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ONLINE[无限]》猫有多重

7、⑥

　　##6.服从权威
　　大象园位于动物园东南角，深入动物园腹地。
　　除了闵齐心外，其他人脑子很乱。他们近乎茫然地跟随闵齐心，来到了大象园。

　　不怪他们愣神。毕竟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关进不见天日的白色房间——莫名其妙的动物园——突然开始的危险游戏——陷入疯狂消失的同伴——将最后的筹码压在一个怪人身上——经历可谓丰富。

　　本以为最差是绑架，没想到他们现在宁愿选择被绑架……至少绑匪是人，而不是一个邪门的吃人动物园。
　　闵齐心不知晓在这些人心里，她已经是个怪人。

　　她检查动物园的细节。
　　放养圈内没有大象，远处随意放着打扫用的工具，堆着粪便和待收拾的草料，木栏上挂着牌子，告示写着今日大象都在馆内。
　　头顶的太阳阳光明媚，猿猴区气息干燥，大象区却弥漫着一股湿气。

　　闵齐心三步并做两步，上前盖住大象的标牌。
　　“路上我跟你们说的都记住了吧。”
　　她招呼众人：“你们需要将认知标签化。”

　　“分解地去理解动物。你们的感觉、知觉、记忆、思维、想象都是爆点，但你们做不到摒弃这些，所以标签化认知会更简单。”

　　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后，闵齐心指缝里漏出大象的腿：“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实验。”
　　“这是大象的腿……是圆柱型。”
　　“这是大象的身体……圆滚滚。”
　　“这是大象的耳朵……像蒲扇。”
　　“这是大象的鼻子……长长的。”

　　“然后……”
　　“看到了吗，这是大象。三，二，一，好了……转过去，不要一直盯着看。”
　　她拉过高瘦男人让他挡住标牌，示意其他人往大象馆的方向。

　　“再确认两眼吧。”那个经常抱怨的青年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大象有些陌生。

　　“不行。”

　　闵齐心干脆否决了这个提议。
　　“不仅不能继续看，你们也不准反复回想大象的样子。你们必须把大象想象成一个符号，就像游客规则里说的那样，大象只是‘体型巨大，扇子耳朵，长鼻子，柱子腿的生物’。”
　　“颜色呢。”女人追问，“如果看到白色……”

　　“白象也没什么，比如白色亚洲象。”闵齐心无可奈何叹了口气，“你看起来很有能力，但每次都表现得这么较真。”

　　女人：“……”
　　她有些崩溃，短短时间接触后，她竟然已经觉得这种话从闵齐心嘴里说出来都算得上人话了。

　　“我不让你们持续看那张图是有原因的。”闵齐心不停说话，一刻不停歇，“举个例子，这个字你们都认识。”
　　她调出手机的手写板，写了个“认”。

　　“看看。一直看着，不要停。”
　　大约两分钟后，女人眨了眨眼，她感觉有点奇怪，好像有些不认识这个字了。

　　“认”是这个写法吗？
　　左边是言字旁？为什么字体本身让人感到难受、不对称、甚至陌生？

　　“语义饱和。”闵齐心说：“你想要仔细辨认、确认、学习，但你的个人神经觉得你盯同样的东西太久了看起来太弱智，所以拒绝了这项要求。如果你们长时间想记住大象、兔子、狮子、猴子、鞋子、以及周围同伴的臭脸，你们的神经会断定你们出问题了，直接拒绝你。”
　　“后果是什么呢？”

　　“完形崩溃。改变认知。彻底完蛋。恐惧会占据你们不够出色的大脑，这时候过于丰富的想象力会多余地补足妄想的怪物。”

　　“这就是你记不清我们脸的原因？”高瘦男人突然问。
　　闵齐心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见到我们，就像第一次见面。”
　　“不是脸盲，”闵齐心说，“别误会了。”

　　她说：“我更愿意记你们的特点。”

　　闵齐心低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鲜艳的红艳高跟鞋，以及36d的长腿袜——小腿紧致有线条。

　　“哇哦。”一声赞叹。
　　她看了眼脚下朴实无华的毛拖鞋。

　　“对了，你叫什么？”
　　“现在交换名字有意义吗？”
　　“红高跟？”
　　“……唐婷。”

　　“你呢？”闵齐心询问瘦高男人。
　　“傅灯。”

　　一个一个问过去，每个人的名字都问了一遍。

　　闵齐心问了一圈回来，叫女人：“红高跟。”
　　“是唐婷！”
　　唐婷啧了一声。

　　“唉，那就唐婷……你第一个？”

　　“叫个名字一副施舍的样子……”
　　唐婷后槽牙有点痒。

　　他们走到了寂静的大象馆前。巨大的铁门闭合着，想要进去要用力拉动。

　　“你们站远点。”闵齐心冲其他人挥挥手。
　　傅灯二话不说转头就走，然后被拦住了，闵齐心专心抓住门把：“除了你……以防万一留我着，帮忙关门。”
　　他胳膊上的肌肉很硬。

　　傅灯无言看她，留了下来。

　　其他人面面相觑，走到较远位置。
　　唐婷的不安又有回来的趋势，但闵齐心没有让她走上前，滑动手机屏幕。

　　“蓝牙接收。”
　　虽然没有信号，但蓝牙连接还是没有问题。

　　叮——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张标注了红圈的大象标牌，分别在耳朵、鼻子、腿柱涂了显眼的红圈。

　　闵齐心突然笑了下，这个笑容让唐婷立刻防备：“有话直接说。”
　　“？”

