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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浮力 ...


  •   *萧逸×我
      *第一人称
      *一些电波系情侣聊天+公路文学
      *全文7k

      *BGM: 俺の彼女 - 宇多田ヒカル

      *

      “有一天,我梦到我们互不相识;
      醒来才发现,我们原来是相爱的。”

      *

      我在车身轻微的动摇中惊醒过来:“地震了吗?”
      “没有。”
      身旁的萧逸端着方向盘,声音沉稳。“刚才那段路不平。”

      我恍恍惚惚地顺着声音去看他,却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不光是车内,连车窗外都一片漆黑,寂静的山岭如同潮水般正沿着我们脚下的山路向两侧悄然退去。我被包裹在温和的黑夜中,足足花了几秒才惊魂未定地从地震的噩梦里回过神来。
      “没睡好?”萧逸问。
      “被吓醒了。”我说,将视线落在车内唯一的光源上:操作屏里正播放着一部动画电影,是我睡着前不久、萧逸怕我无聊点开的,现在却已经播到了我完全没法跟上剧情的位置。
      “我错了。”我说,“我不该睡着的。”

      通常我不会犯这种兀自沉睡而留司机一个人长途驾驶的错,但旅行实在很消磨精神,尤其我们现在正在归途,最后几个小时的路程只有疲惫与沉默。
      “正常。”萧逸笑了笑,“累了就睡。”
      然后他好像想起什么:“你最近怎么总感觉地震了?”
      “有吗?”

      话一出口我就回想起来,确实有。上次从萧逸家的浴室出来,我头发都没擦干就急匆匆地向他确认:“我总觉得刚才好像地震了。”而黑发男人只是一脸茫然地接过毛巾,帮我擦了擦脸:“有吗?我没感觉啊。”
      不光那次,深夜我在男人怀中猝然惊醒,传来他很轻的一声:“怎么了?”我也只是向萧逸身前凑了凑:“……我还以为地震了。”

      现在我想起来这些,为自己辩解道:“应该是浴缸里的水在晃。”
      “那在床上呢?”
      “不知道。”车灯一瞬间擦过前方的路标,显示距离市区已经只剩数千米。我开玩笑似的说,“估计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吧。”
      萧逸隔着屏幕中闪烁的光线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在这片突如其来的沉默中将视线转向屏幕——从刚才到现在我就没看明白过里面正在播放的内容。“这个角色是干什么的?”于是我欲盖弥彰地转移了话题。
      萧逸扫了一眼屏幕:“这是反派。”
      “哦。”我又问,“那这个呢?”
      “这些都是反派。”男人概括得简洁又无情,“给你倒回去?”
      “不用了,这样能看懂。”

      我靠在座位里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于是说,“你发现了吗,一个故事其实根本不需要解释前因后果,只要告诉观众谁是主角谁是反派就够了。”
      “……确实。”
      “严格来说,只需要设置一个矛盾就行。”
      这次男人没有回话,但我知道他在听。我们驶进下山的路。夜空乌云密布,看不见月亮。车内静静的,只有电影中传来的对话声。

      快到山脚时终于下起了雨。起先只是挡风玻璃上忽然出现几滴零星的水痕,很快连绵成漫长的雨幕。萧逸打开雨刮器,又调高了屏幕中的声音——我其实很怀疑他根本没有在看电影,只是开车途中偶尔会轻扫一眼。
      车子在这时忽然减速,我被不轻不重地晃了一下:“怎么了?”
      “有猫。”
      我顺着男人的话扭过头,模糊的黑夜之中,只能看到一团白影子飞快窜进公路另一侧的树丛里。“这种路上居然还有流浪猫。”
      “感觉不像,”萧逸看得比我清楚,“刚才那个够胖的。”

