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ONLINE[无限]》猫有多重

8、七.⑦

　　##7.这就是出口

　　“太棒了！你们超出了预期！！”
　　闵齐心鼓掌，掌声零落，再迟钝的人也发现了——这个女人是个不折不扣怪人。

　　虽然如此，他们却无计可施，这个怪地方和这个怪人的相性太好，对方在这游刃有余——他们只能听取她的主意——真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境况。
　　“如果这是一张语文试卷，那么我们已经保底作文三十分了。”

　　你的语文功底这么差的吗？
　　唐婷隐忍地住嘴，对这个女人认真就输了。

　　“你们保持了自我认知，这点让人感动。”
　　闵齐心毫无波动地感叹道，流露出的情感不比中一根三块钱冰棍高兴。

　　“其实我都做好了全员等死直接保送狮子园的结局，没想到你们坚持人性到了这一刻，多少刷新了我对你们的初始印象。”

　　“……”
　　众人无语的目光中，闵齐心毫无察觉似的审视地图。

　　“喂，现在又要做什么？”
　　队伍里最没耐性的青年又开始嚷嚷。

　　“闵齐心。”
　　“……什么？”
　　“我说，我是闵齐心。”
　　“你这家伙——”
　　“是闵齐心。”

　　阳光向西倾斜，路边的时钟走到下午三点。

　　“所——以——说——”
　　“……闵齐心，接下来怎么做？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面对油盐不进的女人，青年选择了服软。

　　闵齐心漫不经心说：“接下来？嗯…嗯……总之先试着带你们走到出口。”
　　“哈？我就是问你怎么……”
　　“……当然是走着去。”闵齐心看他就像看一个弱智。

　　坦白说，她低估了动物园的实际大小。
　　这个动物园完全仿真真正的动物园，可以说无论大小还是临场感都一模一样，在人工湖上还能看见悠然滑翔的黑天鹅，路上也有放养的孔雀闲庭信步。
　　环卫工、游览车、拿着对讲机的工作人员、芬香馥郁的花坛……
　　走到大象园的距离足够让普通人脚酸，在这个动物园内玩追逐战将毫无胜算。

　　“哈？开玩笑吧。地图上根本就没有出口。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就找到，”青年情绪激动，“你真的不是在耍我们吗？再磨蹭下去天都要黑了！”
　　没有马上得到对方的回复，青年渐渐焦躁。

　　“唉。”
　　长长的，发泄的，叹气。

　　“……你有点吵闹啊。”最终，他听见这个回复。
　　青年瞪眼。

　　然而闵齐心更加烦躁，好像赶鸭子上架地教一群青春期生理知识一样，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如果你有异议，就自觉离开队伍自己去探索。”

　　“什……”
　　“不要在我思考问题的时候反复打搅我。我不是学校的老师，没有义务回答每一个问题。”
　　闵齐心面无表情：“现在打断我的思路就是浪费时间，如果觉得你们的好奇心比生命更重要，麻烦自便。”
　　“你——”

　　“好了！”唐婷忍无可忍，“别逼逼赖赖了，除了发泄情绪有什么用！”
　　“让小闵好好想想。”
　　“冷静一点，不要着急，也不要内讧。”

　　“我只是负责带你们找出口，不要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解说无聊的步骤。”
　　饶是冷漠地说了，也没人反驳或者愤怒。相反，不耐烦的掌握了主动权。闵齐心无奈看了眼被堵住嘴，仍旧不服气的青年——
　　“你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说明你们没有掌握这个游戏真正的玩法。”

　　“我之前就已经说过……我不能阻止你们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这不意味着我不需要对你们负责。我知道，在你们心里，我是个奇怪的人——”

　　撒谎。
　　傅灯微微扬眉。

　　“我们有了进展，但我必须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即使是我，也不想看到有人在面前死掉。”
　　闵齐心声音沉重：“冲动不会带来好的结果。”

　　“接下来这句话对你们所有人都通用。”
　　闵齐心厌倦地开口：“……我现在要尝试直接带你们寻找出口，我需要你们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否则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就像我一开始说的，我不可能遇到危险了还能扛着你们跑路。”
　　这回，就连性子急躁的青年，也不再开口反驳。

