没看见你哥在这。”张子皓记得这小子怕他哥来着，还故意说：“怎么，管得严不让早恋？”

　　朝朝可还记得他是耍赖了多久哥哥才原谅他，张子皓还把他往枪口上推。

　　他这时脑袋完全被吓清醒过来，看着时畔。

　　时畔意外的平静，再次拿出震动的手机，直接关了机，“去上课，少和头脑不清醒的人说话。”

　　张子皓哪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不过看在前几天拿把伞的份上不稀罕和他们计较。

　　朝朝上楼，他还跟在后边说：“让给你了，你都不高兴高兴？”

　　朝朝离他远点，“我不喜欢她，你不要再拿生病的人开玩笑了。”

　　张子皓没再继续说，觉得没啥意思。

　　王艳确实已经两三天没来上课，熊陕只说她生病请假了，但谁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少了一个人，班级照旧运转，也没人过分在意她的缺席，甚至连问的都很少。

　　大概是她逃课成瘾，平时也很少出现，加上这次熊陕说是她妈妈打电话请的假，更没人再说。

　　中午吃饭时，朝朝又一次听到手机响声，时畔当即眉头紧锁。

　　不管是谁，朝朝都不想他再被一遍一遍烦下去，“哥，你去接吧。”

　　大概是食堂太吵，时畔放下筷子出了食堂接电话。

　　代芳火都要烧到头发，多的话也不想和他说，“晚自习不要上了，请假，我下午就到县城，出来我和你谈谈。”

　　“不用谈，你回去吧。”时畔在她不停催促下，选择他们离婚后跟着时茂强生活。

　　代芳对结果很不满意，一定要他选择跟她，为此整天都在想各种方式联络，劝他改变主意。

　　时畔在上次不欢而散没多久就想好了，代芳喜欢的是卞擎会和他结婚，也会有他们自己的孩子。

　　他去也是以前夫儿子的名义，被带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

　　他会妨碍代芳的生活，也无法融入他们之间，他更无法面对以这种方式离婚和别人在一起的母亲。

　　但代芳不死心，她并不懂得时畔的脑袋每天都在想些什么，既然他不愿意见她，她就找到了学校。

　　老师在告诉时畔，你妈妈找你时，大家都好奇探头往外看。

　　代芳戴着宽帽子和墨镜，穿着是很精致的打扮，班里的同学打量她，也笑得很和善。

　　和他们想象中时畔的妈妈该是什么模样，差不多，没一会就有人交头接耳的讨论，还有人友好和她招手。

　　相比时畔，他的态度一贯冷淡，没有上次与她碰面的动气，班里的人见惯了也没觉得奇怪。

　　代芳出校门拉下了她的脸，在他旁边数落个喋喋不休，从他体态到脸上的小表情，都要一一说出他应该做出什么样才合适。

　　到了离学校有些距离的饮品店，这个点还没什么人，他坐下搭腔，不说废话，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代芳等服务员上好两杯咖啡走了，她皮质包包手上拿一圈，最后放到了自己腿上，“什么叫有话就说，你和妈妈就是这么说话的？”

　　代芳想起卞擎最近带她参加的高档聚会，别人家穿着小西装浑身贵气的儿子，妈妈帮他拿杯水，都得礼貌的说句，谢谢妈妈。

　　而她呢，从小就为了他更好的教育辞去工作，辛苦操劳，到头来还不受他的待见。

　　她忍不住为自己做出的伟大牺牲打抱不平，“畔畔我说话你不爱听，我也要说，你出了社会就知道我半点没有做错。”

　　她言辞凿凿，“不是我让你从三岁开始学习，全年无休每天写五张试卷，你怎么能有现在的成绩。

　　不是我整天监督，严格要求，不懈怠，不停拿别人家优秀的孩子和你对比，你怎么能有良好的抗压能力。

　　不是我让你模仿你卞叔叔的样子，带你去参加各种聚会演练，你怎么能有现在的修养。”

　　她说：“我也是跟你讲道理，你说我的这些教育方式哪个不是为你打算，不是你任性怎么会来这穷乡僻壤复读，你就应该好好听我的话，理解我的一片苦心，现在你哪个名牌高校不是想去就去。”

　　“真要说起来，畔畔，你怎么都该感谢我一声。”

　　时畔看她表情自豪且认真的说完，他喝口饮品店的速溶咖啡，笑了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