      “……说到这个,”
      我被他的话提醒,翻出手机,又对着屏幕找了半天,终于将一张照片举到男人眼前,“你看。”
      萧逸一手扶着方向盘,不紧不慢地侧过眼瞟了一眼我手中的屏幕:“怎么了?”
      照片里是朋友家的猫。朋友最近养了一只灰色虎斑猫,脸很圆,绿眼睛,成天和我炫耀。我于是问他:“你看它胖吗?”
      “挺胖的。”
      我又问:“那你觉得萧小一和它谁更胖?”
      萧逸想也不想:“萧小一没它胖。”
      “对吧。”于是我晃了晃手机,黑发男人的侧脸被屏幕中黯淡的光线照成微冷的灰色,“但是它都不需要减肥,萧小一还要被你抓去减肥。你说你是不是很过分。”

      ——让萧小一减肥是几个月之前萧逸忽然提起来的。最初我以为他只是随口一提,然而男人却在那之后真的在家里安置了跑轮:就在日照最好的那块空地上,每次一进门都能看到。

      萧逸原本正在专心开车,看都没有看我,听到这里,拧起眉毛来细细地笑:“萧小一什么时候和你变成一伙了。它跟你告状?”
      “你每天逼它在家蹬跑轮,我梦里都是猫叫。”
      “那是你不知道,再惯下去这家伙都要无法无天了。”男人说,“而且猫咪养胖不好。”
      “虽然是这样……”

      屏幕中传来一声巨响,电影剧情急转直下。我自觉说不过他,将视线重新收回到动画片里。一大片模糊的雨痕从我们两侧的车窗上滑落。反而是萧逸突然不声不响地空出一只手,圈住我的手腕,又捏了捏我的手背,皱起眉:“冷不冷?怎么手这么凉。”
      “好像有一点。”
      “那你等下。”

      不远处就是休息站,萧逸将车停稳,独自下车去后座拿外套和水杯。我听到雨声一瞬间从车门外传来又远去。片刻后他重新坐回车内,把外套和杯子塞进我怀里。我喝了点热水,又将杯子递过去,男人直接就着我刚才喝过的地方喝了两口。——他的头发看上去湿了一些,低头的时候,发旋的部分有几缕头发微微翘起来,在冷清的灯光下泛着光。
      我于是抬手替他拨了拨那几根不太服帖的湿发。
      “怎么了?”他抬眼看我。
      我笑起来,合上水杯,很较真地捡起刚才说到一半的话:“虽然你很有道理,不过我不光是在说萧小一的事情。”
      “嗯。”萧逸没有好奇我为何执着于这个话题,重新发动车子,“我看某人恐怕是在记仇。”
      “我的确是在记仇。”这次我立刻肯定道,“我在记仇你之前非要拖我下楼跑步的事情。”听到这里他弯起眼睛笑了笑,显然对于我的指控心里有数。——不过也就那一次,在遭到我的严重抗议后他就没有再提过了。

      我盯着面前不断变化内容的屏幕,直到剧情又过了一个段落,才重新开口:“其实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性格里有一些——”
      我下意识想说“残忍”,话到嘴边却又改成了:“嗯,特别严厉的地方。”
      “哦?”萧逸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比如?”
      “比如啊……”
      我想了想,试着调整坐姿,好让自己看上去显得严肃一些,“比如你看,假设你遇到一个被欺负的小孩。”
      他没有看我,轻轻“嗯”了一声。

      “如果是你,感觉应该会教那个小孩之后要怎么揍回去。”说到这里,我听到萧逸不声不响地插进一句“那确实”,因此一下笑了,“但是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联系他的学校和家长。”
      “我也会保护他,”男人却好像有些不赞同似的淡淡反驳道,“只不过他也得学会怎么保护自己才行。”
      “对呀。”
      我说,又向前坐了坐,扭头看他,“但是我觉得,让小孩子被迫去学习怎么保护自己,创造出这种环境的大人们本身就很失败……”
      “所以你是会报警的那种好学生。”萧逸弯了弯嘴角。
      “你怎么讲话阴阳怪气的?”我乜了他一眼。
      “没有啊。”他笑得更厉害了,又说,“真没有。嗯。……就是觉得你这样很可爱。”
      我简直不想理他,靠回座位里:“所以我才说,你比我严格。”
      “这点我不否认。”他说。雨水沿着男人身侧的车窗不断滑落,好像一片波痕。

