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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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朗刚走到政委办公室门口，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吴哲低着头往外走，腿一迈出去，发觉不对，急忙刹车，抬头见是袁朗，就咧了嘴笑，“队长。”还是不对，又改口，“副参谋长。”他立正敬礼，脸上尴尬未退。
袁朗抬手对着吴哲的脑袋拍了下去，“毛病！”虽然升了职，虽然离开了三中队，但他还是最喜欢听他的队员们叫他“队长”。
吴哲又笑，五官使劲往一个地方挤。
这小子心里有鬼！但袁朗现在没空理他。
吴哲侧身让到一边，袁朗进屋，吴哲伸手把门带上。
“政委。”袁朗敬了个礼。
“来啦，坐。”政委把他让到了窗边的沙发上，又从柜子里拿出茶壶、茶杯、茶叶盒，他一边忙着往壶里装茶叶一边说：“前几天朋友送了我一包特级普洱茶，你算是赶上了。”
袁朗拎起保温瓶往茶壶里倒水，笑得一半俗气一半谄媚，“还是政委有心，有好东西都惦记着我们。铁队把他的好茶都藏起来了，防我们跟防贼似的。”
政委笑着哼了一声，“你们这些个长年在一线的中队长，仗着铁队宠着、护着，嘴上说怕他，实际上个个无法无天，铁队的好烟好茶被你们顺走了多少，你们心里有数吗？那次叫你们几个到他办公室开会，刚到手的明前龙井他自己还没舍得动呢，一不留神就让你们打开喝了，喝就喝吧，走的时候还顺手打包外带，茶叶盒都没给他留下，为这事他整整揪心了一个月。”
“是吗？铁队后来也没提这事啊！”袁朗现在的笑容是一半俗气一半赖皮，“他那好东西多，我们以为这一两盒茶叶他根本没放在眼里，早就忘了。”
政委举起茶壶专心往杯里斟茶，看都不看袁朗一眼，“他倒是没找你们追究，但想起来就跟我念叨，我那时候真想抓你们几个过来面壁罚站，把茶叶从你们的狼嘴里抠回来。”
袁朗一抬手敬了个帅气十足的美式军礼，“多谢政委手下留情！”
政委把茶杯递到袁朗手里，“我那是图省心，跟你们生气着急太耗心血，可不是要回来的那点儿茶叶能弥补得了的。我跟铁队说，以后有好东西就藏严实点儿，千万别让他们翻出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被你们惦记上了也就没好了。”
“政委，这都八百年前的事了，铁队不是想秋后算帐吧？”袁朗努力回忆着最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铁路，或者政委。
政委斜了他一眼，“要不要看帐本？直接灭了你喊冤叫屈的念头。”
领导同志不是为了修理他才把他叫来吧？袁朗无比正直地闷头喝茶，“好茶！普洱独特的陈香，醇厚回甘。好茶！”
“算你识货。”政委也端起了杯，“但这茶不能白喝啊！”他望着茶杯上方蒸腾的白汽，语气轻描淡写。
总算等到这一句了！袁朗悬着的心向下落了落，他坐正了身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坚决完成上级领导交办的任务。”
“这不是任务。”政委放下茶杯，向后一仰，松松散散地靠在沙发上，“但是比你们那些任务更让我头疼。”
政委多年来在A大队主持思想政治工作，跟这帮老A们打交道，没有两把刷子是应付不来的，在这里修炼久了，俨然已悟道成仙，平日里仰仗着一身正气镇着这群大小狐狸们，更为他们思想、生活等方面的琐事操碎了心。这么多年来，各种复杂难题，他都能一一化解，虽然有些事做起来并不轻松，但他从来都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至少袁朗没有听他喊过头疼。
“政委，这话我就不信了啊，你和铁队双剑合壁，还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政委用眼角瞄了他一眼，“事先跟你说好了，这事千万不能让铁队知道，否则，后果自负！”
袁朗差点把刚进嘴的一口茶喷出来。A大队是片神奇的土地，永远不乏出人意料的惊喜（含深坑）。他又看了看政委，脑子飞快地转着，这坑已经摸不准到底有多深了，而且，他暂时没看到救生梯。
袁朗的脸上又堆起了笑容，“政委，只要是你的指示，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政委被他逗乐了，“战场上是枪林弹雨，战场下是刀山火海，你当自己是超级战士啊！”
“工作没难度说明我们没水平嘛！”袁朗嬉皮笑脸。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没有你们，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绩。”
袁朗虚心地摆正位置，端正心态，最后认定还是装傻最保险。
政委敛了敛笑容说正事，“吴哲。”
袁朗皱了下眉，“他不是惹什么祸了吧？”
“从某种角度，可以这么说。”政委摸着下巴叹气。
明明刚咽下一口醇香的茶水，但袁朗的嘴里竟干涩了起来，喉咙也有些发紧了。
现任A大队副参谋长袁朗同志脑门上顶着无数个问号严肃认真地看着他的政委，政委苦笑，“那小子今年命犯桃花，是桃花运还是桃花劫，就要看他的造化了。我们能不能躲过这一劫，还要另说。”
看来政委真的成仙了，一句话说得云山雾罩，袁朗根本找不着东西南北，但不等他询问，仙人开口指路了，“一个月前，大队抽了几个人到军区参加为期半个月的最新电子战装备系统的专业培训，吴哲也去了。那天下午，他在研究所大门口看见一个姑娘对着地上摔散的手机发愁，就主动过去帮忙。”
