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修改版）》一池碎萍

58、第九章

　　夜幕早已降临，骆菊影却浑然未觉地坐在阳台上。自从爸爸去世之后，保姆小钱也由住读生变为了走读生，晚饭后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只要一回想起“签字离婚”变成“签字分居”时沈毓民懊恼的表情，她的内心就会泛起强烈的快感。之所以在最后一刻变卦，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她早就谋划好的。既然你沈毓民这么急着想要离婚，我就偏不遂你的意！
　　她怀疑他是有了外遇了，否则干嘛这么急呢！这下好了，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再怎么苦瓜着一张脸，你沈毓民也说不出非要马上离婚的话来。大家都是在世面上混的有头有脸的人，她早已算准了沈毓民不会为了离婚的私事跟她闹上法庭的。这一刻，她又想起了自己的那套说辞：“既然决定离婚了，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的，毕竟也做了十年的夫妻，还是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吧。以两年为期，如果两年以后我们的关系仍然没有转机，到那时再办离婚手续也不迟啊！”
　　这是多么冠冕堂皇的说辞啊！她不禁暗自得意起来。是的，就是拖也要把你拖垮了！这世上能有几个“小三儿”能够守得住两年无名无分的时光？既然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既然你沈毓民会得翻脸无情，那么也休怪我骆菊影不讲道义！
　　她傻傻地坐在夏夜的星光下出神，蹲伏在她脚边的狮松犬鲁卡斯却用自己的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腿。她俯下身子抱起了这条才四个月大的棕褐色小狗，亲昵地揉了揉它的鼻子，对着那双忧郁的眼睛说：“小乖乖，你是在怪妈妈冷落了你吗？”
　　鲁卡斯是前几天她无聊地逛花市时买下的，就是那对忧郁的眼神深深地吸引了她，当场便以四千元的价格将这个小可爱买了回来。江思浩一听说她买了狮松犬后立即告戒她说：“小影，怎么想起买一条狮松犬的？这可是中型犬，要不了几个月就长到30公斤，你怎么抱得动它呢！真想养狗的话，你应该买条小型犬，比如卷毛、西施、狐狸之类的。”
　　她当时是这样回答江思浩的，她说狮松对主人是很忠诚的！是的，如今她要的就是“忠诚”二字！经过了十年失败的婚姻之后，唯有“忠诚”才是最可贵的！
　　每个白天她都披着一身女强人的铠甲，端庄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风吹草动。可是一到夜晚，她便落寞了。为了打发空虚的时光，她去美容院美容，去会所游泳健身，去酒吧喝酒，甚至于一个人唱卡拉OK。在短短的两个月中，她又结识了一帮新朋友。如今，圈子里的各类酒会她都如约而至，穿梭于衣香鬓影之中，抛下一个个暧昧的眼神，将一般狂蜂浪蝶搞得不知所措。然后，驾着心爱的宝马，风一般地开回自己的住所，对着满室的空旷，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她的酒量深不可测，好象从来都没有醉过；今生如果醉过的话，那也只是为了沈毓民的爱情而沉醉。而如今，再也没有一个男人会让她沉醉了！

