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ONLINE[无限]》猫有多重

10、⑨

　　##9.“诡”

　　黑暗中，人的笑脸似鬼。

　　不，不、不……
　　即使真的存在鬼魂，也绝没有这张笑脸可怕。

　　聂爽终于明白过来，从头到尾所感到的异样感究竟是什么。

　　那不是错觉——相反，是来自生存本能的畏惧。
　　她的样貌比闵齐心好，气质比闵齐心阳光，但面对这个人，内心从头到尾没有一刻升起高人一等的感觉，反而感到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霾……她悚了，她惧了，她怵了。

　　眼泪唰地流下。
　　聂爽泪眼模糊地仰起脸庞——她好害怕。她好害怕无法自控的自我……更害怕面前这个人……

　　恐惧危险的源头……本能驱使她想要逃离……冥冥之中动物园却要她主动接进这个恐怖存在……
　　怎么会这样？

　　“海洋……馆……”
　　本能地开口，聂爽根本搞不清自己在重复什么，脑子裹着一团浆糊，一半混沌一半阴影，被刺激后，阴影覆盖住了浆糊的部分，只剩下一片空白的模糊：“……海……”
　　她哭着不停地说，根本控制不住，迷迷糊糊的间隙中，只能勉强透过恐惧去解读闵齐心的反应。
　　只见，那张笑脸越来越灿烂。

　　她为什么在笑……她怎么笑得出来……？

　　“你笑什么？”傅灯受不了闵齐心的笑容。他防备着聂爽，但更防备这个怪人。
　　任何正常人都不可能受得了这种发自内心喜悦的快乐笑容。这样的笑容放在得到玩具的孩童脸上刚刚好，但放在这个场景，这个画面，这个事态，以及处于当事人位置的闵齐心脸上就非常不和谐。
　　她在这样的情境下是怎么笑出来的？？

　　聂爽不可抑制地宣传海洋馆，无疑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但在闵齐心的衬托下反而显得可怜。
　　这个场面异常诡异。被可怜的对象竟然是哭得一脸狼狈的宣传人员。

　　闵齐心发出了一声鼻音，慢条斯理笑道：“你知道过度解读吗？”
　　她问傅灯。

　　“？”傅灯露出了忍受不了该死的跳跃话题的神情。
　　他不能理解这个疯子。

　　“那你知道，这种‘规则类游戏’很容易让人失去兴趣的原因吗？”
　　闵齐心又自顾自地问。

　　“……”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闵齐心遗憾地看了憋闷的男人一眼。

　　这一眼，看得傅灯太阳穴突突地跳。
　　——神经病也未必跟得上这家伙的跳跃思路。忍耐……他必须忍耐……

　　“按照你们的说法，这个游戏规则，是由现实中某位作者撰写的规则怪谈，是真实存在的，也是发在现实论坛中的，而且作者并未公布过真正的答案……”
　　闵齐心笑了笑，摸着下巴，下了结论：“那这个游戏就没有正确答案了。”
　　傅灯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傅灯。”

　　被叫了全名，傅灯的注意力猛然转过去。这是闵齐心第一次真正呼喊他的全名。他才发现从始至终对方没有真正叫过他的名字。

　　难道说有危险……
　　一瞬间，四周漆黑的阴影、不够明亮的路灯、那些沉浸在黑暗中闪烁着昏暗灯光的建筑，似乎都变成了一张张噬人性命的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噬。
　　正当傅灯的警戒心达到极点——

　　“没什么，只是喊你一声。”
　　闵齐心笑道，装可爱一样歪了歪脑袋，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揍。

　　“顺便……你刚才心里的想法，一律属于过度解读——怎么样，我是不是解说天才？！”

　　傅灯：“……”
　　“…………”

　　青年深深呼吸。
　　紧握的拳头颤抖不已。断定任何人很难在这个神经病面前保持良好的自我控制，在她面前，菩萨都要气到七窍生烟。因为无论是佛性，还是没佛性，在这个人类面前都会变得魔性，这是不可抗拒力。

　　闵齐心瞥了一眼这个戏多的男人。
　　“除了规则的创作人，没有人拥有规则的解释权。”

　　她见傅灯不明其意，就更加耐心地深入解释：“……在不同情形下，语言可以扭曲成任何意思，模糊意图和想法。——所谓成年人的暧昧空间。创作者不确认答案，就不会出现真正正确的答案——所有人都只能根据各自的理解，永远地揣测下去——无限接进他们心里的正确答案——这个游戏本身就不存在正确的‘出口’。”

　　见二人还迷迷糊糊，她叹了口气。

　　“唉……譬如说，狮子园……”

　　聂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闵齐心敲打手中的地图，敲打第十四条规则，垂眼朗读出来：“狮子园是安全的。如果您遭遇任何您无法解决的危险事件，也无法求助，请立刻、不择手段、尽一切可能前往狮子园……”
　　“你听明白这其中蕴含的意思吗？”

