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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这顿是朝朝吃过最忐忑的饭,时畔的面色与房间内没开灯的环境一样暗。

      他快速解决完一碗牛肉拉面,想拿书包,但沙发上本该放着的书包已经先拿进去了。

      他两手空空打开房门,还有点紧张的对着空气抓了抓,还好屋里灯光亮着。

      时畔背对着他,“把门关了,过来。”

      朝朝反手带上门,从没觉得从门口到书桌的距离有这么长,更别提他坐下,面前就是提前摆好的作业和笔。

      像是暴雨前的乌云密布,或是片刻的宁静,朝朝心里不停打鼓的坐好,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

      他想活跃气氛,转脸还没对他笑,时畔声色淡淡,“写吧。”

      朝朝握笔写了两题,没回头看也能感觉到哥哥直盯盯的视线,如芒刺背,他根本没法安心写。

      他对时畔的情绪感知很敏锐,从小就知道他脸上没表情,气压低了就是在生气。

      他想来想去今天只有王艳和他说话那一件事,朝朝扭头看右手边,自己先交代,“哥,我没听清王艳说什么,好像书包里有什么东西,有东西吗。”

      时畔听了只嗯一声,翻着手里的小说类书籍,低着视线没看他,也不回答有什么东西。

      书包就放在朝朝的,其实他可以自己拿过来看,但他直觉不动比较安全。

      但他又好奇,王艳会给他塞什么,往那边多看了两眼。

      下一秒时畔从书上移开眼,捕捉到朝朝的眼神,“想看?”

      朝朝摇摇头,但嘴里很诚实的问:“是什么?”

      时畔眼前浮现王艳贴着朝朝说话的笑脸,分外扎眼,偏偏朝朝还呆呆的任她牵着鼻子走。

      他合上书,发出重重的声响,反问:“你觉得是什么。”

      时畔撞上他的双眼,那里面像藏着无数想要翻涌的火,很沉很抑,又十分言说不明。

      朝朝第一次被他以这种的眼神看着,眼睛忽闪着躲避,“你不要凶我。”

      说完他觉得很冤枉,嘀嘀咕咕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我又没看。”

      明明是他把他叫进来,什么都不说,只用可怕的眼神盯着他写作业,还莫名其妙发脾气。

      他还没生气呢,朝朝不打算理他了,他转回去写作业,只听时畔一向冷静的语气忍不住变了调。

      “你喜欢她?”

      “啊?”朝朝懵了,他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喜欢王艳,“没有,她就是我同学。”

      王艳看朝朝的眼神哪里像一个同学,时畔继续读着那本推理书,自控在掀书的指尖游走,“离她远点。”

      朝朝抿着唇闷头写作业没回答,时畔也没再继续往下说。

      大概都有意避免因意见不合而产生的矛盾。

      但剩下的一分一秒都很难熬,屋里就这么近的距离,朝朝坐在时畔伸手就能触碰的位置。

      他不止一次察觉到哥哥投来的视线,丢失理性,像蛛丝网绕着他,束缚他,再试图分辨他。

      看的朝朝手臂汗毛之间黏黏答答,微妙地像要将他把控在眼下,再怎么绕来绕去,也绕不出他所规划好的范围。

      却又很好的深藏,压于无人得知的一隅。

      朝朝写完作业,背着一箩筐的疑惑回了自己房间。

      早上,时畔和往常一样,喊他起床洗漱,出门前看着他喝下温水一起出门,带他到楼下吃早饭。

      可朝朝总觉得有什么在悄悄变化,像他放在冰箱里的蛋糕,每分每秒都在偷偷变质。

      像刚刚他站在客厅仰头喝水,时畔靠着椅背等他,眼睛会无意识盯着他,目光晦涩难懂。

      神情也充满了陌生,朝朝有些怕,差点被水呛到,直到时畔拿下他的杯子说他喝水都能呛到,才回到了他熟悉的模样。

      早餐摊也是,朝朝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脸上起床沾了东西,但那是若有若无的视线,定一会又会不动声色的收回去。

