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前爱你》神亦绝希

44、第 44 章

　　张富一提到钱就开始在意，朝雨崇过来找熊陕的，看见这场景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趁着张富发愣，眼疾手快把东西夺了。

　　“家长，有什么误会坐下来好好沟通清楚，光打有什么用。”

　　张富又恢复那副德行，大手一挥，谁的话都不听。

　　“别给我扯东扯西，就是这玩意自己不争气，没出息就是没出息！我看别人家都没有这样，还沟通，他一个小孩脑子都没长齐，沟什么通？”

　　“别人家不听话的小孩哪个不是拿棍打出来的成绩，没见着人家去沟通，他还是挨的少了！”

　　这是油盐不进，熊陕生怕再闹起来，麻利让他们几个散了，拜托朝雨崇把还不想走的张子皓带走。

　　他啥重话都不好说了，斟酌着和张富说：“也没啥事，就说他今天和同学打架的事。”

　　他看眼张富身上的脏污，张富这时候看着挺憨厚的，露出讨好的笑，“工地上来的，也是搞搞城市发展嘛。”

　　“那也辛苦。”

　　张富的姿态奉承，像是怕他瞧不起，“老师也辛苦，咱们都是搞发展，你也是发展发展学生。”

　　他做出一副好父亲的为难模样，“老师你也知道，他妈跑了，家里没个照料的，孩子又这样不服管……”

　　熊陕没表示同情他，像周围邻居一样谴责张子皓的不懂事。

　　他只憋一肚子的话，经过他这一闹一吓说不出口了，生怕再刺激他。

　　“这样……叫你过来主要是想说，张子皓频繁打架，这次他和同学都有问题，但他性格是个大问题。”

　　“你看他平时逃课，作业不交，成绩倒数，你说都是农村的，没有成绩哪有以后的出路，你也不想你小孩以后也去干工地，是吧。”

　　“回家还是得多和孩子聊聊，注重辅导孩子的心理，家庭教育这块比学校教育还要重要，一个孩子心理都要出问题了，怎么能有心学习。”

　　“他现在问题，我觉得主要得是你们家长和孩子聊开，这个成绩自然就提高了，这是重中之重，平时多和孩子沟通，不光是学校管，事情全交给老师，谁管的过来，你说是不是。”

　　张富人情世故的掏出专门发给别人抽的好烟，“老师说的对，都是你费心了，来，抽根烟。”

　　熊陕摆摆手，张富收回烟，立刻放话，“老师，别管什么，肯定是他的错，他就是个孬货！下次你再看着他打架，就往死里罚他，打进医院都行，老师，放心，我绝对不管。”

　　“什么？”

　　张富混迹社会这么多年，哪能不明白这些都是老师们不重视他们这些村里人的场面话。

　　他自认为理解，“老师，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我都知道，你们这些城里教书的，不就是瞧不起咱们这些农村人，你说咱也不懂那么多，老师你要是不忙，多费点心，下次请你吃顿饭？”

　　熊陕跟他是说不通，看他越说越偏，实在听不下去，说他还有事，找个借口走了。

　　张富几句话的时间差不多和他们前后脚出来。

　　他喊着离开的张子皓，“去给人家道歉，你要哪天打架进去了，我不会去捞你！你就等着哪天非得后半辈子蹲里面去！”

　　张子皓走在那两人后边，听到这些话，他都没反应，反而朝朝停了下来。

　　张子皓以为他看到自己被打，肯定爽翻了，回头是想嘲笑他，但他发现朝朝眼里没有。

　　他应该是想说什么，但被时畔拉走了。

　　“那你们应该更真挚的道歉，不是随便喊喊。”时畔扫视张富，后看向张子皓，“我不管你喜欢谁，朝朝谁都不会喜欢，更不会喜欢她。”

　　这句话说的有点绝对了，但时畔没留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他看着张子皓血淋淋的侧脸，简言意骇，“下次再惹他，我没这么好说话。”

　　朝朝则低下头，钳口结舌跟上时畔的脚步。

　　张子皓手插着兜，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好像不认识张富，完全忽视，被朝雨崇叫去了另一边的办公室。

　　朝雨崇还没坐，他就歪歪斜斜占了朝雨崇的办公椅，坐下道：“想说大道理我现在就走。”

　　朝雨崇也不生气，重新拉个凳子，没半点老师的样子，倒像朋友间的对话，“你不是想打电竞，我帮你找到方法了。”

