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让你一个人》鹿杉

4、第四章

　　“周辰、高兴，对不起。”看着思雨已经走了，亓栎突然道歉。
　　“怎么了？没事的”高兴虽然不解，但是还是安慰。周辰默默给她倒了杯水。
　　“胡队，从你嘴里，不该说出我哥哥和周辰的名字，你不大不配。”亓栎突然对着一队所有人开口，表情傲慢。
　　“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而已。”胡队耸耸肩。其实她看到亓栎选择留下来，并坐下来吃饭，心里有一丝丝不安。所以气势稍微有点降下来。如果不是前几次亓栎主动让她难堪，这次他本不想发生正面冲突。
　　亓栎没有接着跟胡队做口舌之争，表情轻蔑但眼光凌厉，打起电话来。
　　“Kingda ,不好意思，现在找你加班，帮我联系一下之前要采访的各家的媒体，说那个法院存疑无罪案，我周末有时间接受他们的采访。”
　　“何主编么？您好，我是亓栎。上次那个案子，我接受节目邀请。但是你们那个选题落脚点不太好过。我们可以从庭审实质化制度着手，谈谈究竟为什么被审查起诉的杀人犯犯罪嫌疑人法院会宣判无罪。这样一是帮到法院起到正面的宣传作用，二是符合我们近些年的诉讼制度改革。法院也会更加支持配合。”
　　“是这样的，何主编，我不是突然想接受您的邀请。我只是觉得，大众有知情权，在看完节目之后，可能会对辩护人制度有更深的了解。而且也好奇大众在深入了解之后对这件案子的看法，究竟观众们看完节目是会觉得辩护人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呢？还是会觉得侦查机关胡作非为、妄作胡为呢？”
　　“您能这么理解谢谢您。那我们到时候见。”
　　整个通话过程，亓栎眼神都锁死在胡队身上，神情跋扈轻蔑可见。
　　“胡队，我们走吧”“我们先走吧”一队的队员这个时候纷纷劝说胡队走人。
　　“你……”胡队想不到说什么，借势被一队队员拉走。走的时候还有几个一队队员，顺势跟亓栎打招呼。“亓律师我们先走了”“亓律师别太介意，胡队喝多了”
　　亓栎只是闪过一丝不屑的笑意以作回应。等到人群走远，氛围逐渐缓和下来，正色看着周辰和高兴：“我想我给你们俩惹麻烦了吧？”
　　“我没事，天塌下来队长顶着。”高兴故作轻松，看了一眼周辰。
　　“总得找点事儿做。挺好。”正好串上来了，周辰给她拿串，像没事儿人一样。
　　“好好吃啊！”亓栎惊呼，故作轻松，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知道，因为她，接下来，会给周辰带去多大的麻烦。心理歉疚无法补偿，只能故作轻松，给他片刻闲暇安宁也好。
　　“好吃就多吃点。”周辰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要，会胖。”亓栎边吃边假装抗议。一瞬间，两人像回到了从前。
　　“你现在不胖，多吃点。”高兴存心装作很认真的说道。
　　“我以前也不胖好么？”
　　三个人都在故作姿态的谈笑风生，想要掩盖刚才那不愉快的插曲。边吃边聊，这顿饭，总算也是吃完了。

　　隔着小饭馆没几步路，就是江边大道。高兴在饭后知趣的先走了。周辰和亓栎边在江边散步边等小王回来还车。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好像又没什么话可说了。两个人默默走了好久。
　　“你现在怎么吃怎么少？”还是周辰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还好吧。今天已经吃撑了。”
　　“嗯？这么少？”周辰不解。
　　“也不是，之前减肥。饿着饿着，饭量就小了吧？”
　　“怎么想起来减肥？”周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前面。
　　“我妈说，做人最要紧姿态好看。”亓栎有点不太想过多说话。果然，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尴尬。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
　　“你妈知道你说这是她说的么？”周辰微微笑起。
　　“嗯？什么意思？”
　　“不是哪本书里说的？”周辰一眼了然的看着她。她大概忘了，之前她拿着亦舒的书陪他上课。他走的这些年，他把她看过的书都看了一遍。以至于大学期间多少人怀疑他有断袖之癖。
　　“那就是亦舒告诉我妈的。”被识破，亓栎破罐子破摔，耍赖皮算了。
　　“哦。好的。”周辰笑了。
　　两人之间又是好一阵子静寂。
　　“周辰”亓栎忽然开口。
　　“嗯？”周辰看向她，静待下文。
　　“乐绍的事，我们都放下吧。”亓栎看向他。乐绍的事，在两个人心里占的分量都太重。时光总是旧的，但她希望他，向前看。
　　“嗯。”周辰尽量掩饰心理伤痛。原来她是准备做清算了。他想不出来，他该怎么回答。对他而言，对她的想念，时间久了，是种依赖。
　　又过了好久，终于小王来还车了。送她到公寓楼下，两人一直保持沉默。
　　“我明年要结婚了。”亓栎下车之前，假装若无其事对周辰说。
　　“嗯。”周辰苍白的点头。
　　“周队长和高警官也要加油哦。”亓栎故作轻松玩笑，下车跟他挥手再见。
　　周辰发动车子，慢慢驶离。拐弯之后，突然停在路边。亓栎，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掩饰如此致命的告诉他，她的未来，不再有他。而他，什么都做不了。不能生气，不能难过，甚至时间太久了，连掉一滴眼泪都显得牵强。

