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昧真火》言昔昔

8、腊肉和鸡蛋

　　当年，闫惜所在的毕业班考上一中的有二十多个人。他们这个小村子就出了7个一中的学生。高一开学那天，家长们相约着雇了两辆面包车，拉着学生和行李兴高采烈地去学校报道。闫惜的爸爸闫老头当年还是个壮硕的中年人，他把闺女的行李拎到车上就招呼闫惜上车。刘正明本来也想尾随着闫惜一起上去，可是他的老爹刘老头却将儿子一把拽下来，拉扯着他上了另一辆车。
　　那时刘老头也不是个老头，是个精明强干的庄稼人。全村人都知道老闫和老刘不对付。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责任田相邻，地边界的问题。两人因为种田的地边界不止发生过一次口角，几乎每年开春破土开耕都会闹一次。这就使得两人一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谁也不搭理谁。闫惜和刘正明私下也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们都能理解父母们。土地上的人们，都把土地当做命根子，加上当年分地时的遗留问题，分不出个谁对谁错。刘正明甚至拿“让他一尺”的典故劝说过刘老头，被他爹一顿臭骂。
　　到了高中，学生们都要住校。一般一个月才可以回家一次。那时家里有汽车的很少，同村的或相邻村的都商量着租一辆面包车一起上下学。闫惜的桃花村离学校40多里的路程，张朋也撺掇着想要大家一起租一辆车。他先问了闫惜，闫惜想着40多里骑车也就是不到2个小时，还可以锻炼锻炼身体就没有参加。张朋又跑去问刘正明，他留了个心眼，没有提闫惜不参加这事。刘正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到了月末回家这天，一群群孩子兴奋地准备回家的东西，脏衣服，毛巾床单臭袜子，将行李箱都塞得满满当当。上完最后一节课，张朋拉着给自己老妈准备的“美好”礼物去寻同村的同学，他找到刘正明，看到刘正明只背着一个双肩书包，服气地竖起大拇指，“下次我也自己洗脏衣服吧，你这样我都无地自容了。”他带着刘正明去找订好的车，刘正明却不动地方。他问张朋：“你叫了闫惜没有。”张朋理直气壮：“没有，人闫惜不掺和咱这事。”刘正明一愣，转身就往闫惜班级方向走。张朋气的在他身后大喊：“你个没出息的，你现在简直是无可救药。”刘正明到闫惜班里一问，闫惜已经坐公交车回家了。这样他才回到车上。张朋阴阳怪气地问：“咋回来了，人呢。”“走了。”刘正明回答他。
　　人到齐之后，司机将车开出了学校，几个同学叽叽喳喳地谈论这一个月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张朋绘声绘色地说：“你们知道不，正明他们班有个奇葩，开学第一天自我介绍说，大家好，我姓焦，我叫焦娇。我噻，当时全班人都在下面偷偷笑她。你说她奇葩不。你说这事有大声宣扬的么。更离谱的是这位大姐是城里的走读生，每天缠着他们班的帅哥要给人家带早餐。喂，正明，她给你带过早餐没。”刘正明没有接张朋的话，他专注地看着车窗外，突然他像被踩着尾巴一样对司机叫了一声：“叔，停一下车。”大家看着刘正明跳下车，径直跑到路边的公交站，那里站着一个女生，也背着一个双肩书包。张朋不用往外看都知道是谁。
　　刘正明让闫惜上车一起走，“公交车下午这趟得6点才走，等你到家天都黑了。”张朋打开车窗喊：“闫惜你快上来吧，你不上来，刘正明估计就不走了。”这样再推脱就更显得啰嗦了，闫惜想了一下就上了车。