　　张子皓直接坐了起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

　　他是真真切切觉得，朝雨崇是他见过最让人无法理解的老师。

　　张子皓认识朝雨崇是两个月前，那时他和几个混社会的小混混在校门口打了起来，寡不敌众，都坐好了被痛扁一顿的准备。

　　朝雨崇刚好骑自行车路过，叫保安把人赶走了。

　　那个时候朝雨崇刚带他们班的课，张子皓经常逃课并不认识他，只觉得他多管闲事，还有自己倒霉，估计他这种多管闲事的类型，要和熊陕一样又打电话叫他家长。

　　结果朝雨崇把自行车扎好，只劈头盖脸训他一顿，把他拉回宿舍拿医药箱给他擦药，说那些社会人士下次欺负他，就告诉老师，他来管。

　　张子皓捂着一脸擦过药的伤回家，看见出租屋里满客厅的酒瓶、张富酩酊大醉的姿态，只觉得撞邪了。

　　张子皓妈妈因为张富喝酒和他离的婚，张富一喝醉就喜欢在朋友酒桌上面说他和他老婆的房事，说他先摸大腿，再摸其他细致的位置。

　　张子皓妈妈每次都拦着他，不让他说，他不仅不闭嘴，还当着朋友的面，说张子皓的妈妈今天裙子穿的短，想抓。

　　朋友们总是尴尬的散场，张富等朋友一走就开始打人，说她在朋友面前不给他面子，打了几次张子皓妈妈受不了选择离婚。

　　离了几年一直闹到前段时间才离掉，张子皓妈妈走的时候只把学习好的哥哥张子田带走了。

　　学习一般还调皮捣蛋的张子皓留给了张富，再也没回来看过他们。

　　张富自和他妈妈离婚，愈发频繁酗酒，每次回来都喝的东倒西歪。

　　张子皓极其讨厌他爸爸的所作所为，也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该是什么货色，只当是一天撞邪。

　　但不仅那天撞邪，往后朝雨崇每每出现在他眼前，都让他觉得撞邪。

　　班主任都不管他，他一个代课老师知道他的情况以后，却总是找他谈话，聊学习聊家庭聊梦想，张子皓不说但架不住他频繁的问。

　　他吊儿郎当说了，但他不是熊陕的态度。

　　他会认真听他说话，听他的梦想，脸上从没有对他的轻视和看不起，不会觉得他说的话是件渺小不可触摸的异想天开。

　　他想认真又如何，反正他也是表现毫不在意的说说，好像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朝雨崇却每次都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表达。

　　他虽然心里松动了一些，答应他尽量不逃课，可还是随便在课堂上睡觉应付着。

　　听朝雨崇带的班里被他帮助过的学生说，他是本来就是一个很特立独行的老师。

　　别的老师都忙着让他们死记硬背，各种施压提高成绩，遇到不服管还耽误班级纪律的差生，不行就劝退处理。

　　他却一心去听学生的声音，差生好生一视同仁，去挖他们想做的事，以此作为动力。

　　几乎每个学生都被他聊过，家庭情况一清二楚，对于中等成绩徘徊的学生，他也不会忘记。

　　班里的总成绩在总年级算不上优异，学生成绩无法拔尖，经常被知道的家长来学校举报，说他带坏学生，也会经常被校长训斥警告。

　　学校什么绩效评比都排不上他，基本就拿个底薪，他也都不在意，照样为他们想出路，家访为孩子争取家长尊重爱好的权利，为学生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周围老师还常常劝他，就是一份工作而已，工资重要。

　　没见他放在心上，上次还说要给他的理想找办法，张子皓被辜负惯了，听过就忘。

　　结果朝雨崇还真给他找到了方法，天域这个游戏挺难打，他下载玩了两次，也问过张子皓的同学，看过他打一次，他玩的确实厉害，有天赋。

　　他打听到了这游戏一个月后有比赛，报名表他刚拿到手，找出来道：“知道你天域玩的很好，看看吧。”

　　张子皓看到报名表时只有一瞬间的心动，因为他没钱，连报名费都没有。

　　“我可以帮你报名比赛，报名费我出。如果你的成绩能上来，我要求不算高，三门过及格线就行。”

　　张子皓觉得他这个老师当的真有点像个疯子，明明和他没有关系，他只需要上个课，下课装不认识才对。

　　偏偏朝雨崇是个鸡汤贼多的人，张子皓铁耳朵也架不住他整天鼓励式的灌迷魂汤。

　　他一个把自己看做地痞流氓的人，这时候还真有点想从良。

　　朝雨崇持续游说，“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死读书，不是除了读书就是辍学打工一条路，人生路没有这么狭隘，有无限的可能性，总得尝试。”

　　张子皓浑身还湿着，都被他说的冒汗了，“你就真不觉得就算我去做了，这以后也是个没出息的活。”

