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点末日》黑鵺

2、一章·怪物

　　“又是这个梦！”黎琛从床上惊醒，背后已布满冷汗，同一个梦境已经重复上演三遍，每次那人抬脸看他，他就会惊醒，会想起梦中诡异的脸孔……
　　黎琛搓把脸，跳下床穿衣洗漱，该上学了。
　　“来不及了，妈。”黎琛已经在玄关穿鞋，嘴里叼着块小饼，只要做梦醒来看表就5:40，而他需要5:50到校。
　　他沿着还算熟悉的上学路走，高二第2周完全不想上学，昨晚又通宵，今早黑眼圈浓的能当墨汁写字。
　　“谁让你走这么快了？”路边早餐店拐出一个人，盛泯旭跑出来，作为黎琛从小共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他很自然的勾搭上黎琛的肩膀。
　　盛泯旭嘴一张，一吞，一个小煎饺下肚。
　　“几点了，还吃。”黎深瞥了眼盛旭嘴里的小煎饺。
　　“你管我呢？”盛纸旭翻个白眼，又喝口手上的豆浆。左肩上单背的书包拖拉着，显得吊尔啷当。
　　“喂！你们俩，再不走要迟到了。”一个骑着小电驴飞驰而过的女生向黎琛二人喊，“今天五点四十五要到校。”
　　她的声音随着远去越变越长，二人对视一眼，完蛋，今天是代晨丽的早读课！
　　黎琛抬腕看看表，很好的一个数字“五点四十四”。
　　“???”
　　一分钟极限到校。
　　“不是，喂，龚佩婷，你倒是带下我们啊！”盛泯旭向着小电驴离开的方向绝望地喊。
　　——
　　果不其然，等跑到校门口，人已经寥寥无几。门卫大爷都要关门了：“小伙子，快点跑！”
　　一口气冲到高二(14)班，教室里静得可怕，代晨丽爆烈的噪门像是要把屋顶掀翻。“你们看看自己考得什么玩意，好歹是个尖子班，晨检卷满分60最高分才49，怎么着？啊？你们想去集体包揽卫生吗？”
　　代晨丽，光荣的高二(14)班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以一招”你想干厕所吗？”名震高二。上她课迟到的，走廊里说脏话的，校园里随手扔垃圾的，扎低马尾的女生，手里揣着篮球的男生，只要见到了，便会得到代晨丽的真言“你这个样子，是想干厕所吗？”
　　黎琛和盛泯旭并排站在班门口，大眼瞪小眼。
　　“你先进。”
　　“你先进，快点。”
　　“不要，你先。”
　　“我先就我先。叫爹。”
　　“爹。”
　　盛泯旭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拉开门，“报告。”
　　代晨丽脸色黑如锅底，手里正巧拿着盛泯旭的卷子，鲜红的33分刺痛了盛泯旭的眼睛。要完。
　　“盛泯旭！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啊？都快六点了，你们两个能耐了啊，是吧？迟到这么长时间，我要求几点到？你们两个想干厕所啊？”代晨丽气得头顶生烟，“你们两个，给我拿着卷子滚后面站着！放学留下来，干厕所！高三的你们也干！”
　　黎琛捡起代晨丽扔在地上的卷子。可以，居然45分。
　　一节课很快过去，只剩下代晨丽临走时，对二人飞来的眼刀。
　　盛泯旭甩甩腿，走到座位上：“累死了，一站就站一节课，我看你卷子。”
　　“45分，这不挺有实力的。她平时不都把考得好的当亲儿子嘛，还舍得让你干厕所？”
　　“谁知道。”黎琛耸耸肩。
　　盛泯旭往课上一趴：“明天起早点，再迟到要被马利佟制裁。小爷我要睡觉了，别打扰我。下节林飞的课，他才不管我。”
　　下节是林飞的英语课，再上三节才能吃饭……
　　——
　　时间过得很快，最后一节课也接近尾声。
　　放学铃响了，同学们三三两两走出教室。
　　“走吧，干厕所。”黎深看着盛泯也一脸坏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盛泯旭笑嘻嘻地望着他：“哎呀，小爷我今晚要去看牙耶，我妈刚给代晨丽打过电话。两个厕所，黎琛小哥哥要加油哦，我相信你！”
　　“滚。”黎琛无语，“赶紧滚……”
　　“拜拜~”盛泯旭招招手，也走出教室。
　　下一秒，代晨丽也出现在班门口，“走吧，黎琛，厕所。”然后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说，“那个谁，盛泯旭啊，家里有事，他妈过来接他，厕所也不用干两层了。就把咱们级部的打扫干净，你下次再给我迟到试试看。”说完，还瞪了黎琛一眼。
　　黎深撇撇嘴，背着书包走到厕所。随手捞起墙上挂的拖把，推开第一个隔间门，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男厕所，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隔间门上布满星星点点的神秘褐黄色斑点，抽水箱已经发黄，上面写满大大小小的字句。
　　“神经……”黎琛看着面前开出来的隐藏款“满天星”，心累，真的可以，还有屙外面的。
　　黎琛认命将第一个坑刷完，拿着拖把出来，外面静得可怕。
　　“？”
　　鸦雀无声，住宿生交谈打闹的声音不见了，更没有人来上厕所。厕所里昏黄的光兀自闪着。
　　黎琛抬眼，走廊里漆黑一片，灯全部熄灭。学校是声控灯，纯为了省电。从小小的厕所窗户往外望，校园里的路灯都灭了几盏，现在还不到十点，外面的天黑沉得不像活。