　　“真能找到出口吗？”
　　唐婷有些迟疑，闵齐心表现得太轻松了。

　　她的语气就像有人把出口的参考答案粘在她的地图后面。
　　“可以。”闵齐心说，“相信我。”

　　在动物园的第一个下午，其他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在太阳下罚站，安静等待。
　　他们心中有许多问题，可现在一个也不敢问，只有安静审视着这个女人的一言一行。

　　闵齐心终于有所行动，她宣布几条要求。

　　“接下来希望你们做到这三点。”

　　闵齐心伸出食指。
　　“第一，卡表，每十分钟叫我的名字，问我是否能找到出口。”

　　接着，又支起一根手指。
　　“第二，除了第一点以外，路上不要跟我说任何多余的话，我不想被人中断思考。”

　　“第三……”
　　闵齐心说：“如果找到了出口，你们安全走出动物园后，主动把地图交给我。”

　　众人懵懂看着她。
　　“你们总得起点像样的作用。”闵齐心善解人意道，“这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当然，你们完全可以带上地图离开——如果喜欢收集这种纪念品的话。”

　　“走吧，跟上。”
　　闵齐心说了他们都听得懂的话，沉默地开步走。

　　剩下时间她没有再看一眼地图。

　　傅灯一直在暗中观察闵齐心。
　　她走路速度不快，肩膀微微前倾，略微耸背。这是久坐不动的通病。

　　“……”
　　“…………”

　　在某一时刻，闵齐心忽然轻轻仰脖。
　　她不着痕迹舒展了一下肩膀，打开肩膀后，走路重心也随之变化，身体挺直，沿着道路笔直向前。她的耳朵似乎听见了什么，小幅度地抖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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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灯忽而意识到闵齐心的不和谐地方出在哪里，可能在她的言行里，可能在她的仪态里。
　　可能在她展现出的人格里。

　　像是感应到他的视线，对方转头，温和看过来一眼。这一眼让傅灯毛骨悚然。
　　傅灯有一个精神科工作的姑姑，还有一个外科工作的父亲，他对精神疾病不是一无所知。

　　这个女人……她的精神状况……

　　依旧是那张脸。他却不由地使用了温和一词。
　　闵齐心跟温和二字毫不沾边。

　　傅灯暂且不知道闵齐心在想什么，如果知道一定会觉得可怕。

　　闵齐心在想：这些人是谁。
　　她呼吸到新鲜空气，树木的气味，感受到轻薄的阳光，身着宽大的家居服，踏着毛拖鞋踩在坚硬的石子路上——这种状况很不寻常。
　　环境很正常，又很不正常。

　　正走在路上，身后跟着六个人，没有一个超过她的步子——她在带领他们行走。
　　这里是……？

　　疑惑像莬丝子缠绕上大脑，闵齐心还未有所动静，身后传来彷徨不安的声音。
　　“闵齐心……”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惴惴不安和小心翼翼，甚至能听见她内心的茫然，“你能找到出口吗？”
　　在闵齐心听过所有的恳求中，这甚至都算不上一件大事。

　　走在最前面的身影颤动了一下，抬高了手腕，傅灯看到她的思索神情。

　　“当然。”
　　她的手攥着一张地图，地图用睡衣连帽上的松紧带牢牢绑在手腕上。

　　闵齐心垂眸。
　　“当然。”她淡淡道。

　　闵齐心阅读了地图上的语句，径直带其他人走上了大道，大约半小时，一扇大门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和动物园入口不一样，这扇大门半敞开，可以清晰看到外面宽阔的道路。
　　没有越来越毛骨悚然的欢快音乐，没有嘈杂不见人影的诡异人声，甚至能眺望见坡下宽敞的马路。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们以为闵齐心会使出什么招数，或者想尽办法带领他们闯过一个又一个危险的关卡，没想到出口近在眼前。

　　他们以为的合作是千辛万苦保住闵齐心度过难关。
　　——实际的合作却是闵齐心带他们一命通关。

　　强烈的落差感和幸福感让在场所有人都忘记了迈步。不可抑制地，唇畔颤抖。
　　唐婷激动到呼吸都在发抖。

　　“这是你们需要的出口吗。”
　　闵齐心的脚步轻而快，从始至终，对于每十分钟的疑问，都报以耐心的答复。也许是吊桥效应，其他人出乎意料感觉感受到了关怀。
　　这真的是闵齐心吗？

