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的吻痕》应依

5、克星

　　季瑟承和薛依瑞走到饭厅时，蔚橙橙和邱然已经坐在那等他们了。
　　“两位裹小脚的终于来了啊。”蔚橙橙用有气无力的声音招呼他们。
　　薛依瑞跑到她身边，笑着摇她的手：“橙橙姐我和你坐好么？”
　　“你不和你家那口子坐一起啊？”蔚橙橙饶有兴趣地看着薛依瑞的脸瞬间红了。
　　“我这不是好久没见你了么……想跟你聊聊天嘛。他也坐我旁边啊，坐我左边就好了啊，”说着薛依瑞抬头对季瑟承说，“瑟承，坐这边好不好？”
　　“好。”季瑟承走过来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
　　季瑟承、薛依瑞、蔚橙橙、邱然以从左到右的顺序围着餐桌坐成个弧。
　　摄像师们在对面围成另一个弧。
　　摄像师一号拿出一张纸：“这就是这次旅行要完成的拍摄事项，你们看一下。”
　　四人拿过纸看起来。
　　其实要做的也很简单，第一天两对情侣分开甜蜜约会，第二天进行四人约会。总之就是要去做一些可以创造回忆的事，具体事件内容自拟。当然如果没有好的创意，也可以和摄影师讨论，或者直接打电话跟节目组讨论。
　　四人一致决定自拟约会内容。
　　早在刚看到今天的床居然是双人床的时候，他们就感觉到，这是一场，鸿门宴。
　　节目组明显要提高节目的口味啊。要是跟着那群重口味恶趣味的怪人走……指不定玩得多血红。看来节目组已经不满足现在的收视率，想要通过合理扩大尺度来刺激产生更多的观众。
　　四人心知肚明地在内心画了个十字。
　　愿上帝保佑我们平安度过这一假期。
　　“四位想好了么？”摄影师看着对面咬笔尖思考的四人。
　　“亲爱的我们去那边那个临海公园吧？”蔚橙橙看着邱然。
　　“好，你说了算。”邱然表情宠溺地看着蔚橙橙。
　　蔚橙橙看着他那没有抵达眼底的温柔，毫不介意地露出甜笑：“嗯。”
　　“我们去哪里？”薛依瑞凑近季瑟承，边看他手上那张纸边询问道。
　　“你想去哪里？”季瑟承抬起眼睛看她，她清新的发香侵袭着他的嗅觉。
　　季瑟承不动声色地更靠近一点。
　　“我……不知道。不如就去海边吧？带着海绵去那里玩，它肯定喜欢那里的。”薛依瑞想了想抬头看着季瑟承。
　　呼吸都拂在他脸上了。
　　季瑟承侧了侧头，用尽量自然的声音说：“好，那就去海边。”

　　四人很快就被摄影组踢出了宾馆分别前往各自的约会地点。
　　薛依瑞觉得带了海绵来真的是太正确的决定了。不然，像现在这种时刻真的不知道尴尬成什么样子。
　　此刻她正和季瑟承并肩走着。
　　身后……是两台虎视眈眈的摄像机。
　　所幸身前有活蹦乱跳的不断把脚卡进沙子的……海绵大人。所以也还不至于太尴尬。两人就着海绵的白痴造型说说笑笑倒也不乏话题。
　　这时薛依瑞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人有点吃惊地接起来：“邱然？”
　　季瑟承眉心一跳，嘴角微微抿起来。
　　电话里的声音清晰地飘进季瑟承的耳朵：“小瑞啊！我们在摩天轮上看到你们了啊！我在给你们挥手你们看到了么？”
　　薛依瑞立刻四处看起来。原来游乐园就在不远的地方，大大的摩天轮竖立在眼前。
　　“我看不清啊，你看得到我们么？”薛依瑞边笑着对手机说边举起手臂向摩天轮挥手。
　　“对啊！好清楚！一看就知道是你们。”手机里的男声锲而不舍地飘进季瑟承的耳朵。
　　他努力平息着抢过薛依瑞手机挂断这通电话的冲动。
　　“……嗯，嗯，好，你们也好好约会哦。哈哈……拜。”薛依瑞挂了电话。
　　“他们刚……”薛依瑞本来想跟季瑟承聊一聊刚才的电话，但是一转过头就看到季瑟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季瑟承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很开心？”
　　语气虽然冷，却没有明显的不快，薛依瑞看了看身边的两台摄像机，转头用愉快的声音说：“对啊，邱然说他一看到这边前面两人走着，后面两个人尾随着的阵型就知道是我们，哈……”另一声哈还没出口就被堵在喉咙。
　　因为眼前的人脸色瞬间非常难看。
　　“你电话倒是不少。”季瑟承冷冷地甩出一句转身便走。
　　“……”薛依瑞怔怔地看着突然变脸转身离去的季瑟承，微微咬住下唇。
　　海绵跑回她身边，讨好地摇尾巴。薛依瑞蹲下身把满身是沙的它捧起来抱在怀里，低着头站了一会才赶紧跑了两步追上季瑟承。
　　等薛依瑞跑到身边后，季瑟承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冷淡地说：“回去了吧。”
　　薛依瑞点点头，轻声说：“好。”