　　黎琛心里发毛，洗起拖把，打算赶快弄完回家。
　　偌大的走廊只听见水声“哗哗”在响。一只手，轻轻拍拍黎琛的肩膀。
　　“！”
　　黎深惊起一身鸡皮疙瘩，抄起拖把胡乱向身后打去。
　　“你再把拖把上的水甩到我身上，就等着洗厕所吧。”代晨丽像鬼一样的声音响起，手里的手机闪光灯还亮着，把代晨丽的脸曝得惨白。
　　“代……代老师，你走路怎么没声音。”黎琛放下手里的拖把，心脏突突直跳，“真的很惊悚，老师你把手机收了吧。”
　　代晨丽收起手机：“我过来催你快点，磨磨叽叽的。你个大小伙子还被我吓着了？赶紧干，早点回家，都几点了。”
　　“哦。”黎琛应了，还想问代晨丽学校里为什么没灯，代晨丽身一转走得飞快，已经没了人影，走廊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张开大口。
　　黎琛咽了咽口水，手指尖有些发冷。他抬手将水龙头关掉，飞快将剩下三个坑拖完，又将地面抹了一遍，正要将拖把挂回墙上。
　　“吱呀……”厕所木门被推开，黎深却没听见脚步声，他正想转头说代老师大可不必这么吓人，耳朵动了动，认真辨认着声音，声音不对劲。确实没有脚步声，可是却有什么蠕动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在静得可怕的厕所听得格外清晰，那个东西，就在门外！
　　黎琛手脚冰凉，手里握着拖把，冲向最后一个隔间。
　　“碰！”第一隔间的门被撞开。
　　“碰！碰！”又是两扇门。厕所满共就五个隔间，那个东西…马上就要来了。黎琛屏住呼吸，心如擂鼓。
　　“碰！”
　　最后一扇，现在那东西就在这扇门后！
　　“咔吱……”门把手被转动，好像是知道他藏在最后一扇门，没有像之前一样被撞开。
　　黎琛盯着缓缓闪开的门，紧握住手里的拖把。
　　“咚咚……咚咚……”心跳不断加速。
　　门停下了，黎琛顺了气，是有人恶作剧吗？他慢慢蹲下，脸贴地，眼睛从门缝往外面瞅着。什么都没有。
　　“啪。”背上一湿，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滴在背上。
　　黎琛看向天花板的方向，寒意瞬间爬上后背。一滩像泥一样，通体散发着蓝色荧光的半透明生物正在天花板上蠕行着。
　　黎琛爆了句粗口，撞开隔间门冲了出来。那个蠕动的生物，像水蛭，但它浑身发着蓝光，刚才滴在他背上的，就是那东西蠕行留下的粘液。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厕所？
　　那似水蛭的东西紧跟着黎琛追出来，它一伸缩爬行着，渐渐伸直了身体，将上半身竖立起来。“咕。”它不知从哪里分泌出黏液，咕咕的声音响起。
　　黎琛整个人都紧绷着，举着手里的拖把，死死盯住那东西，严阵以待。一人一不明生物就这样对峙。那东西猛然蹦起，向着黎琛扑来。黎深很快反应，手起拖把落，重重敲下。
　　想象中不明生物吃痛逃离的情景并没有发生，黎琛记得刚才自己看到的，在棍敲下的瞬间，它突然分裂成两部分，避开木棍落下的轨迹，然后合为一体向着自己眼前冲来。
　　怪物精准无误地糊了黎琛一脸，这触感真是奇怪极了。跟想象中黏糊的感觉完全不同，可以说有点清爽。冰冰凉凉的，有一些小颗粒在魔婆他的脸，像某种虫类的复足，没有腥臭味，反而，散发着多种草木混合出来的香气。也没有窒息感，硬要说的话，黎琛认为自己在敷新品面膜。
　　“啊。”眼睛被什么东西蛰了，黎琛痛叫出声。他在一片冰凉包裹中努力想要眨巴眼睛，眼睛里的异物感让黎深不停流着泪，他感觉得到连眼睫毛上也挂满泪珠，这感觉很快消失了，怪物咕了一声，将自己集中在黎琛眼前块，缓缓移动着，竟有点像按摩仪。
　　黎琛有些懵，这是在帮他？这东西……除了外表有些像水蛭，无法命名，倒是一直都没有攻击自己。刚才扑到自己身上，也只是附在皮肤表面，如果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想法的话，早就趁机堵住呼吸道了。除了奇怪的一下刺痛之外它也没什么别的动作。就这么静静趴在黎琛脸上。
　　“要不，你还是下来吧？”黎琛试探性地问道。
　　“咕……”怪物冒了几个泡泡，真的从黎琛脸上跳下来。
　　居然还听得懂人活。
　　黎琛摸摸自己的脸，十分光滑，活像被吸走角质。眼睛的刺痛感也消失了，黎琛从地上爬起来。他拽起掉在地上的书包，疯一般向走廊冲去。
　　我要回家。
　　那怪物并无其他的动作，黎琛转头回望一眼，它顺着地漏流走了。黎琛心里踏实不少，但也不敢担搁，飞奔回家。一路上路灯也都正常亮着，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到家，客厅留给他的灯散发着温暖的光，耀着家的暖意。
　　黎母听到声响从卧室推门出来：“阿琛，今天回来这么晚，饿不饿？”
　　“不饿。今天迟到了，被老师留下来干活。”黎深走过去抱了抱黎母，转头走自己卧室。
　　“这孩子，今天怎么了？”黎母有些奇怪，也没多想，走回房睡觉。
　　——
　　黎深躺在自己的床上，还是感觉不真实。悲惨的拖厕所，奇怪的停电，空无一人的校园，不知从哪里来的怪物……无数的点滴碎片充斥着大脑，黎深无法从中理出什么。合眼，很快进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