      雨时大时小。转过下一个路口,我们顺着车流进入了城区。前方逐渐出现了居民楼和灯火幢幢的商店街,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大大小小的灯光在雨水中模糊成一片亮金色的影子。
      车内播放的电影终于快要接近尾声,我已经开始和萧逸讨论要不要在回家之前找个地方解决晚饭。我们边说话边断断续续看着屏幕里的剧情:进入最后的高潮部分,反派背叛了刚刚救过他的主人公。“哎,”看到这里我评价道,“所以说,人不应该试图改变别人。”

      “说不定呢,”萧逸明明好像一直没有关注过剧情,却在听到我的感慨后突然接话,“至少认识你之后我变了不少。”
      “比如?”我学着他的语气。
      “比如发现了赖床的乐趣。……衣柜里衣服的颜色也变多了。”
      “但是你说的这些都是生活习惯。”于是我反驳道,“要是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也变了不少。我说的是,不要试图改变人的本质思维。”

      “那也不一定。”
      男人却再次回道,“人都是会变的。”

      “那你说,”我扭头看他,“你觉得人的本性是能被改变的吗?”
      一种接近于残酷的神色从萧逸的绿眼睛里一闪而过。我看到他的喉结滚了滚,随后男人好像有些无所谓似的笑了一声:“不觉得。”
      我耸了耸肩。

      “不觉得是不觉得,不过,”他话锋一转,把手探过来,捏了一把我的脸颊,“我怎么觉得某人今晚就是在找我麻烦呢。”
      他的感觉是对的,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刚才多少有点咄咄逼人了。于是我没有否认,转了转眼睛,还是笑出来:“就是想欺负你一下。”
      “你还不如直接咬我呢。”男人说,“绕这么大圈子。”
      我说:“嗯。那你等着。”
      “唷。”他笑我,“在哪里等啊?现在停到路边给你咬也行。”
      “你快专心开车吧。”我笑着看向窗外。雨势小了很多,已经清晰可辨街边亮起的店名。

      萧逸将车速放慢,好让我在一片街灯里寻找吃饭的地方。忽然我看到一家看板十分精致的小店,门口垂着好看的红色布帘,于是我抬手指了指,萧逸看到后从善如流地将车靠边。男人拿着伞先下了车,又绕到对面这一侧等我。——我拉开车门,冷气与飞溅的雨水扑面而来,脚下的小水洼中明明灭灭倒映出街灯的影子。
      萧逸将伞举到车门上方,一手帮我扶着门。我下了车,站起来,却没有立刻继续走,而是向前蹭了一小步,整个人忽然一下埋进他怀里。

      男人愣了愣,手中还举着伞,没动。从头顶传来他的调笑:“怎么了?路边还有人看着呢。”——这人知道我脸皮薄,最喜欢这样逗我。
      我拆穿他:“这条路上没人,我下车之前就看过了。”
      “行吧。”男人于是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抱了抱我,又问,“不是肚子饿了吗?”
      “嗯。”

      我抬起脸看他。萧逸的头发是一种罕见的、浓郁的深黑,即使在这个潮湿的雨季夜里,看上去也依然是蓬松的,在灯光里露出毛茸茸的轮廓。

      见我没有动作,男人低头笑我:“刚才在车里呛了我半天,怎么一下车了反而这么黏人?”
      “……”我把脸埋进他的外套里,“我只是心情不太好。”
      这实在算不上一个好的借口,然而我却听到萧逸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没再说什么,撑伞的那只手轻轻将伞放低,从背后整个遮住我,使我们与身后的夜雨飘摇短暂分离开来。然后男人紧了紧圈着我的胳膊,低下脸来,很轻地用他的嘴唇碰了碰我的。那几乎不能称之为吻,更像是一种安抚,我从笼罩在我们身上的伞里听到了无数滴雨水的声音。
      “走吧?”半晌,萧逸抬起脸,低声问。
      我点头。

      掀开那条惹眼的红色门帘,店内客人很少,只有三两名客人坐在吧台席前和老板聊着天。我和萧逸选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和许多小店一样,墙边的角落挂着几张客人的照片,柜子上摆着一只小电视,正在播放一部眼熟的动画电影:好像是我们刚才在车里看的那部系列电影的第一作。
      我用胳膊肘支了支萧逸。正在翻看菜单的男人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喔。”
      “其实我还是最喜欢第一部。”
      “是吗。”他说,“其实我没看过。”

      我回头看他:“那刚才在车里你怎么不说?”——我们最后选中的是整个系列的第三部,因为萧逸问我想从哪里看起,我说那一部还没看过。
      “怕你无聊。”他点了点菜单,“吃什么?”

