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西游》江留晚

2、五条猴王到账

　　压在山底下的人早就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起被压在这里了，最开始还勉强记得自己还有事要做得出去。但是咒力全方位被压制，身体连活动空间都没有，山间景物变换，四季像流水一样过去，有的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还有身体，甚至记忆都有点模糊起来。

　　过去多久了？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要出去？

　　他百无聊赖的注视着不远处被风吹动的草叶，恍惚间觉得自己可能也是株树苗或者野花什么的。

　　当那个和尚出现在山上的那一刻，他的某部分记忆像是突然被唤醒了，迟钝的大脑突然展现出了强大的存在感。

　　哦，我是咒术界大圣，我是五条猴王。

　　那是你师父，脑子接着说。

　　咒术界大圣：......

　　那是你师父，脑子强调。

　　五条猴王：凭什么，我是他爹。

　　脑子：他能把你救出去。

　　五条猴王：我不出去，我出去干什么。

　　脑子：出去总比被压着强，出去可以□□。

　　五条猴王：......说的有理，我还没把他们全部弄死呢。

　　猴王打定主意暂且跟这个长毛和尚虚与委蛇，先把仇报了再说。

　　事实上，当几分钟前和尚说出“我去给你揭封条的时候”这句话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身上一轻，一直以来压制着他的东西突然消失了，凝固的咒力开始恢复流动。他立刻就要站起来。

　　猴王衡量了一下彼此的咒力差距，没有完全恢复的他未必能当着这和尚的面跑掉，万一真被留下来当徒弟可是得不偿失。

　　猴王决定暂且按兵不动。

　　这种比人弱小的感觉实在是憋屈又怪异，他似乎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他很快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到了原因。

　　作为开天辟地以来天地间唯一的灵物，被封印前打遍三界无敌手的存在，谁敢让他这样低声下气。要不是那帮老东西使诈，他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等我恢复了，”他自己跟自己嘀嘀咕咕，一点杀意也没有，“就把你们全部杀掉。”

　　等那和尚的身影越行越远，渐渐看不见了，他才从乱石出来，左右活动活动自己长久不用的关节，打算直接跑路。

　　他可没打算留在这里给什么眯眯眼自来熟怪和尚当徒弟，况且他有更要紧的事做，等他把该杀的人都杀光了，再回来跟他算这笔账。

　　他翻身骑在白马上。

　　......等等，没骑上去。

　　他不信邪的又试了一次，马实在是匹高大威猛的好马，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猴兴于左而目不瞬。

　　但他就是碰不到，甚至连马绳都碰不到，想牵着走也不行。

　　可恶！八成是那个和尚做了什么手脚！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向山间跑去，先离开这里，这些账以后再算。

　　然后一头撞上了结界。

　　**

　　夏油杰还在爬山。

　　作为一本流传甚广的名著，他从小到大见过的听说过的西游记改编版本多不胜数。因此他虽然没有正经看过原著，但大概情节还是知道的。

　　比如，唐僧收到的第一个徒弟是在五指山下压了五百年的齐天大圣，再比如要把这猴子救出来就得把五指山上的封条揭掉。但是封条在哪，具体长什么样子这样的细节反而不能确定。

　　为了保证自己不错过重要的东西，夏油杰在这座该死的山上上上下下了至少五次，这鸟不拉屎的山上除了石头就是石头，唯一能和纸条扯上关系的东西是他自己被锋利石头刮破的衣角——虽然上面没有字，但至少长得像纸条。

　　天都要黑了，他还是一无所获。

　　他已经查过了山上的每一处地方，每块石头都翻起来找过了，还是什么都没有，他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记忆，难道是记错了？

　　他揉揉眉心，决定先下山。

　　然后远远就望见了显然没在山下压着的一头白毛。

　　夏油杰：......好样的五条悟，不愧是你。

　　他三步并作两步跳到山脚下，还没在白毛面前站稳，刚想张口说话，迎面冲他挥来一个拳头。

　　毫无防备地被人打出去十几米，直接砸进山壁里，他简直要被气笑了。

　　“五条悟你——”话还没说完，就被站起来盯着他的白毛大声打断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正在说话的人嚣张用手指挖挖耳朵，“笑死了，谁要听眯眯眼假和尚讲话啊。”

　　夏油杰平静地捏碎了手里的石头，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果然猴子最讨厌了，今天就在这里一决生死吧，我要把五条猴的原型打出来挂在墙上。

　　**

　　一块碎石从打斗的两个人中间飞出来，弹在白马脚边，站着发呆的白马默默又往旁边挪了挪，看了看战场中间逐渐力疲的两个人，打了个响鼻，换了块地又重新低下头吃它永远都吃不完的草去了。

