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直主角崩掉了》十六点七

3、第 3 章

　　桑岁确定晏明邪迷茫的神情并非作伪，摇头放弃了对方也是穿越者的想法。

　　可主角本人崩掉的现实接受起来反而更惨烈了。

　　“仙长。”晏明邪虚心请教，“这也是什么灵诀？”

　　“是。”桑岁失魂落魄地承认，“驱邪压惊。”

　　他真的要压压惊。

　　想想书中主角的事故体质，好歹人家二话不说直接提剑就上。

　　看看现在的这个主角，一只厄灵就能轻松撂倒。

　　再晚点儿来他怕不是要给人收拾坟头草，整个修真界跟着躺平数毁灭倒计时三二一。

　　“难怪这一下子浑身轻松。”晏明邪恍然地拍拍膝盖站直，“多谢仙长，仙长好走。”

　　“我说过要走了吗？”桑岁垂眸敛色，“谢我的话，帮我个忙，就当是回报。”

　　他看着对方不动声色地后退，面上又是要口花花的模样，暗叹只靠这点戒备和小聪明怎么够呢。

　　后期那些肆虐人间的真魔可不会听人废话。

　　不能任由主角这样下去了。

　　“我一个写话本干杂活的，怎么能帮上仙长的忙，不如下次请仙长吃顿饭——”

　　晏明邪缓慢地拉开距离，衣领却猛地被提溜起，在空中还没来得及吱声抗议，就已经越过窗户稳立于室。

　　“这顿饭我也请了。”桌子上的菜式布置妥当，桑岁结了定金外的帐，嘱咐侍者再添一副碗筷，坐下时还取来那本话本，一目十行地从头翻阅。

　　“你在丰陵城待了多久？”他头也不抬地问。

　　“四年吧。”晏明邪反抗不了就随遇而安，说出的话回归了先前的调调，懒散中稍带一点少年人的轻快。

　　四年？

　　桑岁合上翻了个大概的书。

　　剧情中主角曾被凡间的一户人家收养过几年，收养他的人家也正是在四年前生了变故，生死关头让他解开凤髓灵体的禁制，往后便有了四方流落的日子，虽然具体是什么变故那本被删改的实体书没写出来。

　　难道是过程中有什么被蝴蝶掉了，主角才会走上分岔的剧情线？

　　桑岁觉得自己真相了。

　　那要是从现在开始重回剧情，抢救修真界的未来没准来得及。

　　只需要换一个步入仙门的开头罢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话本。

　　编故事么？

　　“写得不错。”他打好腹稿抬头，“不过你今后可以做点别的。”

　　“呃。”晏明邪放下刚拿起的筷子，“比如？”

　　桑岁点了点桌面，冰霜乍起乍消，他跟着轻吐两字：“修仙。”

　　“我？”

　　晏明邪指指自己，“修仙？”

　　“是。”桑岁显然不是在开玩笑，“你灵脉通透奇穴全开，是难得的先天灵体，只因为体内有禁制，才未能有人发现这等天资。”

　　没错，真正的主角他很清楚，不过是错失了觉醒的良机，颓废只是一时的表面，但对实力的向往绝对毋庸置疑。

　　可等他想到对方奋起的状态，一时间竟然没有符合的画面，语气不免飘忽了几分，“若是想办法解开禁制，修仙于你轻而易举。”

　　晏明邪哇了一声。

　　“别了吧。”然后这人索然无味地盯向一盘糖醋丸子，“刚刚不也看到了，你们修仙的打打杀杀，一不小心命都没了，还不如写话本安生。”

　　桑岁：“……”

　　这家伙的行为真是不能按原著来推论。

　　果然还是得下猛药。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桑岁回忆着魔宫中人唤他的方式，心绪波动间眼神正好别有一番复杂，“可是晏少主，以你现在的能力，如何去上界向魔宫复仇？”

　　“什，什么？”

　　正倒了杯茶水解渴的晏明邪猛呛。

　　“晏少主没有五岁前的记忆吧。”桑岁强行面不改色，“只记得你的这个名字。”

　　“你怎么知道？”

　　晏明邪低下微沉的灰眸，再一看又是标准警惕的脸色。

　　“不光如此。”桑岁沉吟间错过了他的表情变化，仍在不疾不徐地编造下文，“其实你出生于上界一方隐世仙家，谁料魔宫中人前去抢掠一气，你的父母不敌那些魔修，知晓他们是为了——”

　　他卷起手里的话本略一思索，果断地给自己扣上黑锅，“为了掳走先天灵体的你，带去给魔宫少主当炉鼎。你的父母便为你下了禁制，用秘法将你投入凡间，连魔修也寻不到你，可你的记忆也因此受损。”

　　“你说的……”晏明邪似乎凝噎了一下，“都是真的？”