      朝朝在意了几分钟,后面就全身心投入暖烘烘的胡辣汤中,抛在脑后。

      他不知道时畔在用自制力调控情绪,从昨晚到现在,只要想起来那封信、王艳待在朝朝身侧举止亲昵,怒意就在内心翻涌。

      任凭他怎么克制都没用,越压抑反而越生出一种无法掌握的失控,他养了他这么久,他敢跑去喜欢别人的震怒感。

      他摸不清自己这种心理,像私有物不再属于他,但朝朝并不是物品,而他只是哥哥。

      他强压着想要理清混杂的线团,但他对情感的复杂也无法准确拿捏,那些惯性的条理分析似乎没什么用处。

      上学路上,过马路时时畔把他拉到右边走最里面,注意着和朝朝相处时最稀疏平常的举动。

      再没有昨晚看到那一幕时,不可控的蠢蠢欲动,突破界限的危险情绪。

      他的躁动慢慢镇静下来,恢复如常,却放任着潜意识里兄弟俩互相扶持着成长的独占欲,肆意生长。

      朝朝还差两分钟上课进班,班里瞬间传来起哄声。

      黄煌平时没说过几句话的人,脸睡得浮肿着,还过来拍他肩膀,“别装了,都传遍了,说王艳昨晚上跟你递了情书,可以啊,小伙子。”

      朝朝上早自习犯困的神经被他这句话惊得清醒,他完全不知道,意识到被时畔拿走的是什么东西以后。

      他只想立马跑去解释,怪不得哥哥昨天生那么大气。

      朝朝推开黄煌的手,正要糊弄过去,进门的张子皓直接把他撞开,走了过去。

      黄煌转而架着张子皓,“吃火药了。”

      早自习大家都很困,但今天有不少人看见基本不上早自习的王艳都来了,八卦的眼睛瞄瞄王艳,又看看朝朝,再低声讨论。

      朝朝很不喜欢被当成热闹,他也不觉得王艳喜欢自己,一半的早自习在古怪中度过。

      早自习虽然是语文,但有时没老师看着,熊陕自然而然的拿着一沓试卷叫停他们的背诵。

      “月考成绩下来了,拿给你们看看,看看考的都什么样子,课代表发下去。”

      课代表都发完了,张子皓喊他,“我的还没发。”

      熊陕拿起他的试卷,“来,张子皓站起来。”

      他看着吊儿郎当站起来的人,试卷拍讲台上,“来,你和我说说你怎么想的,你物理老师整天把你夸上天,就差说你物理天才,我看你是一到数学你就猪脑子了,还真骄傲了是吧,考15分,选择题你都不填,你故意和我做对?”

      他边说边往讲台下面走,指着他,“多少门课,你就专一门,有什么用,你总分连高中都考不上,不说别的,就这期末你都过不了最低留校线。”

      “我跟你们说多少遍,多得一分是一分,都是聋子,听不进去,咱们学校一年要劝退多少人,怎么就不知道紧张,自己掂量着,初中没毕业,没学历这块敲门砖,你想去饭店上班别人拿着高学历当主管,你们只能去端盘子知不知道!”

      熊陕眼镜都气得起雾,站张子皓面前数落,“整天就知道打游戏,你打游戏有什么出路,手机交了!”

      “梦想。”张子皓死猪不怕开水烫,眼看着他掏走放桌兜里的手机。

      熊陕人都走一步了,听到这句,他早起没梳的稀少头发炸得,“你要不要脸,别给我提梦想,打游戏是什么梦想!”

      “还隔这,写写写!你写什么。”

      熊陕扯过第五排靠走廊第二个位置,戴着黑框眼镜女生手下的本子,只扫了两眼,无疑是火上浇油,他当下就给撕了。

      “你成绩又好了,写什么小说!站起来。”

      大道理他整天说,没一个人听,熊陕把本子丢进垃圾桶,两手撑着讲台,“说多少遍,我嗓子都说废,你想当歌手,他想当演员,这个又要打什么电竞,那个写什么小说……”

      “你们这个年纪只需要考试,学习!社会家人只认成绩,你们的出路也只需要成绩,创造力梦想都是给有钱人玩的游戏。”

      “你说你们,有几个是县城本地人,有多少是从村里老远坐车过来的,跑那么远上学还不好好学习,还有心思搞这个那个,你们对得起谁?对得起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干活的父母?”