　　“叩叩”
　　薛依瑞从沙发上爬起来跑过去开门。
　　坐在床上看电视的季瑟承抬起眼睛看着她跑过去。
　　“小瑞你看这个是我们在游乐园看到的，我觉得很好玩，就买了一个来送给你。”邱然的声音传进屋里。
　　季瑟承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发紧了。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薛依瑞的声音也传来。
　　“是一颗特制的米，然后那个大叔就把我们需要的字雕刻在这粒米上。你名字在上面哦，是不是很有趣？”
　　“好可爱！谢谢你。”
　　“喜欢就好。”
　　季瑟承握着被单上的手越来越紧，最终骨节隐隐发白。
　　和邱然告别后，薛依瑞关上门走了回来，边低头边把玩着项链边跟季瑟承说话：“瑟承你看，这个项链是不是很有意思？在米粒上写字诶。这么小小的。”
　　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她抬起头想再次跟他说话，却愣住了。
　　季瑟承眼神激烈而隐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眼睛里面窜出来直接进入她的心脏。她觉得不能动了，只能一直看着那双眼睛。
　　“很好啊。你好好戴着吧。”冰冷的声音缓缓传来，季瑟承不再多看她一眼，低下头翻杂志。
　　冰冷的声音冻住了薛依瑞本打算继续聊天的欲望，握着项链的手指也有些僵硬，咬了咬嘴唇，最终只吐出一个音。
　　“嗯。”
　　季瑟承在翻了半个小时杂志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之后，烦躁地扔下杂志站起来走到阳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顿了几秒钟，燃起一支。他烟抽得很少，因为要保护嗓子。但是身上总是带着。如果写曲子遇到瓶颈或者心情烦闷的时候，他就会点一支来解解烦。
　　他现在觉得很烦。
　　非常。
　　邱然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他甚至想扔掉一直坚持的“不要太认真”的感情原则把薛依瑞挡在身后不让她和邱然接触，可是没有身份的尴尬让他不断嘲笑着自己内心可笑的想法。
　　想让她挂断电话，想让她不要见邱然，想让她只能看得到自己。
　　可是事实是，什么都不能要求她做。
　　真的已经不满足于普通朋友或者综艺夫妻的关系了。那些之前告诉自己不要付出真心之类的鬼话都已经被抛在脑后。他越来越想进入她的生活，越来越想让她也注意到自己。但是从目前的表现来看，她并没有倾心于他。那么强行更进一步会怎么样？
　　光是简单地录节目就已经让她手忙脚乱了，以她的程度，绝对做不到和一个动了真感情的男人在摄像机面前若无其事地扮演假夫妻的。他明白她的公司想让她借这一档综艺上位，所以绝对不能逼得她进行不下去而中途退出。
　　绝对不能因为一己私心破坏掉她事业上的大好机会。
　　他想帮她，非常想。他希望在她心中自己是被需要的。而不是现在这样，让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被另一个某人取代。
　　他不能控制自己对邱然强烈的嫉妒。
　　为什么他可以那么亲昵地跟她讲话自己反而不能？！

　　我才是她丈夫！

　　想到这句话，突然觉得自己更好笑了。
　　自己算个什么丈夫？他们的关系只限于节目中。生活中如果不是为了录节目的事，连短信都没有一封。可是即便是两人之间只有这样表面的关系，他却还是忍不住想更进一步。目前的关系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一想到她表现出的亲昵样子都是为了那该死的什么‘节目效果’，就会产生深无边际的失落。
　　薛依瑞，我在你眼里除了是上位路上的一个帮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身份？
　　他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有点狼狈不堪了。
　　一抬头就看到一双眼睛正看着他，那双眼睛透出的眼神里有怯怯的感觉：“少抽点好么？抽烟对嗓子不好。”
　　季瑟承看着那双带着怯意的眼睛，沉默着不说话。两人僵持着，直到那双温柔又担心的眼睛从怯怯变成失望的瞬间，季瑟承抿紧嘴角气急败坏地走进厕所把烟冲灭。
　　真是遇到克星了。