　　“你……你知道出口？难道说你一开始就知道出口？”
　　性命攸关的狂喜下，精神状况反而容易崩溃。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闵齐心按住了青年的肩膀，她的力气不大，但很有技巧，青年的肩膀猛力发麻，根本使不上劲。落在耳边的轻声奇妙地让他冷静下来。
　　“冷静一下。”闵齐心轻声劝道。
　　她和之前有所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他们说不上来。

　　“看起来你们遭受了恐怖的待遇……”
　　“现在你们安全了。从这道门后出去吧。”

　　“等下，你难道不跟我们一起离开吗？”
　　闵齐心看上去没有迈步的打算。对于这样的疑问，她甚至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唐婷不理解这种理所当然的选择为什么还要思考。

　　“不。”
　　闵齐心站在出口前，眼睛里噙着一丝笑意。
　　“我应该还不想离开。”

　　这种事真是天方夜谭。一个正常人，面对危及性命的境况，非但不想逃走，反而拒绝了脱出。
　　“难道这不是出口！”

　　闵齐心沉吟了一下，斩钉截铁：“这是出口。没有危险。”
　　其他人都能明白，但更加无法理解闵齐心的选择。

　　“抱歉，是不是让你们为难了。”
　　似乎察觉到了气氛里的不安，闵齐心恍然：“不用担心我。”

　　没人担心你的这个怪人！

　　闵齐心惭愧地笑道：“就像你们看到的，我应该是个奇怪的人。”
　　“所以我没关系。”

　　“你们先去安全的地方吧。”
　　她的话语蕴含了安定人心的魔力一般，轻易就让听者浮躁的内心稳定下来。

　　这个女人真的没事吗。
　　唐婷先是反应过来，然后被突然冒出来的担忧吓了一跳。

　　她竟然在担心闵齐心！

　　这种莫名其妙的担忧没有用，一点用也没有。她踏上动物园外的土地，踏上一种不真实感。脚下的坚实的土地让她泪水盈眶。
　　闵齐心站在原地，波澜不惊看着他们从出口走出去，直到唐婷转身，将手中的地图地给自己。

　　“……”
　　唐婷捏着地图：“给你。你不是想要吗？”
　　闵齐心看了眼地图，缓缓接过。
　　“谢谢。”
　　“该谢的是我……啊！总之就像你说的，我们两不相欠了！”
　　闵齐心笑了笑，轻声回答了声好。

　　头顶太阳摇曳的光线投下厚重的阴影，出口的影子将闵齐心笼罩。
　　有了唐婷在先，所有人离开都将地图交给了闵齐心。有个人甚至像扔瘟疫一样，把地图塞进闵齐心怀里，迫不及待跑了出去。

　　他们有的道谢，有的沉默，有的只是匆匆点头。
　　“再见。”闵齐心一个一个道别，带着笑容。
　　“注意安全。”

　　“等等。”
　　唐婷站在动物园外，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是闵齐心吗？”
　　“……”

　　对方安静地看着她，唐婷下意识闭了嘴。

　　“如果我让你不安，我为此感到抱歉。”闵齐心缓缓说道。

　　“……是的。”
　　“你可以叫我闵齐心。”

　　其他人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他们颤抖，激动，心急如焚，安然无恙离开了动物园。

　　闵齐心站在出口内侧，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没走多远，身影就凭空消失了。

　　“你不离开吗？”她转头，温言询问最后一任。
　　傅灯捏紧了手。脸色发白，不发一言。

　　看出他的困窘，闵齐心不再询问，低头看了眼手中多出来的五份地图。
　　“稍等一下。”
　　她好脾气地对傅灯说。

　　没过多久，沉默唤醒了怪异和特立独行。
　　闵齐心突然笑了下。

　　“啊。”
　　她先是抖动了手中的地图，数出五份后，满意地眯起眼。
　　接着她转过头，又是那个奇怪的闵齐心。

　　她打量傅灯两眼，笑着问：“你看不见出口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