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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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铁匠的语气也很沉重：“我听得到。”
“谁在乎你？”晏明邪头也不转，“自作多情。”
陈铁匠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
“唰！”
脚下扩散的冰霜乍然从地面升起，凝结的囚笼挡住四面而来的青藤。
晏明邪躲到桑岁身后。
“动手的事我就不来了。”他积极地小声助威，“小师父加油。”
“……等着下次加训。”
桑岁无语凝噎了一下，而后咬牙切齿地出手，冰霜化作数道灵刃绞碎青藤，顺带破开了束缚杨守华的黑气。
“先去救人。”
桑岁先发制人阻止了杨守华循规蹈矩的感谢。
憋回话的杨守华奔向石柱，重重的黑气却又覆压而来。
“化气凝形，凝形为器，是个了不得的娃娃。”陈铁匠啧啧夸赞，“若是早些把你当作容器，我也不必费心抓这些崽子来了。”
“可终究还是个娃娃。”他干枯的皮肤裂出紫黑的纹路，“你可怜的修为又能支撑你用多少灵力？”
乌泱泱的厄灵出没在了黑气中，每一块怪石都能将它们孕生，这方偌大的库坑就是城中厄灵的源头。
桑岁搭弓按箭。
方才的灵刃的确消耗了他体内大半灵力，还是需要依靠武器附灵节省利用，灵根与丹田才能最大化地回转供给。
何况这一处倍受魔气侵染的环境本就没有多少灵力。
不容乐观。
冰锥般的箭矢以一人之力化作箭雨，杨守华也不得不退了回来，拼命挥剑阻挡扑上来的厄灵。
“始生为厄灵，无瞳如炼气。开瞳成邪祟，倏忽类筑基。双瞳乃散魔，金丹唯相比。四瞳除元婴，人间谁当敌。”
陈铁匠含糊地敲打几个节拍，眼中的重瞳愈发分散，傲然地怜悯召唤出的厄灵，“都是些注定消散的杂碎，不如在那之前为人所用，为我捕获来城中的怨气与生气，而我一旦成魔便是可比元婴的四瞳地魔。”
“咻！”
一支羽箭迎面而来。
陈铁匠不屑地抬手抓住，俯视时却见是晏明邪在拉弓，向他做了个鬼脸就不犹豫地放箭，全靠旁边的阳华宗弟子严防死守，两人还躲到了祭坛外的石柱后。他拍蚊子般拍开这些无用的凡铁，陡然明白有诈回身的时候，肃杀的寒气正好没入他的胸口。
“你话很多。”
桑岁半跪在这祭坛的顶端，抬头对视时落下冷冷的语调，手中冰霜凝结的长刀又推进一寸，“编的顺口溜也很差劲。”
暴戾的灵力冲撞而入。
刹那间他的身上皮开肉绽，却没有流出一丝血液，而是浓重的魔气不绝散出。
“就只是这样吗？”
陈铁匠嗬嗬地笑了，裂开的嘴角上扬到耳际，重合的眼瞳彻底分开，“耗尽了灵力赌上这一把，该说你是狂妄还是可笑。”
桑岁心觉不妙果断松手后退，却撞上冲天而起的符文。
祭坛上的阵纹亮起血色的纹路，升起的符文成为柱形的屏障，四周的厄灵们哀嚎着被吸入，成为了攀附祭坛的藤蔓的养料。
“我的目标本来是晏明邪。”
陈铁匠的身躯近乎成了破碎的组织，涌动的魔气仿佛才是本体，发出的声音也空洞像是呼啸洞穴的风，“他的体质很不一般，我看出来了，我好不容易接近他，就是等着用这些修士完善阵法后，献祭他来当最重要的阵眼。”
桑岁在启动的阵法中动弹不得。
如果在这里的是他的本体，这类魔阵对他而言压根起不了作用，他也因此无心研究阵法的使用和破解。
如今各项能力都削弱了的化身受制其中，在脱困这件事上他居然尝到了学渣的滋味。
桑岁觉得很不爽。
更不爽地是这个小boos还在打晏明邪的主意。
“可是你也不太一般。”
陈铁匠又迷惑了一瞬，随即便欣然自得了，“正好就由你来替补他吧。”
窥伺的青藤腾空而来。
“砰！”
有人抱住他横滚到下方，避开了狩猎般的青藤。
“晏明邪？”桑岁趁机挣脱阵法的禁锢，迅速起身拔出冰刀，一手扶起救他的人，看到对方的面容一愣，“你怎么进来的？”
“看你在里面动不了我就进来啊。”晏明邪理所当然地回答，好像祭坛的阵法影响不到他，“我说真的小师父，他都想献祭我们了，对付不了咱就溜吧。”
“想跑？”
陈铁匠拉高了声线，“索性都给我留下。”
“溜不了。”
桑岁放肆地运转体内的灵力，冰刀分毫不减地大开大合，藤蔓都在几步外被灵气泯灭，“除非打得过他。”
“螳臂当车。”陈铁匠嗬嗬直笑，“不自量力。”
“或者说——”留下飞旋的冰丸保护晏明邪，桑岁一步步地重新走上去，脸色随着对灵力的挥霍逐渐发白，“我其实很好奇，你为什么一直坐在这里？”
化作一团黑雾的人骤然安静。
“七窍十刹阵我了解不多，但我知道它反噬的威能。这个阵法布置好的一刻，倘若你因为不熟悉出了差错，想必也同样是被困住了。”
桑岁俯身按上阵法中心，看着阵纹流转到手背后，顿时品尝到珍馐般大量涌入经脉。隐隐中他感受到阵法雀跃不已的魔气，贪婪地想要将他拆吃入腹。
