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修改版）》一池碎萍

57、第八章

　　简兆安接到沈毓民的来电着实活动了一番。虽然他和李建成并无关联，但他的太太林嘉宜却是他喜欢过的女人。他并没有忘记之前许诺嘉宜的话，像他这样的男人又怎会言而无信呢！然而，李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她竟没来找他帮忙，倒让他对她刮目相看了。他哪里知道，其实林嘉宜也是想过要向他求助的，只是她想的是那八十万大洋，而并非她公公的被捕入狱。
　　过了一个星期之后，“竟成”公司的账户被解冻；一个月后，李建成被通知以五十万元保证金将其父李岳峰保释出狱，同时，李氏建筑公司的账户也被解禁。
　　原来，G市国土资源局局长因巨额财产来路不明被起诉，在审讯中，供出了一连串的行贿人名单，其中就有李岳峰以建筑公司名义向其所行之贿赂。
　　得到这个好消息，李建成兴奋不已，亲自跑去财务部关照老林开一张五十万元的支票。却见老林哭丧着脸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便奇道：“老林，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没听明白我刚刚说的话吗？”
　　“李总，我们账面上的资金余额不多了。”
　　李建成听后吃惊地问道：“怎么可能？”
　　老林小声地说：“得知我们账户被冻结的消息后，一些客户就开始向我们追讨欠款。上个星期账户解冻后，大部分的欠款已经打了出去；而欠我们款项的公司却一直在观望着事态的发展而并未将资金汇过来。另外，这段时间，林总以公司名义让我给某个账号先后打过去八十万元。所以，如果现在一下子开出五十万的支票后，我怕公司的正常运转会受影响。”
　　“你是说林总拿走了八十万？”
　　“是的，我这里都有记录的。”老林说着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到某一页递到李建成的面前。
　　“既然是林总交待的，我就不用看了。”李建成暗暗吃了一惊，不明白林嘉宜把钱挪作了何用。但毕竟是自己的家事，他不想在老林面前多说什么。当务之急，还是先让他的老爸尽快恢复自由才是最重要的。于是，断然说道：“顾不上这么多了，你先把五十万的支票开出来，我会让业务员尽快追回欠款。”
　　等李建成办好了李岳峰的保释手续后，两父子正要回家，谁知半路之上就接到了他妈妈的来电，林嘉宜被送到了医院，现在已经进了产房，马上就要生了，比原定的预产期提前了一个星期。接到电话之后，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李岳峰送回了家，然后，飞一般地赶到医院，与等在产房门口的老妈会合，还没来得及问到底怎么回事，何美云却把另一件不幸的消息告诉了他。林嘉平被拘留了！
　　几乎是在李建成拿着五十万的支票赶去救他老爸的同时，财务老林给林总去了电话，他把先前对李建成说的那番话全都告诉了她。作为一名财务人员，在这种特殊的时候，除了实话实说之外，他再没有能力做出无米之炊了！
　　对于林嘉宜来说，无疑是受了当头一棒。她正打算向莫语欣求救，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居然比这个还要糟糕！老林的电话刚挂断不久，林嘉平的同学黄学兵通过电话将林嘉平被警方拘留的消息告诉了她。黄学兵说，昨天夜里，市公安局特警队经过几个月的暗访取证之后，对“夜来香”娱乐总汇实施了拉网式打黑行动，捕获了以蒋国彪为首的□□团伙。林嘉平也因为参与了聚众赌博，被处以行政拘留十五天的处罚。
　　前后相隔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接连听到不幸消息的林嘉宜，在放下电话之后就晕倒了。把闻声而来的何美云吓得不知所措，幸亏保姆小黄提醒，才慌里慌张地叫了辆救护车把林嘉宜送到了医院。经过一翻急救之后，医生决定让林嘉宜提前生产。
　　在赶来医院的途中，李建成的心情经历了由愤怒到恐惧再到担忧的变化过程。当听到小舅子因赌博被拘留的消息后，关于八十万元人民币的去向，他已经不需要再去质问嘉宜了，明摆着的，是替那个不争气的兄弟还了赌债了！
　　一时之间，李建成又为妻子伤起心来，他一直知道嘉宜是个精打细算的人，更兼了从小家境窘迫，她从来不肯胡乱花钱，这也是他放心将经济大权交给她的主要原因。至于她时常给娘家寄钱帮衬，他也是心知肚明地默认的。他自己是个孝子，当然也能理解嘉宜对于父母的一片孝心。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弟弟竟是这般不知好歹之人。难怪嘉宜要晕倒呢！如今该花的钱花了，不该花的钱也花了，再去责备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他完全可以想象，这几个月里，嘉宜既要为她的弟弟去赌钱而担心，又要怕挪用公司资金被老公发现而担心，又不能在脸上露出来。这样的内心煎熬再加身怀六甲，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李建成不禁对自己的妻子产生了一种怜惜之情，他希望经过了这些坎坎坷坷之后，她以后的人生会过得顺顺当当的。
　　当天夜里，林嘉宜生了一个六斤重的儿子，虽然早产了一个星期，但孩子的各项指标均为正常，很快就和他的母亲一起回到了李家。