　　假的。

　　桑岁默默内疚。

　　书里主角是没有五岁前的记忆，他还想着会是什么神秘身世的伏笔，可主角除了被收养过一次，到最后也没有寻出身世。

　　他只能靠主角解开禁制后奇异的形态，凭着读者的上帝视角推测主角有点凤族的血脉，而龙凤两族早已灭绝在上古时期。

　　应当不会有被拆穿的风险。

　　“那我爹娘怎么样了？”

　　晏明邪低着头不知道想了什么，半晌后才闷闷地开口。

　　桑岁想了断地说不幸双亡，好让主角生出修仙的动力，可看着对方认真起来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又说不出口。

　　“都还好吧。”他换了一番说辞，“也不是太好，魔宫中人没有发现目标，那之后便在周遭监视，你的父母不敢擅自将人寻回。”

　　“仙长又是怎么回事？”晏明邪突然看过来。

　　“你父母于我爹有恩，我爹知道这件事，千方百计想要救你。”桑岁搬石砸脚，“但他身微力薄，帮不到什么，倒是我修为有成，假装去拜访他们，暗中问到寻人之法，借口出世游历，就来凡间找你。”

　　“仙长侠义。”

　　晏明邪像是将信将疑，“虽然不知仙长话里几分真假，但我身上也没什么能骗的。所以要是真有爹娘在等我回去，我身上的禁制是不是要解开？”

　　这是愿意修仙了？

　　桑岁心底松了口气，忽然又一阵警醒。

　　等等，禁制是怎么解开的？

　　“仙长？”晏明邪又叫了一声。

　　桑岁心道叫什么叫，这事儿得问你自己，我一个反派我怎么知道。

　　“这是你们家的禁术。”桑岁心虚地掩拳轻咳，“不如你好好研究，也许可以无师自通？”

　　晏明邪狐疑的视线一点点下移，落到他怀里蓝皮的话本上。

　　“直说吧仙长。”他宛如看透，“你也是哪位看不下去这期话本的人，用这种方式寻我开心呢。”

　　“胡说，我才来丰陵城，要不是那名侍者，我都不知道这本书。”

　　桑岁一时间没法回答，便把话本拍上桌子，“你好生想想，若非这等渊源，我怎么会找上你，还想把你引入仙途。”

　　“有道理。”

　　晏明邪不知是迫于威吓还是真的信了，偷瞄着裂开的桌角深以为然地点头。

　　桑岁绷着脸不怒自威，实则脑内狂翻剧情，翻着翻着反应过来。

　　是他一时情急钻牛角尖了，不一定非要那个契机啊。

　　趁着刷这个剧情点把主角逼入生死关头岂不是刚好。

　　“禁制先不用管。”桑岁放松下来，“修还是能修的，大不了我在这里一日，便从旁指点你一日。”

　　“多谢仙长。”晏明邪开始犹豫，“但您其实不必——”

　　“练得好奖励也不会少。”

　　桑岁失去了讲故事的耐心，随手放下两枚银币。

　　“好的师父。”晏明邪从善如流地改口，这回仿佛才是发自真心，“所以我要做什么？”

　　桑岁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真正能打动主角的东西。

　　他冷漠地忽略掉这个事实，坚持按原本的计划走下去。

　　“筑基前后都说不上要闭关，更适合游走四方增广见闻。”桑岁说得风轻云淡，“城中厄灵正好能拿来练手。”

　　“练练练练手？”晏明邪如遭雷击。

　　劳烦看下这段时间来除厄的修者，有几个不是对厄灵严阵以待。

　　桑岁记起主角之后好歹是仙门表率，貌似自己该教的是仙道的正派做风，于是又疾恶如仇地补充道：“身为修仙者，自当惩奸除恶济世救民，怎能对这等危害坐视不管？”

　　“这不是一码事。”晏明邪委婉提醒，“首先我要打得过。”

　　“打架在于其次。”桑岁先把人安抚住，“主要是协助我查探到它们的源头，你负责的就是查探过程中的其他事情。”

　　“其他事情是——”晏明邪仍觉不妙，一字一顿地咬清，“其他的所有事情？”

　　“对。”桑岁挑眉，“或者你想和我换，让我来协助你么？”

　　“不必了。”晏明邪连忙否认，“实不相瞒，我就喜欢研究奇人诡事，都是我写话本的好素材。这些厄灵作恶多端，我自然也关注多时。”

　　桑岁一愣。

　　原来主角还是会在意这件事。

　　“你知道多少？”

　　他克制住期待的心情。

　　晏明邪支起下巴略为出神，仿佛是在思考正事，神情端庄严肃起来，午后的窗光照得他一头灰发雪亮如银。

　　他的形象逐渐和书中的主角重合。

　　桑岁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先吃饭吧。”晏明邪矜持地提议，“快凉了。”

　　“咔嚓。”

　　桑岁冷静地掰掉了另一块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