　　他没有所谓的童年，记忆里只有无穷无尽的作业把他困在书桌前，没有快乐，连感觉到痛苦都是不对的，这样不坚强的他以后成为不了她要求的高素质人才。

　　一旦他不听话，想分心去玩不是挨打就是被她灌输着，妈妈不喜欢这样的小孩，为了得到她的喜欢，他被剥夺了很多。

　　情绪、朋友，他哪个都没有，很小的时候就会扬起笑脸，在人前带起面具，参与着他们的虚伪场合，伪装她要求的样子，却还是换不来缺失的家。

　　他否认本身的存在，只换来了他什么都不是，只是她初恋的复刻品，令她最不满意的残次品的真相。

　　瞬间他的努力和渴求都成了笑话，她身为母亲却不爱他，他记得每一次他违抗时代芳厌恶的脸。

　　真要感谢，他该谢她为自己考虑，从小到大瞒着他，让他如今才觉得自己蠢得离奇。

　　他有时睡不着会想，他如果能回到过去，一定会跑到很小的时候告诉自己。

　　你妈妈不喜欢你，你也不需要情绪，你只需要照着一个陌生叔叔的样子长大就行了，你的存在只是满足妈妈的私心，你不该有自己任何的人生和想法。

　　很多个夜晚，时畔强迫自己整理好了混乱的情绪，接受了很多确定性的答案。

　　她却跑过来骄傲说他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她的苦心栽培，该去和她道谢。

　　时畔来了不到十分钟已经坐不下去，也不想三番五次跟她缠着，似真似假的说了句，“谢谢您，请问还有什么事。”

　　代芳听他话里带刺，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会和爸那边说，我跟着他。”

　　“畔畔！”代芳不理解，她跑那么老远找他都说了数不清几遍，他怎么现在一点道理都听不进去。

　　“你硬要和我们置气，也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你知不知道跟着我和你卞叔叔，你以后能有更好的发展，等你大学毕业，社会地位还是人脉资源，我和你卞叔叔都能给你。”

　　“只要你现在跟我回去，你卞叔叔愿意把你当成他亲儿子对待，你还有什么不满意。有他在，你比别人少走多少弯路你知道吗，你看看你卞叔叔，你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吗。”

　　时畔没她情绪那么激动，从来到大表情都没几个，不知是压着，还是他逼迫着自己想通了。

　　他慢悠悠搅动咖啡勺，眼睛低看旋转的水流，却没看她，“不想。”

　　“你脑袋怎么拎不清呢。”代芳直叹气看着他，怎么就和他爸一样较真。

　　“你的那些沉默寡言、内敛、说话直白，脾气闷的性格都是错的，对你不好，你要一一改正知不知道。我让你改变，你为什么非要坚持这些陋习，认为我是错的，还要和这些泥一样的穷人做朋友，非呆在这落后穷酸的地方不回去。”

　　“你要真喜欢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可以啊，你回来，等以后哪天公司缺人了，让他们替我们工作，工资少给都没事，他们这样的人本来就没机会进我们那么大的公司，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

　　“你拿住了他们，朋友关系不比现在的要牢固。”

　　代芳看他不表态，只时不时喝口咖啡，她尝了一口，劣质的速溶咖啡，味道难以下咽。

　　她拿纸吐掉，指着这杯咖啡，说：“你说你以后没成为一个成功优秀的人，像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那你觉得做人不需要任何情绪，像个机器就够了吗，人没有得到社会认可的成功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吗。”

　　时畔平心静气地说，总算抬头看她，“妈，你以前没这么过分，他就是这么影响你的吗。”

　　代芳不否认，擦擦嘴角道：“你卞叔叔说的没错，我以前就是太善良了，这些年白白给你大奶奶家多少东西，我大方，也不想和他们计较，你也抓紧时间把朝朝送回去。”

　　时畔放下勺子，叮当一声响，他嘴角扯了个不明不白的弧度，起身道：“走了，别再来这找我，过你们俩的好日子吧。”

　　代芳被他呛得拎包站起来，她搞不懂明明是母子怎么就硬要闹成这样。

　　她都那么好声好气，他还不领情，还没待多久身上就沾满了县城的小家子气，斤斤计较。

　　“畔畔，我知道你想什么，你觉得我这样离婚不体面，你就以为你爸一定是个好东西吗，你去问问他跟那个小三的私生子都多大了。”

　　时畔停步和她对视，“什么意思。”

　　代芳偏不多说，带着满面的怒色离开，“你不是会查吗，去查吧，看看到底是哪个真正为了你好。”