      他说完,全班都低着头不说话。

      熊陕气消了一大半,清清嗓子推推眼镜,苦口婆心道:“老师过来人,说都是为了你们好,不要再那么幼稚了,再上两年就高中了,再三年就大学了,拿个差不多的学历毕业找个踏实的工作,该结婚结婚,该生孩子给父母养老就养老。”

      “大多数都这么过,不想乱七八糟的幻想这个那个,没用。”

      “就因为我们是穷人,所以不配思考吗,大多数就不值得尝试吗。”黑镜框女生低微开口,却掷地有声。

      这句话说完,朝朝往后排注意到那个女生,全班很多被训惯了犯困的人都抬头看着她。

      她比朝朝还没存在感,随便拉班里的人说她的名字没人一时间说出来,要仔细想一会,才勉强形容她。

      成绩中下游,平时都听不见她的声音,安静的仿佛班里不存在这个人,她是女生们下课结伴上厕所落单后,没有办法的将就项。

      她叫苏静,名字都体现着她的性格内向,最爱的事就是下课趴在位置上看小说书,本子被班主任撕了,哭也是无声无息。

      下课铃打响,熊陕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也没人能回答她,大家纷纷跑去食堂吃饭,不再记得这个插曲。

      王艳路过她身边,给她比了个大拇指,追着朝朝出去。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虽然她也不是真心实意,她琢磨着在一起谈一阵怎么说也要给她花点钱,学校里哪对情侣不是男生负责请客买礼物。

      但王艳没想到朝朝装不懂,说他没看到信,还来了个他们是好朋友的委婉拒绝。

      王艳娇柔做作和他聊半天,确定他对自己真是一分钱的心思都没有,也确定他是拿不出钱。

      她没打算在一个歪脖子树上吊死,她一开始想到钱脑子里就有个最佳人选。

      但那是朝朝的哥哥,朝朝又是她的朋友。

      王艳承认自己的卑劣,可她实在是无路可走,她需要钱,得拿起一切自己可利用的一切,才能拿到想要的结果。

      大课间,王艳拉着朝朝说要去他哥班里找个人,自己不敢去让他带个路。

      朝朝来给时畔送过几次东西,他班里的同学差不多都认识他。

      有几个坐窗户边背书的女生看见他来了,纷纷想去帮他喊时畔。

      齐耀出去告诉他,“你哥去帮宣传部录视频去了,估计要忙到快上课才回来。”

      他说着跑回座位拿瓶酸奶递给他,“拿着,谢礼。”

      酸奶朝朝没接,王艳自然而然的拿了过去,笑吟吟插话,“谢什么的?”

      齐耀没见过她,她的不问自拿让人有些讨厌,但这是跟朝朝身边的女生,他八卦的问朝朝,“这是?”

      王艳身体左挪半步,解释,“我是朝朝的朋友。”

      她的声音被几个结伴出班上厕所女生路过的声音压过。

      她们笑笑闹闹故意叫着他朝弟弟,大概是觉得他长得可爱,比时畔好相处,玩笑开不到时畔身上每次都喜欢逗他。

      这几个也是班里秀秀气气的女生,前几天被金琦拜托,和他们轮番上阵劝时畔,就当行行好,帮忙录个宣传视频而已,不耽误他时间。

      不管怎么说,时畔都很冷漠的说他没空。围观全程的齐耀只想说他到底懂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话转回朝朝身上,半夸半唏嘘,“哎呀,我们几个这几天真是嘴皮子磨烂,他没一点动静,你一说他今天就去了,还是弟弟你说话管用。”

      朝朝一点都不开心。

      因为时畔冷僻的性格,长相较好有钱成绩位列前茅,各种标签堆在一起,高年级知道他的存在以后,好多人通过朝朝,想叫时畔出去。

      时畔知道后态度明确的拦过不让他们找朝朝,后来人少了些,但金琦齐耀他们几个反而成了最频繁麻烦他的人。

      一有他们解决不了的事就通过各种方式贿赂,让他帮忙。

      他本来不理的,但齐耀找他说,这次是宣传部宣传学校形象,只借他的脸用一下,还能加学分。

      他又知道了宣传部是金琦负责,那一阵子他中午等时畔吃饭,经常看到金琦站在他的身边。

      尽管她只是待一会,尽管她说说笑笑后和齐耀他们去了另外一桌。

      朝朝还是生气,他不知道原因,回家像胸口梗着一块石头,上不去下不来,隔得难受。

      其实也就帮忙录个宣传视频,金琦在那个部门而已。

      他这么告诉自己也没好受,吃晚饭的桌上忍不住说,他和金琦玩那么好,干脆帮她录好了。

      他还记得时畔当时什么都没说,也许是见他无缘无故生气,不想多说。

      本来他以为事翻篇,不去就不用离金琦那么近了。

      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哥哥真的去了,朝朝当初雀跃又阴暗的小鸟被齐耀的话扼杀心底。

      他没心情再待下去,怕看到金琦又站在时畔身边,和他有说有笑的回来。

      他不会觉得高兴,只觉得刺眼,嘴巴里也泛着苦涩的滋味。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7-08 21:30:10~2023-07-12 20:5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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