      我们简单点了两个菜,萧逸把菜单递还给老板,虚起眼睛看了看不远处的电视:“所以,”男人收起手,“这个故事里出现的矛盾是什么?”他还记得我刚睡醒时随口说的话。
      我想了想:“这是一个玩具寻找自我的故事。”
      “听上去还不错。”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觉得很无聊。”
      男人面露无辜:“哪有。”

      话虽如此,当我边吃饭边专心看着电视里的内容时,他还是转过脸和站在吧台后的老板攀谈去了。我听到身旁有一句没一句地传来两人的聊天声:“小姑娘怎么不说话?”“她忙着看电影。”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句:“你们吵架了?”然后是萧逸轻描淡写的声音:“没有。”——听到这里我突然笑起来。

      离开那家店时,外面还在下雨。夜深了不少,比刚才下山时还要更冷,萧逸于是又找了件外套给我披上:“刚才那家老板以为我们在吵架。”
      “我们没有吗?”我笑了。
      “我们当然没有。”他说。男人看着倒车镜,嘴角轻轻抿起——从车内模糊的光线中很难分辨那究竟是一种微妙的笑意还是无奈。然后他问我:“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电影已经放完了,此刻车内只有细碎的机械运作声。我摇了摇头,只是靠在车座里,看着窗外。
      雨还在下,我们穿过寂静的市区,与其他车辆擦肩而过时传来一阵轻微的水声。

      “刚才又梦到地震了?”忽然萧逸又提起了我在车内小睡时的那段噩梦。
      “别提了,”我说,“不光地震。我梦到了好多……明明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还有什么?”
      “还有……”我想了想,“世界末日,我和你在山路上,天上落下来一道特别大的闪电。好像还有僵尸。”我听到萧逸笑了一声,“然后还有……我梦到你被人害了,然后我给你报仇。”
      “哦?”
      “真的。”见他面露好奇,我艰难地从已经快消失殆尽的记忆里拼凑出梦境的全貌,过程早已模糊不清,只有醒来时那种真切的悲伤却好像依然残留在我身体里,“就像电影里那种杀人魔一样,我一个人浑身是血地站在大雨里。”

      对面的车灯将萧逸的侧脸一瞬间照亮,我看到男人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严肃:“怎么梦到这个?”
      “我也不知道。”

      我们一时间陷入奇妙的寂静。车驶入灯火通明的主干道,车内流淌着时明时暗的暗金色灯光,好像潜入水底。我看着窗外逐渐减小的雨幕,忽然问他:“那如果被杀的是我,你会报复吗?”

      “会。”
      萧逸几乎是毫不思索地说。

      然后在我作出反应之前——也可能是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回答而招致我过分严肃的感动——他又反问道:“那你呢?”
      我想了想:“你要听实话吗?”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
      “……我不会。”于是我说。

      不断变化的灯光流过我们,这条路一直通往平时我们经常穿过的那座白色大桥。我向前探了探身体,变成将手肘支在膝盖上的姿势,托着脸,却没有看他。
      “我应该不会。因为我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到。”身旁的人一时间没有回应,于是我又解释道,“但是我会恨他们……那些害了你的人。我会非常恨他们。一直恨他们。”我说得有些支离破碎,因此缓慢地整理着语言,“说不定有时候我又会突然想,不然干脆抛弃一切替你报仇,但是最后肯定又会因为各种理由放弃。”

      萧逸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我没有回看他。

      “然后每当放弃的时候,我就会用‘萧逸肯定不希望我为了他放弃人生’来安慰自己。但是等到了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又会开始痛恨自己胆小又没用。”我眨了眨眼,“有时候可能会想还不如和你一起去死。……不过大概还是会一直活着吧。”
      奇异的、冷清的金色的灯光照亮了我和萧逸的眼睛,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我们正在无声穿过大桥中心。我想象着梦中的那个世界,继续说道:“但是我肯定会一直想起来你的事情。大概会哭……嗯,应该会经常哭。也会一直想起来。到很久以后都是。”