　　“……”
　　傅灯一言难尽，喉咙干涩，咽下了唾液：“别卖关子。”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实在是被这个反复无常，意图难辨的女人折磨到头疼。

　　都什么时候了，深更半夜，在这个绝望的动物园里还有闲心装模作样。

　　闵齐心笑笑：“我说了，话术的核心就是变态——啊，不是那个‘变态’，这个变态指的是是变化的状态——变态……变态。”

　　“按照一般理解，狮子园是安全的。”
　　“那么假设游戏的参与者相信了，前往狮子园，在那里遭遇了事故……难道能说规则是错误的吗？”

　　傅灯的目光，转向了身子不停颤抖的聂爽。他们正是相信这一条规则，一开始就选择了狮子园。

　　“错了。不要依赖规则，只有创作者才有规则的解释权。”
　　“不觉得第十四条和第十一条存在矛盾吗……‘十一，本园只有四头白狮子。如果看到四头以上白狮子在吼叫，不要离开园区，并告知工作人员……等狮子数量恢复’，既提到了异常，又提到了工作人员，这说明对游客而言，狮子园存在危险的可能性。
　　……既然如此，第十四条规则说的‘狮子园是安全的’，就是错误了吗？”

　　“如果两个规则都可以是正确的呢？”

　　“毕竟第十五条规则，说的是……‘狮子园是安全的’，却没有说‘狮子园内的游客是安全的’。”
　　聂爽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你可以说解释规则是诡辩，是漏洞，是不负责任的臆想。”闵齐心拉长了声音。

　　“假设前往狮子园的‘人’本身是不安全因素，那么，为了维持‘地点’的安全，会不会发生一些情况呢？’”

　　轻柔的声音越来越低，傅灯内心也泛起了寒意。
　　“即使游客出了问题，不代表‘狮子园区’就‘不安全’了。如果真有人起疑，也有很多角度可以解释……这下理解我的意思了吗？这个规则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想要从规则里猜测出口，本身就是拿命进行一场危险的赌博。”
　　“用性命，去赌作者的心情。”

　　寂静淹没了在场另外两人。
　　“所——以——同等——”
　　闵齐心话锋一转：“假设前往狮子园后，顺利找到了出口……那‘狮子园区确实是安全的’——第十一条也会有相应的解释——比如，只是容了突发状况的应对方法，和第十四条并不冲突……毕竟第十一条也没有解释说明，如果不照做会发生什么呀——说不定不是危险情况——即使不照做，也什么都不会发生。”

　　月亮的银辉洒落，飘洒在动物园的树上、地面上、栏杆上和沉默的游客们身上。

　　“发现问题了吗？”
　　“——规则不仅是遵循的指向标，也可以是解释结果的说明书。”

　　“规则游戏，本身就是模棱两可的死亡游戏。”

　　“任何假设都能被轻易推翻——在现实世界，在这个‘盒子’里的玩家可以给出同等数量的分析——也许其中会有一两个无限接进于‘合理’，但所有观众都知道，这些答案都只会停留在‘合理’的基准线上。真正决定他们死活的不是规则，而是游戏的主办方！”
　　闵齐心高高举起臂膀，拥抱漆黑的天空，脸上越来越兴奋。

　　“大家都在等创作者的答案——只有规则的主人决定好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这篇说明书才会彻底有一个定论——然而一旦有了答案，规则游戏也会在同一时刻彻底失去其真正的魅力。”
　　“所以如果是我，我永远不会宣布‘一个答案’。我会让他们永远猜测下去，保持这份游戏的生命力！”

　　“你真是疯了！”
　　“哈哈！”

　　聂爽提泪横流地，又开始不停念叨着海洋馆。

　　闵齐心低头俯视她，然后……毫不留情地将这个可怜女人踹翻在地。聂爽不由得发出痛呼。
　　傅灯没有阻止这一切，他木然看着闵齐心绕聂爽走了一圈，接着露出明显的笑容来：“但是，我想说的是，现在的情况，即使作者本人来，即使这个人出现在这个动物园里，在这里站着，宣布一个有利于ta的答案，这个动物园也不会如ta所愿。就像规则没有如你们所愿一样。
　　——说真的，你们要是人多，我还可以当你们出去，可你现在就只是一个念叨着‘海洋馆’的小笨蛋，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啊。”

　　傅灯麻木看着。
　　闵齐心还问他：“怎么不继续问了？”

　　“……”傅灯眼神透着麻木和疲惫。

　　闵齐心叉着腰，摸着下巴：“好了，知道你在玩欲擒故纵，现在作者本人来也没用了，因为这个动物园现在就是一个游戏沙盒，被这个所谓的‘乐园OL’游戏控制，也就是说，规则的解释权在游戏方那边而不是作者手中……”
　　“现在嘛，天黑了，找个地方休息，然后等游戏把这该死的垃圾系统装好吧……反正我已经投诉过了，网游没有游戏系统和界面我可是不玩的！”

　　忘记设了发布日期了，这下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