　　坐月子的林嘉宜始终处于忧郁之中。因为林嘉平的拘留，她不敢把早产生子的消息告诉远在江西的父母，她怕万一他们赶来看她，会知道嘉平的事情。她也担心李建成会问起八十万元资金的去向。好几次，等到探望她的亲友一一离去，房间里只剩下夫妻二人的时候，她就下了决心要向他作坦白。可李建成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总是在她开口之前，提前说些让她好好休息之类的话，要么就和她谈宝贝儿子，让她不好意思去影响他的好心情。
　　林嘉平从拘留所里出来，第一时间就赶到李家探望他的姐姐。李建成识趣地抱着儿子把房间让给这对姐弟。
　　林嘉平久久地跪在姐姐的床前忏悔，他知道姐姐是因为他的拘留受了刺激才早产的。在拘留所里的半个月，他把来G市后的所作所为好好地反省了一遍，终于认识到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还好，姐姐母子平安，要是有个万一的话，他怎么对得起他的姐姐、姐夫呢！
　　林嘉平含着眼泪对他的姐姐说：“姐，我知道自己错了。姐夫肯让我去‘竟成’公司做事已经很给我面子了，是我的自卑感作怪，让我觉得在公司里抬不起头来。我真是该死，什么事情不能做，偏要跟人去赌钱呢。本想给自己争一口气的，弄到最后还不是在花姐夫的钱。”
　　“嘉平，知道错了能改就行。你姐夫还替你留着那个职位呢，你休息几天就回公司上班吧！”
　　“姐，我已经想明白了，我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在城里打工，G市虽然好，但会让我找不到方向。我打算尽快回老家去，不管是种地还是做买卖，都要比留在这里踏实些。再说爸妈年纪也大了，总要有人照顾他们的。”
　　“嘉平，其实是姐姐害了你，没能照顾好你。”
　　“姐，我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明白，要不是姐夫心胸厚道，说不定就因为我的事情影响了你们夫妻感情。你也别劝我了，做个农民也没啥不好的。你自己多保重吧！姐夫那里我是没脸再见他了，你替我向他赔个罪吧！等我以后有了钱，一定会把那些钱还给姐夫的。”
　　林嘉平走后，做姐姐的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就哭了起来。李建成抱着儿子回到房间，见状后不免要劝她几句。他把熟睡的儿子放到婴儿床上，在妻子的身边坐下了，说：“嘉宜，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要是嘉平从此以后真能学好的话，那八十万元花得还是值得的！”
　　林嘉宜停止了哭泣，惊道：“难道你不心疼？”
　　“钱财是身外之物，花了也就花了，以后想办法挣回来就是了。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说句老实话，我不大喜欢嘉平，对他的关心确实少了点。可你也真够傻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我说呢？看来，你并没把我当作你的老公啊。”
　　“怎么会呢，建成！我是怕你知道了会更瞧不起我的弟弟。”
　　“有什么瞧得起瞧不起的，既然摊上了也是缘份，但愿他以后好好做人，别再惹事生非了。”
　　“都是我不好，我一直想说的，可总也开不了口。”
　　“傻瓜，别说这些了，你还在坐月子，当心哭坏了眼睛，说不定以后我真的就不喜欢你了。”李建成说着替他的妻子擦干了眼泪。

　　分居协议签署之后，骆菊影的内心空落落的。“名仕”公司少了G市的业务之后，规模变小了，虽然外人并不知情，却让她有点抬不起头来。难道离开了沈毓民，地球就不转了吗？她恨恨地想道，一定不能给他小看了。
　　自成年之后，她的人生始终一帆风顺，以她的好强争胜，是决不允许自己在与沈毓民分居之后成为一个无所作为的怨妇的。她想要凭借着自身的实力再将公司的业务发展到新的高度。
　　当此用人之际，她又招回了两位堂兄。她想，连夫妻关系都是不可靠的，堂兄虽不是亲兄弟，但至少都是姓骆的。记得父亲骆鸿生在世的时候，也曾把两个侄子骆菊华、骆菊新叫来帮过忙的，可能是老爸要求太高了令堂兄们畏惧，结果没做几个月就被老爸用钱打发走了。
　　骆菊影想道，都过了十年之久了，她的堂兄们再不济，总也要比当年成熟理智了。
　　两位堂兄果然未负她的厚望，里里外外地帮她把着关，让她少了丈夫的关心之后，终于可以有一点亲情可以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