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星》Yosii

2、壹·古城

　　四周逐渐喧闹起来。在白雾还没有散尽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听到许多不同的声音渐次响起。各式各样的商贩在叫卖，能听到苹果馅饼、南瓜汁、彩虹蜡烛、魔法师礼帽等等等等。人群聚集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本就喧闹嘈杂，远处还隐隐传来烟花的炸响，带来更为夸张的尖叫与欢呼。
　　在眼睛还没有看到的时候，耳朵已经为他们勾绘出一副热闹异常的场景。
　　“尼诺，你有什么想法？”奎多皱着眉，不确定地向身边人询问。
　　“我没什么想法……但你说得对，这地方肯定不是眠星城了，咱们有一千多年没有放过烟花了，”魔法师一脸的生无可恋，“就，走一步是一步吧。”
　　不难想象，眠星城历年来在夜幕中失踪的人，大抵都是走上了这条路，并且想想就糟心的是，没一个能回去的。
　　尼诺默默叹了口气。
　　被意外卷入灵异事件，魔法师倒没有感到害怕。不管是他还是奎多，自保的能耐还是多少有点的。
　　他也不至于埋怨对方。虽说身陷不知名的“险境”，但毕竟主动跑出门的是自己，不守规矩作死的也是自己，怨不得别人。要真不打算插手，大可以一开始就装作没看见嘛。说白了，自己作的死，就自己受着吧。
　　魔法师冷静地扪心自问，这次哪怕他们两个集体凉凉了，也没什么值得怨天尤人的。于是他奇异地淡定下来，心道没准在这还有点好处呢，比如……初级魔法师等级考试至少不用再考了吧？
　　奎多谨慎地聆听着附近的动静，尽管它们听起来并不具备任何危险性。他的耳朵可以在丛林中找到落地无声的动物，他的眼神足够锐利，动作也足够敏捷，出手果决又强悍，丛林中的奎多是最顶尖的猎手。
　　猎人看着尼诺，心里生出几分愧疚。若非看见的是自己，一向以咸鱼自诩的尼诺怎么可能蹚这浑水。“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我会竭尽所能保护你。”
　　魔法师对于猎人的身手，确实很信任，不过……物理伤害和魔法伤害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作战体系。在这件事上，他们两个其实是互补的。
　　“行。情报共享，资源共享，你我都有擅长的领域和不擅长的，我也一样会竭尽所能保护你。”尼诺舔舔嘴唇，“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饿肚子的话咱们应该吃什么。”
　　他吸了吸鼻子，分辨着空气中面包的芳香味道，里面有果酱的香甜，是刚刚在叫卖的那个苹果馅饼吗？大半夜的被弄醒，现在肚子好像在叫了。
　　猎人沉默几秒。“等我一会去抓个什么东西，烤来当夜宵？”
　　“那你最好祈祷这地方有你的‘丛林’。”

　　雾气在他们说话时散了。他们所在的这条街刚好空无一人，所有的喧闹似乎来自于一房之隔的街道。越过眼前这排小房子，应该就是气氛热烈的庆典现场。
　　猎人不动，魔法师也不动。两人提起十足的警戒心，站在原地打量四周。
　　小房子外围，石头垒就的墙面不太规则却很平整，暗金色的木柱应该是刷上了防火的漆料，放眼望去所有的建筑都比较低矮，方而扁的小窗透出点摇曳的火光，朴素却自成风格。
　　尼诺忽然想起自己前往苏迭城进修时逛过的一条老街，据说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大抵就是这样的风格。
　　他环视一周，忽然生出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地方有那么一点点眼熟。可再怎么想，也就只有那条千年老街靠点谱，可自己也就去过那么一次，哪里称得上熟悉呢？
　　一阵明亮的红色与金色猛地在天空绽开，带来巨大的炸响与呼声最长的狂欢。尼诺和奎多同时抬头看向天空。一只由焰火构成的凤凰在深黑的天幕上盘旋。它的身躯是红色的，尾羽是纯正的金，无数金光闪闪的亮点随着它滑翔的身影在空中留下泛光的痕迹，最终在人们的高声欢呼中，整只凤凰化作无数细碎闪烁的粉末，彻底消散在风中。
　　太好看了。
　　这可是……只有到了其他城市才有可能见到的夜景阿。
　　那些金色粉末如雪如砂，簌簌落下，一直落到抬手便能够到的地方。魔法师和猎人怔愣地看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接。金色的粉末没有重量，微微闪烁几下，消失在他们的掌心。
　　“我突然觉得，来这一趟……也算是，物超所值了。”恋恋不舍地放下手，尼诺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周围。
　　猎人注意到魔法师脸上变淡的笑容，突然有些不开心。