　　周一的早上，公安局办公室已经忙成了一团。局办行政处从早上开始已经一连接了几个电话，说是记者想要采访杀人案非法证据的问题。公安局外也能看到几个记者在等待采访。
　　“昨天晚上的《聚焦生活》你们看了么？里面说的是一队那个杀人案。”丽娜边喝豆浆边问小王和高兴。
　　“那能没看么？”小王边说边看了一眼周辰，不敢多加评说。
　　“那个女律师居然因为这事儿接受采访。而且法官也接受了采访。节目刚播完行政群里就炸了。”丽娜不知道之前在串店发生的事情，继续拉着大家聊。
　　“说什么？”高兴看了周辰一眼，小心的问。
　　“能说什么？女律师接受采访时说什么非法证据排除、庭审实质化等等。法官接受采访主要说以审判为中心的诉讼制度改革和强制辩护政策，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等等。说来说去，最后重点都落在了非法证据上。这不是把侦查机关往火上烤么。”
　　“哦。”高兴瞄了一眼周辰，还是面无表情。
　　“周辰，来我办公室一趟。”周辰桌上电话响起，陈局的内线。
　　等周辰到陈局办公室的时候，胡队已经在那里了。陈局脸板的铁青。低着头看报纸。见到周辰推门进来才抬头。也没让二人落座。
　　“不行，陈局。这个案子一直是我们在办，没有理由这个时候交给别人。”胡队回话的时候，声音都抑制不住在颤抖。
　　“就是因为一直是你们在办。案子已经诉出去了，为什么会因为证据不足被判存疑无罪？不行，你还在这里跟我说不行。从警二十多年了，你好意思说的出口不行？”陈局说到激动的时候，连连开始用手扣桌子。
　　“我承认，做法上我们是有一定的不当之处，但是结论肯定是没问题的。”
　　“结论没问题？现在什么年代了，要讲究程序公正你懂不懂啊？不懂你就脱了衣服，我送你去进修深造。”
　　“是，这事儿是我不对。但是陈局……”
　　“你不用说了，我这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
　　“陈局，那这个案子交也不能交给四队。”胡队眼看扭转不了局面，矛头指向了周辰。
　　“你以为现在还有人愿意接你这个烂篓子？你是不看电视也不看报纸是么？你知道警队现在面临着多大的压力么？”陈局听到胡队箭指周辰，愤然起身，本来他就没想好怎么跟周辰开口，胡队这么一说，他更为难。
　　“我是被人算计了。”
　　“被算计？胡队，你是警队老人了。有些话本不该我说你。你知道这个案子下来之后。局里一直承受着多大的压力。首先问题出在我们自己身上，自己的屁股没擦干净，怪不得别人笑话。上次亓律师来，已经跟我们表示会低调处理。你没事去惹她干什么？”
　　“我…”
　　“你先回去。关于上次证据的事情，写个说明。”
　　胡队压着一肚子火，临走的时候不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周辰。周辰全过程对他熟视无睹。
　　“听说上周五你也在，为什么不拦着点亓栎？”胡队走后，陈局语气稍微和缓一些。
　　周辰没说话。
　　“你是不想拦，还是拦不住。你不知道这关系到警队的荣誉？”陈局见周辰不说话，继续发问。
　　“知道”
　　“知道，但是你不拦着。因为对你来说，警察这两个字，无关痛痒是不是？”
　　周辰又不说话，听着陈局训话。从他第一天进警队，陈局就是他师傅，他为什么选择当警察，他和乐绍、亓栎的那些过往，陈局都知道。跟着陈局的那些年，陈局身体力行的在跟周辰诠释什么是好警察。他也知道陈局对他给予厚望，希望他能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
　　“周辰，我希望你能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警察是一份高尚神圣的职业，不是你解决个人问题排解个人郁结的行为途径。”陈局很严肃的正色跟周辰说。
　　“嗯，我知道了，师傅。”
　　可能是因为周辰的这一声“师傅”。陈局态度稍有好转。
　　“这个案子现在关注度很高，给到你们，会不会有压力？”到底是陈局自己带出来的徒弟，还是会更关心一些。
　　“没有，听从组织安排。”周辰抬头很坚定的回答。
　　“嗯。那就好。给到你，就是因为相信你。”想了一会，陈局抬头。“亓栎回来了。你们和好了？”
　　“嗯”
　　“个人问题该考虑一下了。她回来了，正好。”陈局想了想，叮嘱了一句。
　　“没有，她已经准备结婚了。”
　　“哦？那你先出去吧。”
　　陈局不知道该对他这个徒弟说些什么话来宽慰。他太了解亓栎对周辰来讲意味着什么。他一直记得周辰第一天来警队跟他，他问周辰为什么当警察周辰当时的回答。周辰当时说：“为了还给我女朋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