“手机修好了吗？”袁朗饶有兴趣地问。
政委无视这种添乱行为，“这不是重点。”他又在叹气，“重点是，这个姑娘是军区参谋长的女儿。参谋长的座驾开出大门的时候车上的父亲正好看见这一幕，接下来的场面你应该能想象得到。”
袁朗点头，一系列画面从脑中掠过，无非就是，父女相见，感谢吴哲出手相助，A大队精英立正拔军姿敬礼，自报家门，于是，参谋长满意，姑娘满意，小吴少校默念着平常心，脸上挂着招牌阳光笑容，潇洒退场。想到这儿，袁朗也开始叹气了。
“找到这儿来啦？”顺着以上思路继续往下想，袁朗自然而然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政委翻了下眼睛，最终点了点头。“参谋长亲自给我打了个电话。那姑娘看上他了，自己又摸不到门，就缠着他爹要人。参谋长跟她说，他是特种兵，你要想好了。那姑娘倒是有自己的想法，说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两情相悦，可能吴哲会为了她调到别的部门，这种事到了她爹那里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嘛。”
袁朗胡撸了一下脑袋，又端起茶壶给两个杯子里加满茶，喝这茶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今天说什么也要把本喝回来。他又顺便瞥了一眼政委放茶叶的柜子。
“诶，袁副参谋长，别光顾着喝茶啊！”政委把袁朗的魂儿从茶叶柜里揪了出来。
“吴哲是什么态度？”袁朗想起了刚才吴哲怪异的表情。
政委摇头，“我压根儿没问。刚才就是打听了一下他有没有女朋友，总不能拆一对成一对吧。”
一听到“女朋友”三个字，袁朗眼前无比自然地浮现出菜刀同志的屠夫脸，然后，他被一口茶水呛着了。
政委抱怨，“我这茶可贵着呢，你悠着点喝，别浪费了。”
咳，咳，政委，你是存心的！咳咳，你害我！
袁朗翻着白眼顺了气，继续刚才的话题，“他怎么说？”
“他说暂时没有。但他的态度好像有点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目标了。”政委蹙眉思考，“诶，你说，他会不会也看上参谋长的女儿了？”
肯定不是！袁朗心里接了一句。“这种事我可猜不到。参谋长是怎么打算的？”
政委省下了叹气的精力端杯喝茶，“都安排好了，下周四，参谋部有个会，你去开，把吴哲也带去，开完会，你们到参谋长家里转一圈。”
“啊！？”袁朗蹲在坑里望天。
政委瞪他，“军区参谋长你又不是没见过，跟上级领导汇报一下工作，顺便叙叙旧，套套交情，很难为你啊？”
袁朗心算与军区参谋长职级上的差距，最后得出结论：这不是难为，而是舍生取义的壮举！看来这刀山火海是闯定了！他抓过保温瓶，给茶壶续水，又端起茶壶往两只杯里添茶。
“你觉得这事有戏吗？”政委盯着茶杯，音调跟着水汽一起飘忽。
“你想它有戏啊，还是想它没戏啊？”袁朗坚定不移地追随着领导的步伐，要飘一起飘。
“他们两个如果真的对上眼了，吴哲如果真的做了参谋长的乘龙快婿，他会不会离开A大队啊？”
你是怕铁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跟你拍桌子吧？袁朗回想着铁路上一次对他咆哮的情形，下意识往沙发背上靠了靠。
“如果吴哲不同意，人家姑娘那么主动，受了这委屈，她爹干不干啊？”政委觉得自己就快跟那水蒸汽一样轻了。
袁朗暗中调整着呼吸，缓吐深纳。那姑娘是多少军中青年才俊争抢的鲜花，这次找她老爸亲自出面大概想志在必得。他已经不敢想象姑娘被吴哲拒绝时脸上的精彩表情了。这个臭小子！既然没这份心就不要到处招摇放电，惹出祸来不仅你跑不了，还不知道要搭进去几个！
政委和副参谋长两人相对无语。一个靠在沙发上仰望天花沉思，另一个只一个劲儿地往壶里加水，给杯里倒茶，觉得茶淡了，就又往壶里添茶叶。等到保温瓶空了，政委也回神了，“袁朗，你是吴哲的老上级，他跟你亲，说起话来更坦白，这件事于公于私交给你处理都是最合适的，你找个机会跟他谈谈，问一下他的意见，他的媳妇他自己选，如果对人家姑娘有意思就再去看看，如果不想去就跟我说，我想办法推辞掉，他官再大也不能抢亲是吧！”
袁朗乐了，“政委，我怎么听出点儿‘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政委不急不恼，他伸手抓过烟盒抽出两支烟，递给袁朗一支，又就着他手里的打火机把烟点燃，然后把自己在沙发上靠舒服了慢悠悠地说：“你听好了，见到军区参谋长的时候把话给我说圆了，事给我兜好了，搞砸了回来我收拾你！”
袁朗满心怨念地看着面前这个蛮不讲理的上级领导，嘴里又有些发干了。
就这样，袁朗同志离开政委办公室的时候灌了一肚子特级普洱茶，领了件高密级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愁得他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地跳着疼，喝普洱都能喝得如此上火真是始料所不及，相比之下，还是自己顺来的茶叶喝着舒心。晚上，他回到宿舍后冥思苦想应对方案。事情发展的趋势不用猜也能知道，吴帅哥绝对不会让姑娘称心如意，但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姑娘他爹摆平，否则，后果……袁朗已经不愿费神去想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