　　闵齐心摸了摸脸，她的笑容很奇怪？
　　“现在你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你拿着这张照片，冲过去，拉开门，门后有什么随便看一眼立刻看手机自己退回来。我不仅拍手叫好，以后也不阴阳你了。”
　　“……”唐婷意识到，这人是知道自个在阴阳别人的。

　　“看来你不太中意这个方法。”闵齐心善解人意，“其实第二种方法确实会更保险。”
　　“我们花几分钟联系一下条件反射。然后我陪你过去。”

　　“第二种，我选第二种。”唐婷毫不犹豫做了选择，这种环境下，两个人永远比一个人更好。

　　“你先放松。”闵齐心说，“什么都不要想。”
　　在危机四伏的场所下想要放松有些强人所难，出乎唐婷预料，在闵齐心身旁，她竟然很快做到了收心敛性——主要是这个女人真的太会气人！
　　闵齐心的每一次冒犯、打断、疑问和讲解，都没有让她感到太多的恐惧。

　　经典条件反射最广为熟知的就是巴甫洛夫的狗，区别是那条可怜的狗听到铃声会分泌口水，而唐婷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会下意识看向手机屏幕上大象的标牌照片。
　　在形成辨认的认知之前，这种条件反射会打断知觉形成新的认知。

　　“来，我们就在这预演一下。”最后一阶台阶上，闵齐心手放在门把上。
　　唐婷闭着眼。

　　只有闵齐心听得见门后大象的叫声，为了以防万一，她已经将唐婷的耳朵用踩碎的耳机堵住。
　　“听起来只是普通的大象。”闵齐心留了个心眼。

　　除了游客守则和员工守则外，也许还有其他的守则，这些规则都需要主动去发现。
　　“这些人里面没有刺头，运气算好。”闵齐心自始至终未停止过思考：“虽然不知道还有多少游客是‘游客’，但只是单纯通关这个游戏，未免太无聊了，假如把游客、员工——所有能够送出去的人都送出去，祂会饿死吗……”
　　唐婷自然不知道，一脸笑容的闵齐心在盘算的想法。

　　闵齐心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唐婷看不见。
　　她的眼睛只感受得到阳光的亮度，和闵齐心搁在肩膀上的手。

　　她根本不知道闵齐心在想什么：“可以了？”
　　很快她感觉右边的耳机被人取下。

　　大象的叫声让她下意识一抖。
　　“我们试试。”闵齐心把门轻轻推开，十分真挚说道，“我已经把门推开了，大象都待在库房一样的笼子里，要离近点才看得见。”
　　“我们在门口可以演练两遍，然后进去。”

　　“……好。”
　　“准备好了吗？”
　　闵齐心平静看着两步外的大象笼，里面的大象也看着她们。

　　“三，二——”
　　唐婷睁开眼。视线范围内顿时充斥了两头巨型——
　　她瞪大眼，冷汗泊泊流淌。

　　“唐婷！”
　　一道严厉的喝声从右边暴起，唐婷下意识低头，左手抬起一直亮屏的手机。

　　红圈注重标出了大象的耳朵、腿、身躯和鼻子。
　　“这是大象……那——”

　　下一刻她被推开，落入等待在楼梯下方傅灯的怀里。

　　“下一个。”闵齐心没有感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唐婷下意识去寻找她的视线，但闵齐心只是冷漠看向不远处的另外几个人。

　　“她好像不够满意……我哪个步骤做错了吗……”
　　唐婷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这个。

　　接着不仅是唐婷，剩下的几人也经历了同样的事。区别在于，闵齐心总会找一个出其不意的时候，让他们看一眼大象馆内的动物。
　　她将所有人的反应都记在脑海里。

　　最后剩下的是傅灯，没想到这个瘦高的男人出乎意料选择第一种——他打算自己进去。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什么？”
　　傅灯垂眸看着她，问了一个问题，“在我看来，你完全做得到一个人逃出这个地方。”

　　“……”
　　闵齐心沉默了一下，“我没有伤害你们的想法。”
　　“你的表演就这个程度。”傅灯扯了扯嘴角。
　　“……”
　　闵齐心停顿了一下，然后她忽然也笑了起来：“我可是很用心在演。”

　　“他们相信你。”傅灯根本不在乎大象馆，他拿出自己的手机。

　　“是吗……我以为是服从权威呢。”
　　闵齐心看了眼身后的人们，脸色虽然泛白，但气色还不错，状态也比较正常。他们紧张望着这边。惶惶不安打量着她的神色。

　　“他们只是服从权威。”
　　即使在这么远的距离，闵齐心也听见了大象的声音在逐渐扭曲。但她依旧平静同他解释：“人类都有服从权威的天性。在这样的情形下，只要表现得知识丰富，对游戏理解更深刻，对他们的恐惧更不屑，他们就会听从他人的话。”
　　“唐婷的恐惧让她很容易产生依赖感。当她开始依靠冒犯话语来去除恐惧，其他人也会更倾向于做出服从。”
　　“而如果这种服从得到的结果是正面反馈……比如他们现在很安全。
　　这一结果会让这种没有理由的权威更令人信服。”

　　“当然，也有人不会服从。”闵齐心惋惜地看着傅灯。
　　“……”

　　傅灯经过闵齐心身旁的时候，低声说：“你给我的印象很矛盾。”

　　“印象是会骗人的……”

　　闵齐心罕见沉吟了一下。
　　“我能给出的建议只有一个。”

　　“无论发生怎样的状况，都要相信我到最后一刻，这样你们都能成功逃离这个所谓的‘动物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