　　她的声音带着尖锐，时畔的太阳穴毫无征兆突突跳起。

　　他坐回原位缓了会，目光放空盯着面前深褐色的咖啡，回想着往日的蛛丝马迹，几次拿出手机，想直接拨打电话询问，却因为一时无法面对而没有动作。

　　如果时茂强真的有他不知晓的私生子，那他和代芳之前的婚姻算什么，一直被隐瞒的他又是什么。

　　时畔慢步回学校，沉思途中，看到一家店门口摆放着婴儿差不多大的黑白熊猫，几乎是瞬间想起朝朝。

　　老板见他盯着看，还没说价钱，时畔抬手将熊猫拿了起来，付款码放在柜台，“老板麻烦扫下。”

　　老板笑眯眯扫了付款码，顺带着提醒道：“小伙子得赶紧回家了，预报说夜里要下大雨哟。”

　　时畔神色淡淡的点头，朝朝放学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想去高中部找人，转眼就被一只熊猫盖住脸。

　　他拿下来，看见了松手的人，笑着抱着熊，“哥，你来了。”

　　时畔嗯声，转身走时看眼他手里拎着的袋子，“二叔给你的？”

　　“对，他说水果买多了，让我带回去吃。”

　　朝雨崇怕他俩总吃外卖，会时常送给他们水果或者单位发的东西，每次都说他一个人吃不了多少。

　　推脱不掉，两人后面就只能收了，偶尔时畔会带着朝朝买点东西去宿舍看他，虽然朝雨崇不是每次都要，还要念叨他俩乱花钱。

　　朝朝回家放下书包坐在客厅玩着时畔的平板游戏，还十分钟，桌上的手机又开始震动。

　　他捧着电脑往那边探头，没有备注，是个陌生的号码。

　　他不知道能不能接，想着这几天哥哥对来电的态度，他等到手机自动挂断，刚坐回沙发，电话再次响起。

　　朝朝犹豫了下，大声朝浴室那边喊，“哥，有人打电话。”

　　时畔的声音隔着浴室说：“挂了吧，再打你关机。”

　　朝朝徘徊着盯了会手机，盯到自动挂断，他想，再打一次他就接，但那次自动挂断后，铃声再没响起。

　　不大会，一声惊雷伴随着闪电在窗外响起，朝朝吓得一激灵，抱着电脑走到窗边，才发现瓢泼大雨冲刷着玻璃窗。

　　王艳瞬间淋成了落汤鸡，她好不容易撬开家里的窗户逃出来，身上没钱也没地方住，想求助朝朝收留她一晚，但电话始终没人接。

　　她只能穿着单薄的衣服蹲在关门的饭店下，不大会就被寒风冻得嘴唇泛紫，直打哆嗦。

　　王艳翻了一圈手机，再没可以联系的人，除了朝朝还能帮她的人，她只能想到另外一个。

　　夜里十一点多，不知道是因为雷雨天气，还是电力不稳，学校的员工宿舍楼跳了闸。

　　保安的儿子姜大力打游戏消磨时间，被群里疯狂@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只能骂骂咧咧的打着伞出去，去一楼电闸的位置掏钥匙开电门查看，发现是跳闸了。

　　姜大力脖子夹着伞，嘴里衔着手电筒，听见年轻的欢悦声，“老师，这次谢了。”

　　他身体往后倾斜着向那边看，扳上电闸的同时看清上次熊陕监控里看的两人，一起进了教职工宿舍。

　　王艳甩着头上的水，不知道灯突然亮起还是其他的亮光，她敏感地回头。

　　朝雨崇没注意，上了二楼。

　　她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往上走，夜深了朝雨崇不方便去打扰其他睡着的女教师，他打了地铺。

　　王艳洗了热水澡，舒舒服服睡在床上，由衷的感叹，“老师，你可真是活菩萨，要不咱俩做个拜把子兄弟，以后同甘共苦。”

　　朝雨崇不听她贫嘴，还打电话说的什么她无家可归，要被雨淋一夜，横死街头。

　　毕竟是个女生，他说：“只留你一晚上，明天赶紧回家去。”

　　王艳声音拐着弯应了，想她下一步路该怎么走才能不回家，快速逃走，想的睡不着瞧着宿舍里唯一的窗户，这雨真是越下越大。

　　有种天地欲崩裂的架势，朝朝不自觉望着起雾的窗发呆。

　　时畔擦着头发出来，他还在往外看。

　　“看什么。”

　　“雨太大了。”朝朝沉吟了一下，说：“感觉会有很多人淋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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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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