      我说完了,侧过脸去看萧逸,却看到黑发男人正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我。于是我笑了一下:“我是不是说得太正经了?”
      “没有。”
      萧逸在灯光里笑起来,他轻轻蹙着眉,皮肤显得有些苍白,目光却温和得不可思议。“没有比这更好的回答了。”他说。

      我们到家时已经是深夜,时钟拨过十二点,好像刚才那片乌云从来不曾来过似的,只有门前几片散漫的水洼昭示着风雨曾经存在。
      我站在门前看月亮。萧逸停好车后回来,见我还站在原地:“怎么了?”
      我从夜空中收回视线,转向面前的男人,眨了眨眼,拿腔拿调地说:“人和人之间的距离简直比月亮还要远。”
      “?”萧逸听完后一下笑出来,为我拉开门,“怎么突然有这种感想?”
      “我也不知道。”

      他挑了挑眉。我把行李搁在玄关的地上,听到萧逸在身后锁了门,正要低头换鞋,却忽然被一只手拽过去。玄关的灯有些晃眼,然后下一个瞬间,我已经被笼罩在男人身下的阴影里。萧逸的吻来得沉默又急切,还带着夏夜尚未散尽的雨水气息,好像要揉散我身体里那种难以褪去的潮湿的心神不宁似的。
      我将手指插进男人的黑发,顺了顺。他的发尾还有些潮,在玄关晃眼的顶灯下显得湿漉漉的。“干嘛呢?”忽然间我整个人被他轻轻提了起来,于是赶紧用半只鞋还没来得及蹬掉的脚轻轻蹭他。
      萧逸低头亲了亲我的额角:“你不是说离得远吗,那就拉近一点。”

      我笑了。余光却看到他身后有一团毛茸茸的影子正在接近:萧小一踩着柜子悄无声息地踱了过来,并在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时轻轻一跃——吧嗒。刚好一脚踹在男人脑袋上。
      “……”
      我看到萧逸的表情一瞬间变得茫然,然后他拧起眉毛:“萧小一——”转身抓猫去了。
      我靠在玄关,边笑边踢掉了脚上剩下的半只鞋。

      短暂的战争似乎很快告终,我提着行李进屋时,刚好看到黑发男人把猫丢进卧室里,并结实地扣上房门。我对他这副冷血无情的模样啧了两声:“你还关它,难怪萧小一不听你的话。”
      萧逸站在那里,挑眉看了我几秒,像在抱怨我这话说得有失公允:“它本来就只听你的。”
      “那你也得对它好点呀。”
      他嗤笑:“我对它还不够好吗?”
      我没说话。男人脱掉外套,随手搭到一旁的沙发上:“咱们继续?”
      “继什么续,”我把东西往地上一放,笑他,“你看你,凶死了。”

      这人这么凶,萧小一明天恐怕又要倒霉。当我和萧逸终于沉沉跌入柔软的枕头之间时,我忽然想到。或许是注意到我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黑发男人抬手拨开我脸侧的头发,用拇指轻轻按住我的额角——我们都刚刚洗过澡,身上传来同一种气味,很难分辨彼此。
      “现在还在地震吗?”他忽然问我。

      我一时间没有回答,只是透过卧室昏暗的光线看他——在同一种沐浴露的气味与寂静的夏夜之间,好像隔着半个月亮的距离那样看他。

      然后我静悄悄地感受了几秒夜晚的空气:“嗯。还在。”
      “那没关系。”萧逸俯身吻上我的眼角,“只要感觉不到就好了。”

      夜晚寂静无声。我闭上眼睛,感受属于萧逸的一部分进入自己的身体。这一刻我们连接在一起,亲密却又遥远,耳边传来沙沙的摩挲声——沉沉浮浮,浮浮沉沉,好像乘着海浪,又像乘着群山隆隆震动的背脊。

      终
      2022.6.29 傍晚于东京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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