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西游》江留晚

3、开门，你点的惊喜到了

　　饥饿，人类最大的敌人。

　　穷凶极恶的敌人也许不能打败他们，但即使是最强也得跟自己干瘪的胃妥协。

　　按照西游记的惯例，现在应该是化缘时间。而不知什么时候山路尽头，远处悄然亮起了一盏灯，看起来依稀是个院舍的模样。似乎就是他们应该去往的方向了。

　　如果只有夏油杰自己一个人，在自保能力有限的情况下，他未必会选择一个未知的地方过夜。但加上五条悟，尽管是失忆的五条悟，也足够在这里横行了。

　　况且从现在经历过的事情看来，至少在大概脉络上是符合西游记故事走向的，那么跟着“剧情”走未必是坏事。倒不如说，这是目前为止最为清晰的指引了。

　　夏油杰习惯性地跟五条悟讨论。

　　五条悟（心不在焉.jpg）：“嗯......嗯，我饿了。”

　　“......所以你又没听我说话。”

　　夏油杰：（强忍怒气的笑.jpg）

　　**

　　所以在初步达成共识之后。

　　疲惫的唐僧师徒正一前一后走在渐渐昏暗的山间小路上。

　　不，疲惫的也许只有唐僧。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牵着马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只嘀嘀咕咕的猴子。

　　他拒绝称呼他为悟。

　　如果说原来的五条悟是五十分的烦人，那么失忆的五条猴就是一百二十分的烦人。

　　对了，满分是十分。

　　他们首先在骑马的事情上发生了分歧。

　　不骑马是因为五条猴认为只有他一个猴走路是对他的不尊重。但是让五条猴骑马他又不肯。

　　“我不需要骑马。”他义正严辞的拒绝了，“我是猴子。”

　　当然他也不肯牵马，因为“那是猴王该干的活儿吗。”

　　不知道他脑袋里有没有当弼马温的记忆。夏油杰磨着后槽牙，假装自己在磨的是五条猴的头骨。

　　夏油杰自己牵了马，他又在旁边把头探出来。“你不会生气了吧？”说着好奇地去看他面无表情的脸。“你不会是要哭了吧？”

　　夏油杰：......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他简直像一只讨人厌的苍蝇一样在后面“嗡”来“嗡”去。

　　精力旺盛的好像刚才叫“饿”的是别的猴子。

　　天色将晚，渐渐有雾气笼罩了寂静的山林。山间的小径不过是山里樵夫来回上山下山踩踏出来的，一侧道边还有着半人高的草木一直接连到不远处幽暗的林子。现在里面渐渐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微声音。

　　大概是有什么东西被五条猴毫不掩饰的大嗓门吸引过来了。

　　走在前面的夏油杰暗暗警惕起来。

　　在他还没注意到的地方，一双幽冷的兽眸掩藏在重重枝蔓里，不知从何时起就悄悄跟在他们身侧，紧紧地盯着在前面行走的唐僧，伏低身子在草木中潜伏接近。

　　前面要绕过一片连绵的灌木，拐角处传来一声轻微到难以察觉的枯叶破裂声。几乎是在唐僧察觉到的瞬间，一人高的老虎近乎无声的从原地起跳向他扑来，前臂上健硕的肌肉隆起，利爪直取唐僧的喉咙。

　　太近了！近到夏油杰甚至能从老虎黑色瞳孔中的倒影里看见自己寡淡的神色。

　　旁边被他牵着的白马突然往后挪了挪步子。几乎是同时，一束咒力从他的耳朵下擦过，后发先至直接迎上那张血盆大口，从老虎的天灵盖爆发了出去。

　　它连一声悲鸣都没能发出来，头颅像烟花一样完全粉碎爆开在夏油杰面前，巨大的身子无力地从半空中坠下，压倒了一片草木。草丛里沉默了一会，迅速泛起一阵细微的声音逐渐远去。

　　有什么东西被吓到了。

　　后面的五条猴探头往前看看倒在地上的尸体，没什么感情的说：

　　“哦，”又拿不知道什么时候捡的小棍子戳戳前面的人，“怎么不走？”

　　夏油杰满头满脸是血，他站在虎尸面前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扭头吐出一口还带着温度的老虎血，暴起扑向五条悟。

　　“同归于尽吧五条猴！！！”

　　**

　　经过一番友好沟通以后，现在是灰头土脸浑身是血的五条悟走在前面了。同样灰头土脸满头是血的夏油杰牵着马跟在他后面。

　　天很快就完全黑了，太阳已经沉到山的那边去了。但是周围并没有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