他忍着许久没有感知过的噬骨剧痛，朝着那团黑雾露出嘲弄的笑，“那我就好心帮你解决吧。”
“不！你不能！”
陈铁匠惊悚于他的所作所为，挥舞的藤蔓也不再听他的使唤，“为什么阵法的重心会向你转移，你做了什么，你想做什么？”
“你猜啊。”
桑岁难得恶劣了一回口气，冰刀化作一团掌中的灵光，被他击向了自己的胸口。
巨坑所占据的区域轰然响动，祭坛生出一道道裂痕，外层的屏障也不断散失着符文。
“桑岁！”
耳鸣目眩的一刹那，有谁喊了他的名字，一双手接住倒下的他。
呕出的鲜血沾染了空中的细雪。
他的分寸把握得很熟练，并不是性命攸关的位置，但拿自己当诱饵与魔阵相连，尽管其实是被魔阵当成猎物无法反控，顶多解开对那些阳华宗弟子的制约，这一击的重创也足够将其毁掉。
就是会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桑岁强行让自己保持意识的清醒，视野恢复清晰后是晏明邪焦急的脸，心想这家伙不在下面待着跑上来干嘛。
“献祭我？怎么会在献祭我？我是这个阵法的主人！”
陈铁匠嘶哑的声音不甘地响起，无数阴暗的符文将他纠缠，而他紫青的瞳孔鼓胀在包裹的符文里，狰狞地向他们怒视而来。
“我要你们陪葬。”
整块祭坛随之破裂。
“蟑螂啊这是。”
晏明邪低骂一声抱起他往外冲，但离边缘的平地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从后窜来的黑气拴住了他的脚腕。
“跑……”
桑岁细微地说出一个字，掌心凝出点点灵光，想将晏明邪安然送走，灵光却因为干涩得发疼的丹田熄灭。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头上似乎有无奈的叹息，“多想想自己吧，师父。”
失重感传来的同一刻，他被托举到了平地上。
身后是坠落的轰鸣。
“桑岁仙长！”
昏迷的阳华宗弟子被安置在远处的空地里，剩下的杨守华迈过倒塌的怪石废墟，急急忙忙地把他扶到一边，慌张地掏出一堆瓶瓶罐罐，从中取出质地最好的白玉瓶，倒出一枚碧色莹莹的丹药，“来，护心丹，先稳住心脉。”
服下丹药后回转了暖意，桑岁撑着石柱趔趄地站起，回身看向那一块下陷的空洞。
心里很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伤势带来的抽痛。
平时不是很会躲很机灵么，这种时候又逞什么英雄。
“我去看看。”
他说一不二地就要过去，落下的脚步却虚软无力，不敢拦的杨守华只能把他扶住，紧接着整座山脉都摇动起来，一时间如同天崩地陷，原地的两人都难以立稳。
风雪仿佛更大了。
魔气又开始在那处空洞聚拢，杨守华这回强硬了态度，谨慎地将桑岁往后带走。
庞大的身形突然直冲云霄，邻近的地面被震碎成块，掀起的气流卷入了飞石。
数丈高的巨物舒展了漆黑的鳞片，幽幽的紫瞳宛如天上的明月，俯瞰着地上渺小的生灵。
“那是，那是，古书上的——”
杨守华舌头打结。
“龙。”
桑岁补全了名字。
囚龙山脉竟然真的囚禁了一条龙。
“诱……惑……”
黑龙发出了拟人的音节，紫瞳染上森然的魔气，好像是对着哪一个人说的。
桑岁冷颤着把杨守华推开。
黑龙猛地匍匐了躯体，直直地冲着他的方向。
桑岁闭目以待。
既然晏明邪已经不在了，这具身体就不必留着。
龙的气息却停在了咫尺之遥。
桑岁感受到了火焰般的热量，睁眼时也确实看到了浮空的火花，还有火光里如雪的白发。
少年的衣衫破损了许多，斗篷的兜帽也放下来，散开的白发就格外惹眼。他一手轻易地抵住龙角，蓦然回首落下淡淡的目光，眼瞳分明成了光耀的赤色。
“轰！”
黑龙愤怒地想要撞击，半个身躯却被掀开，横扫了巨坑的另一方。少年似乎不悦地转头，赤足踏出时便缩进了空间，转眼就到了黑龙的上空，凤凰般的火翼融化了风中的雪。
“污垢。”
白发的人如是启唇。
火光缠绕的长-枪幻化在他手中，映照得两点红痣如同冰雪中的血滴。
随即投掷而中的长-枪让黑龙化为魔气里的虚影。
桑岁忽然意识到这条黑龙或许只是千万年前留下的魂魄。
比那更重要的是——
“是他么？”
他喃喃地自问。
远方的少年却若有所觉般回望了一眼，额心的翎状灵纹闪灭了几回，身后的火翼开始有了消散的迹象。
下一刻那人下方的魔气陡然暴涨，席卷而上的魔气里黑龙盘旋着将他吞没。
“晏明邪！咳……”
桑岁下意识地叫了出来，情急之下气血攻心，咳血的同时头昏脑胀，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便不省人事地倒向雪中。
最后模糊的画面是零零星星的提灯，带来一群紫衣服饰的修者，赶来搀扶的杨守华向那边呐喊挥手。
东林宗的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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