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点末日》黑鵺

3、二章·异变

　　第二天黎琛特意起了个大早，没有在马利佟的语文课上迟到。
　　早读课是最难熬的。晨测完，黎琛趴在课桌上，脑子里一团浆糊，眼皮强撑着不粘在一起。昨天没熬夜，是这两周以来睡得最早的一次，为什么会这么困？马利佟讲文言文的声音还在回荡，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
　　“咔……咔……”时钟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咔……咔……”
　　黎琛睁开眼，又是这个梦。面前依旧是那棵树，夺目的钟表聒噪的响着。时针指向11点，分针指向55分。
　　马上快12点了。
　　树下的身影早已不见，黎琛发现自己在这个梦中不再是旁观者，他可以在这个区域内走动，他走到了巨树前。
　　钟表的时针是金色的，似乎可以看到浮散在空中的金粉颗粒，古树的躯干花纹繁杂、沟壑不平，黎琛看得有些入神，手不自觉覆盖上树干，轻轻上下抚摸着。异样的触感从手掌处传来，冰冷刺骨，像是毫无生命的机械产物。
　　黎琛有些惊讶，钟表转动的咔咔声彰显着它的存在，抬头看向巨钟，时间已经走到59。
　　头部一阵阵痛，黎琛猛然睁开眼，马利佟拿着加厚板大教案，正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
　　“咕……”黎琛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上午的课你都敢睡觉？”马利佟又敲了一下黎琛的脑门，“长能耐了呀，虽然我不像你们代老师一样让你们拖厕所，但我……”
　　马利佟话还没说完，一阵声音洪大的钟声响起。
　　“当——当——”强大的声波将所有人的耳膜冲得生疼，震得脑子都嗡嗡直响，比较脆弱的同学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马利佟紧皱着眉，表情看上去十分不耐。
　　黎琛定定的坐着，眼前浮现那一轮巨钟的轮廓，指针指向12点，硕大的钟摆摇晃，钟声震耳欲聋。
　　响过三声之后，钟声停止。大家环顾四周，好像并没有什么发生。
　　马利佟盯着天花板角落按照的广播自言自语道：“广播是这是搞什么名堂，上课的时间，弄这些做什么？”
　　她张了张嘴，放大音量：“好了同学们，没什么大事，现在我们继续来看这一句的翻译。”
　　“轰！”
　　脚下的地板骤然被什么顶穿，一根杨柳的枝桠穿透地板，在教室里狂舞着。那一小片杨柳叶，足有半人那么高，翠绿的枝条肆意抽打，许多学生的桌子都被掀翻了。同学们乱作一团，尖叫声、吼声交杂着，响彻整个校园。柳芽像是觉得空间太小，扭动着身躯猛然发力。于是天花板裂出一个窟窿。混凝土、砂石、学生的课桌书本，从上一层狠狠砸下。
　　“救命啊！快跑！”
　　多年的逃生演练在此时派上了用场，学生们顾不得其他，从教室门鱼贯而出。不多时，楼前的小广场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各种各样的植物疯长着，它们不断变高变大，藤条也异常粗壮，无数枝叶穿透了教学楼，墙体表面也被爬藤植物挂满了。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被植物包裹填充的教学楼，是在一瞬间完成的。楼没有塌，虽然楼梯钢架已毁，但整栋楼的内部早已满是枝桠，它们代替钢架支撑着楼体。
　　因此，即使是这样的教学楼，还是有学生、老师从门口冲出。
　　所有的枝条被阳光温暖着，植物们好像心满意足，纷纷停止了生长。整个校园，不，整个城市已经变成了植物王国。市中心长出的巨木直冲云霄，在校园便能看见。变大变粗的杨柳，花骨朵比人还大的月季，更有叫不出名字来的变异体。除了小广场，已经没有其他完整的土地了，一眼望去就像缩小后被塞进原始时代。
　　聚在广场前的人群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
　　“这是怎么回事？末日变异？”“我去，跟我昨晚玩的末日求生游戏一样啊！难道我就是天选之子？”“这简直冲毁了我的三观，这不符合科学常理！”“楼都倒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没有信号，打不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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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琛眉头紧锁，眼眸深黑，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所谓的异变与那棵奇怪的树，那个奇怪的钟以及树下的白色人影，定有什么联系。12点到底意味着什么？人声鼎沸，吵得黎琛头疼。
　　人群嘈杂，一阵强烈的白光射入众人的眼睛，大家都被闪得闭上眼。强光过后，空中惊奇地漂浮着一个人，祂就那样悬在半空中，身着白色斗篷，宽松的兜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黎琛一下便认出，那就是他梦中出现三次的人。
　　祂开口了，音色也如梦里分毫不差，一样悦耳分不出男女。
　　“愚蠢的人类，我将降下惩罚。为了惩处你们对这个世界所做的一切暴行。”
　　祂的背后渐渐凝实出一颗巨树的影子，祂脚下萦绕着光圈，让人觉得神圣不可侵犯。祂一招手，巨树上镶嵌的钟竟然飞了下来，轮盘上的奇异的晶石散发着光彩，钟盘四周浮动着一层金粉，指针用金色树干制成，金光流转，硕大的钟浮现在众人面前，咔咔不断走着。