　　一些小小的，细微的荧光像萤火虫一样慢慢升起来，点缀在树枝、草叶，有的甚至直接落在裸露的山石上。虽然光芒黯淡，但是因为数量众多，也可以勉强看清路了。

　　五条悟好奇地抓到手里才发现，这些并不是萤火虫，而是长着一张褶皱人脸的小小妖怪。一被他抓到手就惊慌失措的用昆虫一样细长的肢体互相推挤起来，发出细微的叫声。

　　是荧妖，他的脑袋里跳出一个名字，是这边山林里最常见的小妖怪。

　　细看并不美丽，抓来揉去很快已经有一部分变得没精打采起来，甚至都不发光了。五条悟没意思地把他们丢开了，被抛下的小妖怪们低低地飞开，落在发光的同伴中间引发一阵小小的骚动，很快又平息下来。

　　夏油杰也抓了两只在手里研究。

　　完全感觉不到咒力的流动，也没有像咒灵一样浑浊的恶意，总而言之，不像是咒灵。

　　他沉吟了一会儿对它们使用了术式，两只小小的荧光在他手心变成了两颗小小的球。

　　有用！

　　夏油杰犹豫了一下把小球吞进口中。

　　也许是因为太小了，甚至没有感到反胃就已经建立了联系。再摊开手时，两只荧光妖怪安静地坐在掌心上，心里念头一转，它们就扇着小小的翅膀腾空飞起，向旁边飞去。

　　成功了！！

　　从醒来开始就一直提着的那根弦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在西游记这样妖魔横行的世界里，术式可以吸收妖魔为己用无疑是个好消息。

　　**

　　离那具虎尸越远，冒出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小妖怪就越多，而且并不都像荧妖一样无害。

　　有的远远看着就像一颗颗红色的浆果，察觉到有活物靠近了以后会展开来露出长长的触手把猎物缠紧了再用红色的外皮包裹着吞掉，然后再用最长的两条触手把自己重新挂回枝头，等待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有的似乎只是半空中一层薄薄的透明雾气，却会随着动物的经过慢慢将自己吸附到动物或小妖怪的皮肤上，通过毛孔将自己的一部分注入到它们体内。这一小部分会在皮下慢慢蚕食血肉和骨骼。

　　和别的小妖怪不一样的是，它们只吃活的东西，所以在进食过程中会逐渐替代原有的生理结构进行活动，直到全部蛀空，才会脱离已死去的皮囊转移向另一个宿主或者回到空中。

　　而这种正在被转化的妖怪们又往往会因为思维迟钝从而很容易被树妖或者花妖捕食。花妖树妖们枯败的枝干器官又会成为新的小妖怪产生的温床。

　　这片山林就是靠着无数条这样的食物链组合起来互相支撑着平稳运行至今的。

　　今天，它们迎来了无法无天的破坏者。

　　五条悟显然不在乎这些和谐而脆弱的小关系，他也无意成为食物链中的一员。很快他就对这些无休无止缠上来而且没有脑子的小东西感到厌烦了。

　　而后面走着的和尚已经很久没出声了。

　　他一把扯掉一串试图把触角缠到他头发上的葡萄，从马的旁边绕到和尚的背后悄悄观察他。

　　夏油杰的咒力在沿着什么特定轨迹迅速流转着，他悄无声息的贴上去。

　　夏油杰没发现，他还在忙着吞食妖怪球以及实验新得到妖怪能力。
　　白毛从侧面把头探了过来，转头间他就已经看见了夏油杰刚刚从嘴边收回的手，发出一声愤怒的质问“你在偷吃什么东西？！”

　　夏油杰说些瞎话糊弄他。

　　“西北风，我吃了西北风。”

　　五条猴愤怒的攥住了他的刘海。

　　夏油杰的眼神也狰狞起来。

　　他一挥手放出了一片黑压压的触手向五条悟的白毛压去。

　　**

　　望山跑死马，在经历了如此漫长而折磨的旅程之后，总算快要到了。

　　现在两个形容更加狼狈的人更加生气地走在路上，五条悟在前，夏油杰跟他隔着一匹马的距离，并且打定主意不跟他有任何交流。

　　感谢双方坚韧的发根，它让两个人保持了最后一毫升友好的感情不至于当场分道扬镳。

　　走在前面的五条悟怒气冲冲的走过去把破旧的院门敲的震天响，像要散架了一样。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屋里的人就像是一直在等着他们一样迅速把屋门推开了。

　　屋里的灯火透过门框远远地投射出来，像一个明亮的几何图形同时框住了站在屋门口和矮墙外的三人一马。

　　夏油杰很快辨认出了这个熟悉的轮廓，他惊讶的抬起头，正好对上屋门口男人的眼神。

　　“夜......夜蛾老师？！！”

　　站在门口的男人一言不发的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突然后退一步，把屋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