　　以后闫惜果然开始骑自行车，刘正明和她约好时间，每到周末下午，两人一前一后骑车向着学校出发。这一骑就是3年的时间。大雪天闫惜骑车不稳摔在雪地里，一身泥水，刘正明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帮她拍掉身上的雪水。下雨了两人一同找个房檐避雨，嘻嘻哈哈谈笑着也不感到寂寞。大家都以为这两人是在明目张胆的谈恋爱。可是一提到这闫惜就矢口否认，“我们这是纯纯的革命友谊啊，刘正明是我的小弟明白么！”刘正明在旁边笑着不吱声。
　　刘正明的妈是南方人，腌的一手好腊肉。每次刘正明上学，她总要给自己儿子炒满满一罐头瓶腊肉，让他带到学校解馋。闫惜从没吃过这个，她看到罐头瓶里切的薄薄的晶莹剔透的腊肉片，上面撒着芝麻和红辣椒就忍不住打开尝了一口。这一吃不要紧，以后刘正明带的腊肉十有八九都进到了闫惜的肚子。总是吃刘正明的腊肉，闫惜也怪不好意思的，就从家里拿些煮鸡蛋，咸的淡的，和刘正明换着吃。
　　闫惜上了高中以后理科跟着有些吃力，她常常要找刘正明来给她答疑解惑。周六周日的下午是大课间，学生们可以去操场活动锻炼，可以去图书馆看书，还可以在教室上自习。闫惜有问题就会提前找到刘正明，邀请他一同到图书馆。每到这时候刘正明就会表现得很大牌。
　　刘正明最爱吃学校食堂的歌乐山辣子鸡，可是这个菜很难打到，需要一下课百米竞速估计才可以吃得上。
　　刘正明用手肘支着脑袋看着闫惜，“最近有点想吃辣子鸡。”闫惜点头说：“安排。就今天中午，我去排，您老慢慢走，到食堂保证您吃上。”等到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刘正明慢慢腾腾收拾好走到食堂找到闫惜的位置，看到饭菜已经打好，而闫惜这时候气还没喘匀。闫惜更喜欢吃腊肉，她自顾自打开刘正明放饭盒的柜子拿出来就吃。
　　刘正明一边吃一边和闫惜八卦，“我们班有个叫焦娇的风云人物，你知道不？”闫惜的心思都在肉上，边吃边说：“不知道，咋啦？”刘正明看了一下闫惜，“你是外星人吧，焦娇，全校估计都知道。”“这人有什么特别么？”刘正明想了一下说：“她走读，主动帮我们带早饭，现在还主动帮我们班男生洗衣服。她带到家里用洗衣机帮我们洗。”闫惜边吃边说：“嗯，听起来是个挺不错的人呐，怎么，她主动要求帮你洗衣服，带早饭啦。”刘正明看闫惜像怪胎，“你是真不知道焦娇，就是那个第一次自我介绍姓焦的那个。”闫惜白了刘正明一眼，“人挺热心的一个小姑娘，看被你们传成什么样子了，你说，你的想法恶不恶心。”刘正明瞬间就气结了，真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他攥住闫惜的筷子，将闫惜夹在筷子上的肉送到自己嘴里，最后还舔了舔筷子，“我很恶心，别吃我的肉了。”说完端起自己的饭盒和腊肉就走了。闫惜看着自己筷子呆了半天，用力将筷子戳到自己的米饭里，“不吃就不吃，谁稀罕。”突然想到刘正明刚才还舔了自己的筷子，气的她将筷子扔到一边，“刘正明你简直恶心死了。”
　　中午刘正明就候在图书馆等闫惜，这事他是不敢不来的。闫惜理科有些偏弱，他怕她的成绩有短板，平时对于学习问题是有求必应。
　　闫惜的同桌是个胖乎乎的可爱姑娘，叫张文雅。每次闫惜来图书馆都要和张文雅一起。刘正明给闫惜讲题，张文雅也会坐在一边听着，看着刘正明满眼冒出星星。闫惜总是和同学说刘正明是她的小弟。张文雅羡慕地说：“我要是也有个这么帅的小弟该多好。闫惜，你小弟没有女朋友吧。”弄得闫惜无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