　　两个人打的乱石纷飞，地面上坑坑洼洼的都是咒力轰击的痕迹，彼此的咒力都已经快耗尽了。

　　一个是被结界挡在原地无论如何都出不去憋了一肚子气，另一个是爬了一下午山，费心费力结果被人耍了，下了山还被迎面来了一拳。

　　夏油杰：非常生气但是没法跟记忆混乱的智障讲道理.jpg

　　两个人一交手他就感觉到了，他们平常较量时悟不开无下限是常事。但他现在连咒力的基本常识都不记得了，全靠本能和肌肉记忆来运用咒力，甚至咒力也大不如前。

　　如果说他是完全接受了猴子的记忆又不像，使棒子的猴子没有咒力，打起架来绝对不是这个路数。

　　这么一想，他的怒火反而渐渐熄灭下来，欺负一个记忆混乱的最强并没有什么意义。

　　但五条悟不愧是五条悟，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从他身上分析咒力流动的方向，咒力运用的方式。从一开始简单的用咒力裹住拳脚，到熟练运用径庭拳，再到能打出黑闪。

　　他在飞快地成长。

　　夏油杰往后退一步躲过他的直拳，双手比叉表示休战。在跟五条悟这种难缠的对手实战里演示教学还是很吃力的，更别说他还在飞速成长。

　　虽然打到后来大家都有了默契，但他还是累的够呛。现在他能领会到一点做老师的辛苦了。谢谢你，夜蛾老师，等我回去了我要给你送花。

　　他站远了点，倚着石头看着五条猴。

　　“喂！我说！”他拿块小石头丢他，“到现在你不会还没察觉到你的记忆有问题吧。”

　　坐在不远处的白毛被石头砸中了，像搁浅的鱼一样扭了扭，哼了一声。

　　夏油杰：“你的眼睛应该能看出来，咒力......”

　　白毛大声的打断了他的话。

　　“我要回花果山！”

　　夏油·愤怒·杰：“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要回花果山！！”

　　“你不是猴子！！！”

　　“我就是猴子！！我要回花果山！！！”

　　夏油杰眯着眼睛把他手边最大的石头投掷出去。

　　去死吧！五条猴！

　　五条猴迅速做出了反击，他接住石头丢了回去，石头在夏油杰脚边裂开了。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一坐一站着，沉默了一会儿，夏油杰突然意识到有一个非常明显，但他一直没意识到的问题。

　　他眯着眼打量坐在地上的五条猴，“我说，五条猴王，你的金箍棒和筋斗云呢？”

　　五条猴王不吭声。夏油杰刚才起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到现在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孙悟空的标志性武器，金箍棒，他还一次都没见到他拿出来过。除此之外，如果他没记错，唐僧应该也是有一柄禅杖的，但他醒来后把周围包括树上都检查过了，如果有这么一件东西，他不可能注意不到。

　　是疏漏？还是特意留下来的破绽？

　　比起他这个原著中作为凡人存在的“唐僧”，孙悟空的能力可不好伪造多了，五条悟究竟是怎么把自己代入进去的呢？他们的能力可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他不相信他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所以说，你是真的没有？”

　　五条悟还是不吭声，坐在那里远远的看过去像是一坨长了白毛的抹布什么的。

　　他当然感觉到了，记忆里有种奇怪的割裂感，越是思考越是清楚。在刚刚蹲着等和尚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自己记忆有问题了，他的耳朵里并没有那个记忆中可大可小的棍子，更别说七十二变。他的脑子似乎还没有这个和尚可信。

　　但是一码归一码，那和尚可信不代表他不欠揍。师父两个字已经喊出去了，架也是一定要打的，不然谁来补偿可怜的五条猴王脆弱的心？况且输人不输阵，他打定主意装听不见。

　　夏油杰站起来，掸掸自己身上的尘土，充满‘善意’地询问五条悟：

　　“而且，你的七十二变呢？”

　　五条悟：......

　　五条悟打起了小呼。

　　一种熟悉的无语感涌上来，他朝着五条悟的脸举起了拳头，平静地自言自语道。

　　“睡着的人一定也不会有痛觉吧。”

　　你永远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但是拳头可以。夏油杰往自己拳头上附着了咒力，毫不犹豫地砸下去！

　　这一拳毫不意外地砸在了地上，刚刚还睡的打呼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麻利的从他拳头底下溜出来站到一边。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无比自然的向夏油杰理直气壮地说：

　　“师父，我饿了。”

　　哦，所以我现在又是你师父了，不是眯眯眼假和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