　　“吱呀——”一扇离他们不远的木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圆脸的年轻人。他身上月白的魔法师袍子昭示了他和尼诺的身份相同。不过袍子是最简单的款式，袖口和衣摆也没有象征魔法师等级的花纹，估计也和尼诺一样，是最低等级的魔法师。
　　看到屋前呆愣愣地戳着两个人，年轻人笑了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奎多忽然扭头死死盯着尼诺，似乎想说什么，又竭力忍住了。後者眨了眨眼睛，简直莫名其妙。
　　“你们怎么不去参加庆典？”年轻人很是自来熟地问他们。
　　“我们刚到不久，”尼诺把想问奎多的事扔到脑後，很自然地接过他的话头攀谈起来，“不知道庆典上有什么好玩的？可以给我们介绍介绍吗？我叫尼诺，这是我朋友奎多，我们两个都是第一次来这里。”
　　能互动的人物，尼诺在脑海里排除掉梦魇迷境草和幻视药剂的可能性，不过仍有许多种其他的可能。
　　“哈哈，那你可问对人了！”圆脸的年轻魔法师说自己叫卢格，就住在旁边这所小屋里。
　　猎人站在他们两人身边，在说这几句话的时间里，来回来去看了他们两个好几眼，又去琢磨这条除了他们三个，再没有其他人的街道。
　　“我们的庆典可有名啦你们肯定听过的！许多旅人都会从四面八方特地赶来，有的要走上两三个月呢，就为了看我们这里一年一度的焰火表演。”卢格不遗余力地夸赞着。
　　“真的非常厉害，”尼诺赞同地点头，“不过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什么是最值得一看的，可以为我们推荐一下吗？”
　　卢格很热情地招呼他们一起。“跟我来吧！我能带你们去芒星城的大图书馆顶楼！今晚是林腾的表演，他是我们排名第二的大魔法师。现在第一段已经结束了，在那边观看第二段，绝对超乎你们的想象！”
　　看着卢格在前面开开心心领路的背影，魔法师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芒星城。
　　一千七百年前的眠星城，就叫做芒星城。眠星城史，才背完没多久的知识点。原来如此，所以这里的建筑，都是十分古旧的样式。说得通了。
　　“这是至少一千七百年前的，眠星城。”尼诺低声向奎多分享自己的情报。
　　奎多也悄悄凑到尼诺的耳边，告诉他另一个消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就是你家所在的那条街，而他，就住在你的那间屋子里。”
　　尼诺猛地回过头。
　　难怪自己会觉得这地方莫名熟悉。即使房屋变了，街道的长度、宽度以及弧度，都是一样的。此刻有了奎多的提醒，再这么一看，可不是吗。
　　“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奎多刚说了半句就被前面那个领路的人打断了。
　　“快点来！”卢格招呼他们两个，“再磨蹭就赶不上了！第二段很快就开始的！”
　　“嘿，卢格，”尼诺给了猎人一个稍後再说的眼神，迅速跟上卢格的脚步，随口问道，“这么晚了，你们这里为什么还会这么热闹，不需要宵禁的吗？”
　　卢格一愣。“宵禁？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城主下令晚上不要出门，否则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之类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规矩……”卢格仿佛闻所未闻，“万一遇到特别紧急的事情，不让出门怎么行？！”
　　两个外来者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原来在这个时候的夜里，眠星城还不会出事。所以，他
　　们在白雾之中被拉到这个奇怪的时间点，是会遇到什么事情吗？而他们即将面对的，和未来那莫名其妙的宵禁令，又会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