　　江思浩始终不能理解骆菊影突然之间的变卦。所有的前期工作全都顺顺当当的，就差最后签字了，早知道她不打算离婚，干嘛还要费那么多功夫去做资产评估呢？不是白白浪费钱吗？
　　尽管学生时代的江思浩是个优等生，但他一直没能读懂骆菊影这本书，十年前没有，十年后依然如此！那夜的疯狂，好象天亮之后她就忘记了。这个谜一般的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她还爱着那个沈毓民吗？可看起来，又不像是那么回事！江思浩是离过婚的，觉得办个离婚也不难啊，既然不愿再共同生活了，分开又有什么不好呢？
　　这段时间，他已经着手购置房产，正四处收集资料。他本想把房子买得和骆菊影靠近些，但一想到她不冷不热的态度，就拿不定主意了。
　　他回想起和她仅有的一次缠绵，忍不住给她去了一个电话：“小影，你在哪里？”
　　“干什么？”
　　“能过来吗？要么我过来接你？”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不高兴！”
　　“那我过来？”
　　“不要！”
　　江思浩颓然地放下了电话，类似的挫败，在那夜之后，已经有过好几次了。他不明白，既然她对自己不感兴趣，又为何要在浦江游轮上频频地向他放倒勾？又为何半夜三更地投奔他而来？他不相信她真的就那样无情。
　　或许陷入爱情陷阱的男人和女人都一个德性，越得不到的就越是好的！爱也好贱也好，谁说得清呢！五分钟之后，江思浩再次拨通了骆菊影的电话：“小影，来吧！我想你！”
　　“浩子，你在搞什么鬼？我都说了不高兴见你了！”
　　“但我高兴啊！你一个人在家不寂寞吗？要么我过来陪你？”
　　“不要！你烦不烦啊！”
　　“我有事找你还不行吗？”
　　“何事？”
　　“我准备购置房产，现在手上已经收集了不少资料了，你能不能给我参谋参谋？”
　　“那好吧！你等着！”
　　半个小时之后，骆菊影翩然而至。她没有理会江思浩向她张开的臂膀，而是绕过他直接把自己扔进了沙发。江思浩不免有些失望，懊丧地在她身边坐下了，连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她。
　　骆菊影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干嘛呢？给人家看脸色，真没劲！”
　　“小影，我……”江思浩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打断了，只听她撒娇地埋怨道：“你到底要我过来做什么嘛？”
　　江思浩不解地看着她，却见她仰起了脖子，闭上了眼睛，像个女孩子似地说：“思浩，吻我，抱紧我，爱我！”
　　前后判若两人的作风，让他搞不清状况，仍然傻傻地看着她。
　　骆菊影睁开了眼睛，恼怒道：“你是和我玩的吧？说想我，却一点表示也没有，那我可要走了！”
　　“小影，别闹了，我一直想问问你，干嘛最后的一刻，你又不同意离婚了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反正离不离不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的！”
　　“嗯，说得对！如果离婚了，他就可以和某个女人堂堂正正地双宿双飞了！”
　　“影子，你干嘛非要弄得两个人都筋疲力尽的才肯罢休呢？这样你不觉得累吗？”
　　“我就要这样！我就要拖得他举手投降！”
　　“这又何必呢！”
　　骆菊影没有说话，她的脸上已经有了泪痕。江思浩摇了摇头，搂着她的肩膀，劝道：“你傻不傻啊！既然人家都不想和你一块过了，你再硬撑着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他一定是外面有了女人了，难道我就咽得下这口气吗？为什么他不再要我了呢？我哪里不好了？”
　　“他不要就不要吧，反正我要你的！”
　　“那不一样的！”
　　“你一直是个很理智的女人，怎么该理智的时候你又犯糊涂了呢？”
　　“我做不到！思浩，我做不到啊！”
　　“慢慢地会过去的，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看你是太忧郁了！”
　　“思浩，帮我忘记他吧！抱紧我！”骆菊影如喝醉了酒一般地眩晕着，像个落水之人忽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双手牢牢地环着江思浩的脖子，眼泪不断地渗透到他胸前的衣服里，湿漉漉的，让他很难受。
　　这一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骆菊影发现自己窝在江思浩的怀里，可她一点也想不起来，昨天夜里怎么上的他的床。
　　“早安！”江思浩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胳膊，他早已醒了多时了，见她睡得那么好，不忍心吵醒她。
　　“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呢？是你把我弄上床的吧？”
　　“你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我总不能让你睡沙发吧？”
　　“哦，那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呢？我该回家去睡的。”
　　“你这样热情，我怎么舍得放你回去呢？”江思浩说着，还向她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凭直觉，昨晚应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他的表情又不大对劲。骆菊影将信将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身子，好象身上穿的是一套男式的睡衣。也就是说，在她睡着的时候，江思浩帮她换了衣服。
　　她不禁红了脸，翻了一个身，拿背对着他。她已经后悔了，自己近来的某些行为像个神经不正常的女人，似一再地向他暗示着什么，如果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那么寂寞无聊的时候，偶尔玩玩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他仍然像过去那样是个老实人的话，万一陷了进去，她该怎么对他呢？玩暧昧也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可以玩。她并不是不喜欢这个男人，只是在婚姻关系还未彻底了结之前，不想这么快就陷入另一波感情的漩涡之中，弄不好，沈毓民倒没什么，而她自己却白白地惹了一身骚。她犯得着吗！至于江思浩这个人，她可以把他当作一个候选人，因为他爱她，这一点很重要，而且他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了。如果再次结婚，她当然要选个一心一意爱她的男人，哪怕她不爱他也没有关系。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江思浩不解地问她，手一用力便将她的身子扳了回来，“你在怕什么？”
　　“没有啊！”
　　“看着我，小影！这种时候，我是不会逼你作出选择的！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干嘛这样放不开呢！情与性我想你应该能够分清楚的。当然，如果你肯让我娶你的话，我是求之不得啊！”
　　“哦，是吗？那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时候不早我要去上班了，今天下午有个重要的商务会谈，我还要做些准备工作。至于以后的事嘛，我们以后再说！”
　　骆菊影驾车离开希尔顿的时候，不由的松了口气。好险，还好江思浩是个老实人。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今后怎样，至少在没有离婚之前，她决不再和他发生床第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