　　体型硕大，建造精美，让人只能相信这是神的造物。
　　“你们将接受名为‘十二检’的考验。”祂一字一句地说，“‘十二检’便是选出品德高尚，智力超群，有所长处的人，进入我所创造的理想国。我给这个国度赋予你们熟知的名字—乌托邦。”
　　底下的人群依旧嘈杂，议论声此起彼伏。
　　祂的目光仍然扫过人群，抬手打了个响指，天空凭空打开一面光屏。光屏上闪过的，正是其他各个地方异变逃生的情景。
　　人群静了片刻，更加喧闹起来。
　　“难道是全球范围的吗？”“这人是谁？浮空特效不错。”“这视频会不会是AI合成的？”“十二检是什么东西？真可笑。”“还说乌托邦，真是笑死人了。”
　　祂望向脚下的人群，眉眼中似闪过一抹不耐。祂打了第二下、第三项响指。“啪、啪”两声类似西瓜被打烂的声音，刚才对祂手脚指手划脚的人，头直接炸开了，血肉模糊。血滴和不明人体组织溅了旁边女生一脸。
　　“啊！！！”女生发出尖锐的叫声，两眼发直，显然被吓傻了。
　　“肃静。”祂再次开口。
　　没有任何人再敢有异议。广场上安静下来，杀鸡儆猴果然是最有效的方法。目睹了人头炸开，再也无人对祂的身份发出质疑。
　　恐惧，开始蔓延。
　　祂漠然面向众人：“现在你们有三次提问的机会。关于我所说的话，还有何疑问？”然后祂摇摇手，巨钟自动嵌回树上。
　　原本平静的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十二检’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喊到。
　　“下一次钟声响起之时。”祂指了指身后的巨树，“此乃世界树，树上的钟表会告诉你们何时开检。”
　　“那么没有通过检的人会怎么样呢？会死吗？”
　　“哈哈哈哈……”祂居然阴测测的低笑起来，“真是有趣的问题，难道你们不想活着回来吗？你们所处的这个世界，这个不断异变的世界，即便是回来了，又有多大活着的胜算？活着过检，要看你们的命够不够硬了，毕竟‘检’里什么都有。要是太简单，设计的意义又在哪里？”
　　人群哗然，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呆愣。
　　一道急躁的男声冲出：“这到底是干什么！内容呢？老子不参加！”
　　祂不紧不慢地开口：“‘十二检’的考核内容还有场景，会在钟身敲响后宣布。第一检之后你们就明白了。好了，你们已经浪费完三个问题，我会在最后一检静候成王的赢家到来。”
　　说完祂凭空消失了，只留下远在天边的世界树的巨大虚影，以及树干中嵌着的一只行走的钟。
　　在祂的威严下安静如鸡的众人再次炸锅，每个人的脸上都染上一层恐惧。
　　黎琛表情未变，做过预知梦的他，对一切的发生有一些心理准备。刚才人头炸开的画面太恶心，让他的胃里一阵翻涌。黎琛忍住胃里的恶心，踮起脚，极力抬头向四周望着，这情况还是先找到同伴最好。盛泯旭这个勺子跑到哪里去了？下楼的时候就数他冲的最快，怎么一眨眼人就没了。
　　“喂！黎琛！我在这里！”同样在人群中探出脑袋的盛泯旭一眼就看到了黎琛。他不断的招手挤开旁边的人，有些艰难的向着黎琛的方向龟速移动着。周围人的目光先是朝向黎琛，接着一直追随着盛泯旭。
　　黎琛已经听到有人在私语。
　　这种人为什么是我的好兄弟？他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掉。
　　盛泯旭一路大呼小叫，左右横跳，终于挤到黎琛面前：“你啥表情啊？见到完好无损的小爷，你怎么可以这么嫌弃？伤到我的心了！”
　　盛泯旭盯着黎琛有些面瘫，满脸写着“滚蛋”的样子，开始嘤嘤表演起来。
　　“求你正常一点。”黎琛往旁边跨了一大步。
　　“不要离开我，小黎黎！”盛泯旭立马跟上，走到黎琛面前。
　　他收住表情，严肃起来，向着黎琛敬了一个礼。
　　“收到长官！”
　　“滚……”
　　黎琛已经彻底放弃和他正常交流。
　　“哎呀。”盛泯旭收敛一下，认真盯着黎琛。
　　黎琛开口道：“我觉得像你这种二百五还是老实跟着我比较好，现在对‘十二检’的认知还不够完整，要赶紧找到值得托付出后背的队友。”他伸出手拍拍盛泯旭的后背。
　　“比如我就是一个很好的大腿。”黎琛点点头。
　　“呵呵。”盛泯旭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一点不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小爷我？”
　　盛泯旭看着黎琛将目光移开：“快说，老实交代。”
　　“我这几天一直做梦，睡不好，做的同一个梦。就是这棵巨树和那个白色兜帽。”黎琛压低声音，“最后一次做梦，我终于自己能在梦中活动，我去摸了那棵树。”
　　“然后呢？”盛泯旭等着黎琛的下文。
　　“然后什么然后，我在马利佟课上睡着的时候，这个梦又出现了。梦中这棵树上的钟在敲，接着就是我们经历的一切。”黎琛边走边说，渐渐走到人群边缘处，“为什么要特意给我征召？我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眼见黎琛就要进入思考状态，盛泯旭便打算拉着他往人群中走走。
　　步伐还没迈开。
　　“当——当——”
　　钟声再次震响。
　　没给众人缓冲思考的时间，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从虚无处飘渺而来，隐约能分辨是世界树的方向。
　　“第一检即将开始，请受检人做好准备。”
　　话音落下，无数白色光柱从天而降，将每个人都笼罩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