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昧真火》言昔昔

7、彼此彼此

　　升到中学，他们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刘正明还是刘正明。依然是学校的学习优等生，依然是排在前几排的个子，依然是仿佛无忧无虑的个性。可是闫惜已经进入了青春期。这是个无论看自己还是看别人都无比别扭的时期。懵懵懂懂的情感萌芽和体内四处乱窜的荷尔蒙让她感到焦虑和烦躁。她发现自己再也不能以小学时那种心态来和刘正明交往。
　　每次大课间，当刘正明和其他男生勾肩搭背地来到闫惜班级时，闫惜总是感到心跳莫名的加快，脸颊发烫，甚至说话也不利索了。有时刘正明也会发现了闫惜的异样，他们一起参加习题讨论会时，刘正明会把他那张俊脸伸过来，探究地看着闫惜，然后关切地问她：“喂，我说，你发烧了吗，脸这么红。”为了防止这种尴尬再次出现，闫惜尽量地躲开刘正明，不再和他碰面，就连老师组织的习题讨论会有时她也借故不去参加了。
　　闫惜的成绩自从稳稳地升上来后就一直很稳定，一直可以排在年级的前十名。这让她的老爹闫老头甚是欣喜。每次年级的大考，学校都会按前一次考试成绩排名然后分出考场。闫惜和刘正明当然都会被分到第一考场。不但如此，他们常常是坐在前后桌。每次闫惜坐在刘正明后面，刘正明都会在考试前转过头来，他用笔敲着闫惜的文具盒说：“唉，我说，你又退步了。”考试结束后他会跟在闫惜后面和她对题，哪个题不会，哪个题怎么作答，哪个选A哪个选B。为了摆脱这个让人焦躁的烦恼，闫惜在初二的下半年狠狠用了一次功。就在当年的期中考试，她考了年级第一。下次考试，虽然她和刘正明还在同一考场，但是她已经远远地把他拉开。当她转过头将试卷传递下去的时候，刘正明坐在后排对她笑着呲出了大白牙。
　　到了初三，学校将年级前40名分到一起，他们再次进入同一班。这个时候，刘正明的身体如柳条抽高一般飞速地长起来，转眼半年的时间几乎高过了闫惜一个头。整个人仿佛瞬间就成熟稳重了。自从他们再次进入同班，闫惜却再也没有给过刘正明好脸色。刘正明叫她，她装作没听见。刘正明笑着凑过来和她说话，她冷着脸训他。这直接导致刘正名的性格也迅速地阴郁下来，很少再来主动搭理她了。
　　以后闫惜回忆起来常常反思自己，为什么当时自己会有这种不正常的反应。闫惜把这种矛盾的性格归于当时自己喜欢对方却又担心对方不喜欢自己的自卑心理。
　　毕业班晚自习下课都将近9点。一群半大的孩子这么晚回家也着实让人担心。可那个时候，家长们也很少守着校门口去接孩子。一到放学孩子们都是三五结伴着回家。闫惜家住在村北，距离学校四五里的路程。她平时都是和同一条街的杨丽结伴上学放学的。可是一到初三杨丽就辍学回家务农了。每天放学，闫惜骑着单车在黑漆漆的村路上都会把心提到嗓子眼，就怕突然从草窠里跑出个坏人或是妖怪。所以只要是骑到这段无人的村路，闫惜就会加快车速，毫无形象的疯子一般地骑过去。
　　一天放学，起了大雾，迷迷蒙蒙，混混沌沌，漫无边际。闫惜心里怕的要命。可是道路不清她不敢快骑，生怕看不清路翻到沟里。但怕什么来什么，闫惜在前面骑，总是感到后面不远不近地有人跟着。她骑得快，后面也会快。闫惜奋力地蹬车，自行车轮胎在脚下传来沙沙地声音，后面的沙沙声也越来越近。路过一个坑洼，闫惜紧张连带自行车打滑，就连人带车一起摔到地上。闫惜顾不得疼痛，一骨碌爬起来顺手就从路边捡起一根树棍防身。这时跟着她的人也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跑到她跟前，闫惜仔细一看来人，原来是刘正明。闫惜瞬间就差一点瘫软在地上，她脱力的扔掉棍子，坐在地上感到委屈又欣慰，不顾形象地用脏手抹眼泪。刘正明蹲在她面前一边向她道歉，一边有些迟疑地用手替她擦干泪水。“杨丽也不上学了，今天这么大雾，我怕你害怕才跟着你的。没想到反而害你摔跤。这样，以后我跟你一起走，可以吧。”闫惜迷离着双眼，满眼泪水，“你家住在村南，那不太绕远了。”刘正明叹了一口气，“就当我为今天这事向你赔罪。”“整整一年呢，有罪也不用赔这长时间啊。”闫惜继续看着他哽咽。“就当我上辈子欠你。”刘正明无奈地说。
　　自此闫惜在刘正明面前再也不敢狠三狠四恶声恶气。每天放学刘正明都会跟在闫惜身后，和她保持不远不近地距离一起骑车飞驰在村路上。
　　刘正明平时都是和他的哥们张朋一起放学回家的。张朋发现，最近刘正明放学挺忙。也不吆喝他一起走了，一放学就骑个车往村北跑。十四五岁的少年郎，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张朋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小声地劝刘正明，“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别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刘正明有些莫名其妙。“我怎么就一失足了！”“你一放学就魂不守舍地追在闫惜屁股后面，你别告诉我你没啥想法。”刘正明被气乐了，“我想法倒是有，但我的行为是绝对的毫无瑕疵。”张朋不可思议地看着刘正明，“我只是试探你一下，没想到你真看上她啦。你……”刘正明打断张朋的喋喋不休：“什么看上看不上的，这都不是现在的问题，”刘正明用笔点点闫惜的方向，“现在的问题是我怎么超过她，别让她老是压我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