　　** *** **

　　季瑟承洗完澡走出浴室时，看到薛依瑞正弯腰在给沙发铺被子。
　　“在干什么？”季瑟承边擦头发边走到她身边。
　　薛依瑞闻声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却有点慌乱：“我……我在铺被子。”
　　季瑟承看看双人床，心下了然：“你去睡吧，我自己来铺。”
　　“啊？啊不是，我睡沙发就好了。”薛依瑞摇摇头，转身打算继续铺被子。
　　“……”季瑟承在她身后无力地看了看天花板，然后伸手把被子拽过去，“不要铺了。我自己来。”
　　“真的没关系的……”
　　“你再吵我就抱你去床上！”不断被拒绝的感觉让季瑟承莫名其妙的烦躁，丝毫不温和的语气就这样冲口而出。
　　薛依瑞怔怔看着季瑟承的表情让他无法解读。复杂的眼神让他心里突然一阵钝痛。季瑟承有点后悔自己刚才不良的语气，正在思索如何缓解气氛时，看到薛依瑞慢慢低下头，沉默了几秒钟后转身走向床边：“晚安。”
　　季瑟承看着她走到床边，看着她拉开被子，看着她钻进去。然后床铺一动不动地静了下去。
　　牙关慢慢咬紧。
　　为什么要凶她。为什么要大声吼她。
　　自己也给不出理由，但是他厌恶透了自己现在的样子。想要的东西就努力伸手去争取，厌倦的东西就立刻扔掉，这是他活着的原则。可是这些原则就这样在这个人面前土崩瓦解了。
　　不得不承认，他在害怕。
　　害怕一旦向前迈步反而连现在这样的表面关系都维持不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样子让他产生了深切的自我厌恶感。
　　既无法扔掉又不能靠近。
　　暴躁得无以复加。
　　回去以后自己回家好好想一想吧，在这个女人面前真的太难以冷静思考人生了。
　　空气沉默成了巨大的盖子，死死扣在他的胸口。他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今天一整天的僵硬气氛。
　　“那个……明早上我做早餐吧。”
　　“……我们不是在宾馆么？楼下饭厅应该会提供早餐吧？”被子里静了一会才传来闷声闷气的回答。
　　“……”季瑟承顿时非常希望屋顶的灯能掉下来砸死他。
　　我到底在乱七八糟说什么啊……
　　“我关灯了？”季瑟承窘迫地走到开关旁边。
　　“嗯，关吧。晚安。”
　　“晚安。”
　　屋子黑下来。

　　〓〓海绵日记〓〓

　　我今天心情不好。
　　首先，是因为小妈妈和小爸爸带我去了一个到处都是沙子的地方。
　　刚看到的时候我觉得那里好漂亮，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地方。沙子后面是水，天蓝天蓝的水。
　　于是我很开心地打算去跑一天。
　　可是我一跑，脚就陷下去，身体歪歪斜斜，绝对的没有形象。幸好没有别狗在，否则肯定要被笑话了。
　　但是这不是我心情不好的主要原因，我心情这么不好更多是因为我的小爸爸和小妈妈。
　　他们好像吵架了。
　　我本来在前面艰难地考虑着怎么跑才能不把脚插进沙里，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小爸爸脸色很不好。
　　于是我立刻跑回他们身边想知道他们怎么了。
　　小妈妈看到我就把我抱起来。
　　我很喜欢小妈妈抱，小妈妈心情好的时候很喜欢抱我，抱着我给我顺毛和喂吃的。
　　所以她把我抱起来的时候，我猜想小妈妈现在心情很好。可是我一抬头看到她的眼神我就不这么觉得了，她的眼神看起来那么难过。好像都有眼泪了。她用力地抱着我。我都觉得有点疼了，可是看到她的眼神我又舍不得挣开她。
　　于是我低头舔舔她的手给她安慰。她对着我很温柔地笑了。
　　嗯，我长大以后也要像小妈妈一样温柔。
　　我知道我是公狗！公狗怎么了！公狗也可以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