　　朝雨崇笑笑，“都是为了赚钱，谁高谁低，每行每业人才辈出的太多了，你要硬把他做成没出息的活，那就是你不努力，和活没关系。”

　　“你真打电竞以后也是份好就业，人干喜欢的事会用一百倍的心，谁也说不定。”

　　“你有这方面的天赋，我就帮你铺条路，有梦想才有冲劲。”

　　张子皓快被张富和熊陕整天说猪脑子说的习惯了，猛一听天赋，被昏了头脑。

　　他摸了把寸头，都想把衣服脱了摔地上说句老子去，但朝雨崇是个难得把他当成学生的老师，他没这么放肆。

　　他夺过报名表，已经开始拽了，“这我以后都去打比赛了，还学什么习。”

　　朝雨崇喝了口温水，润润嗓子说：“不一样，人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但你不学习永远看的是这一亩三分地，读书学习是为了开阔你的视野，让你学会独立思考，你大字不识一个，什么都不会思考不会想，你电竞路又能走多远。”

　　他明知道这都是朝雨崇的计谋，还是忍不住动心，坐正身体，翻着报名表看了又看。

　　朝雨崇胜券在握的加把火，“试试抛开为成绩为父母学习的枷锁，单纯为你的梦想学习。我相信你能做到。”

　　“切，不就是及格。”张子皓当即说：“我小学连着三年得过奖状，不想学而已。”

　　他从没被人这么重视过，从小因为性格和成绩，妈妈一直喜欢他哥比较多，家庭不和睦，很多时候在家里他的存在感都不高，被放养着不管也不关心，想起来只会问他成绩，没有看到满意的结果就是他的错。

　　张富自离婚后喝醉打人的对象，变成了他，更没体验过所谓的被人看重。

　　张子皓说不感动是假，他站起来抖抖裤子的水，把报名表拍他面前，“哎，你这样的老师等我真能顺利毕业，以后绝对回来看你。”

　　“混好了再回来吧。”他说完就走，朝雨崇及时叫住，“等会，我听你班主任说班上有个苏静的，你让她下午放学来找我，我看看她写的怎么样，有机会帮她找出版社看能不能发表。”

　　张子皓说：“你还真是爱多管闲事，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老师。”

　　“有什么奇怪，书上怎么说，教师，因材施教。是我的责任。”

　　朝雨崇喜欢这份职业，很多人以为教师是育人的行业，他却说，其实他是在救人。

　　张子皓觉得他越说越奇怪，“你救什么人。”

　　“刚才不还救了你。”

　　张子皓无话可说的给他竖个大拇指，朝雨崇不跟他扯了，掏出钱包，“钱拿去，赶紧去食堂吃点饭。”

　　张子皓不要钱，还带嘲笑他，“你那点工资还不够你给出去的？我不饿，已经被热血充饱了，下次看我成绩。”

　　朝雨崇也没硬给他，收好钱夹，连名带姓叫他，“张子皓，还有一件事，你以后不能欺负朝朝。”

　　张子皓都要走了，听见朝雨崇也为朝朝说话，他问一句，“那怂货有什么好，怎么都要护着他。”

　　张子皓拿袖口擦着干掉的血，没等朝雨崇回答，他走过走廊，看见楼下打着伞的王艳路过，他眼睛没再多看。

　　王艳肚子挨了一下就趁机跑了，简直是无妄之灾。

　　她惦记着朝朝脸上和手上的伤口，掏几块钱买了几个创可贴揣兜里找人，听他们说朝朝被时畔带走了。

　　王艳往着校门口找，果然找到了站在路边打着伞的朝朝。

　　她什么都不管，撕开创可贴，上去就捉住朝朝的胳膊，眼睛看着他手背的伤口。

　　朝朝赶紧挣扎，“不用不用。”

　　王艳硬是把创可贴贴好，两人的伞紧挨着，“怎么说你也是为了我和张子皓打架，买了就贴着吧。”

　　时畔只不过把朝朝留在外边，进药店买个药的时间，短短几分钟出来就看到眼前的情景。

　　他脸色很快沉了下去，径直把朝朝手里的创可贴尽数还回去，抓起朝朝的手腕，只几个眨眼之间，消失在王艳的视野。

　　力度之大，朝朝只能被迫跟随他的脚步，跌跌撞撞往前。

　　时畔买药前把伞留给了他，现在外面还在淅淅沥沥下雨，他置身伞外边，却全然没感觉到似的。

　　朝朝怕他淋湿了，想把伞分给他点，但时畔只顾着扯他的手臂，朝朝一只手根本跟不上他的阔步。

　　朝朝小声说：“哥，你走的太快了，握得我手疼。”

　　时畔脚步没停，手上松了劲，“你再说话，我会让你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