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你我皆为助攻》弎重

2、第 2 章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但当她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在这里了。

　　也许，人这一生或多或少会经历一些奇闻轶事。比如，独自一人走夜路时，明明身后没有人，可是总有被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的错觉。比如，年岁较小的时候会梦见第二天发生的事或对话，被称为预知梦。比如，到达陌生的地方，会有一种灵光一闪的既视感，奇怪的是自己从未踏进过那里，哪怕是网络上，还是经他人口头看到或听过，都不曾有。

　　前者完全可以解释是心理作用，后两者因为感知朦胧并未放心上。回忆起来，也不过是拿来当作茶余饭后的趣闻闲谈。笑一笑，便抛之脑后。

　　在此之前，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不论经历了怎样离奇怪异的事都讲究科学依据。

　　……原本确实是这样不错。

　　穿越什么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嘛……

　　如果事件发生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也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倒霉人类会遇上，这可比非酋抽奖的中奖可能性难多了。

　　又不是拍戏，啊哈，哈哈……

　　下一刻，她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事实上，全世界总共有着八十亿人口，除去暂未发现的外星生物，在如此庞大的基数下，她恰恰就是那个百分之零点零一。

　　成为了倒霉人类之中的一个。

　　用实力证明了她比非酋还要欧气一点点。

　　“小姐！小姐，呜呜……”稚气未脱的少女跪在床边，扁着嘴发出呜咽。“您都昏睡了两天两夜，可把小荷吓坏了！”

　　洗得洁白的被单上，躺着的女人依旧一言不发，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

　　“小姐您看看小荷呀。”

　　像这种情况，难道不是先去找个医生过来瞧瞧？

　　女人沉默听着少女的哭嚎，同时还不忘在心里吐槽一句。

　　“哎呀，我真是……”自称小河？的少女懊恼地捶了下脑袋，擦干泪水，欢喜道：“小姐醒了，我应该去叫医生过来的，看我都高兴得忘了。小姐您等等！小荷去去就回！”

　　少女走得风风火火，她是一边跑一边叫着医生的，这下闹出了不少动静。

　　我一定是还没睡醒。

　　她瞌了瞌眼睛，感受到来自内心和身体的深深疲倦，仿佛整个人连同灵魂被货车碾压过，全身上下的每一块皮肤和肌肉酸痛不已。

　　昨天……昨天……昨天她干了什么来着？

　　记得临睡前，她在洗澡……泡在浴缸里……

　　她不会是死了吧。那样，那样的羞耻死状估计会作为教材上新闻的吧……

　　“吴医生您快过来瞧瞧啊，小姐她醒来之后就一直干瞪着眼睛，不管我怎么喊都没反应！”

　　霎时间，房间又充满了小荷的健气声音。

　　“你小声一点，别吵到二小姐还有其他房间的病人了。”被小荷拉扯着的吴医生温厚又无奈地祈求道，并示意带来的女护士赶她出去。

　　等吵闹的人不在了，两人赶紧的给口中的二小姐检查一番。

　　“烧退了，脉象也显示稳定。”

　　之前听了小荷的简述，吴医生与护士交换眼神，后者了然地稍稍靠近她，语气温和问道：“二小姐，您感觉如何？”

　　比起一开始哭哭啼啼的小荷，身穿白大褂，确认是医生和护士的两人后，她绷紧的神经松懈了一些。

　　“……水。”被烧得发干的喉咙，一开口便是沙哑不成声。“我想要一杯水。”

　　“快去倒杯温水来。”

　　传闻中的二小姐转为平安后，病房里是进了又出了一批批医生或来送东西的人。

　　小荷说那是钟家大宅派来的下人。

　　而她，则是钟家的二小姐，钟葭贰。

　　至于为何现下她人在医院里，这就要从两天前下过的一场大雨说起。钟家二小姐由于自幼身体孱弱，不比常人，加上夜里不小心受了风寒，这病一下子来势匆匆，只好急忙将她连夜送进了医院。

　　虽说是常有的事，但每一次都像从鬼门关路过了一趟。

　　“小姐您都不记得了吗？”小荷问得小心翼翼，见钟葭贰脸上浮现出茫然，生怕她一个摇头，兜在眼底的泪水便顷刻夺眶而出。“我再去叫吴医生过来！”

　　“你先等一下。”钟葭贰喝住她。“我……我记得啊，这不是发烧……烧着了脑袋，记忆有点乱吗。你帮我理理就好，不要去打扰吴医生了。”

　　小荷向来听她话，便停住了脚，转过来不敢用正眼看她。“小姐你怪我吧，是我没照顾好您。”

　　“怪你做什么。”身体不好是她的事，哪里怪的了别人，何况她还不是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

　　“你看我现在好好的，不是么。”

　　“咕……那要是小姐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可一定一定要告诉小荷！”

　　钟葭贰笑笑，仔细将眼前罚站似的少女看了一遍。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属青少年的朝气满满，脸型稍稍圆润，五官扁平无甚特色，但那一双眼睛尤为明亮。

　　她左右各扎一条三股辫，垂在肩上，不施粉黛，青春又靓丽。

　　小荷衣着素色，穿的是与她认知的时代鲜有的服装。

　　钟葭贰默了半晌。

　　“你叫小河？还是小何？”

　　“回小姐，小荷的荷是荷花的荷。”

　　“你说我是钟家的二小姐，是不是我有个哥哥，他叫……嗯，钟葭医？”

　　“对的！小姐。”小荷眼睛闪亮闪亮的，忙不失迭地道。

　　“小姐果然最喜欢大少爷了。”

　　那倒不是小荷说的原因。她能准确猜到钟葭医这个人物，全赖她还是她的时候有幸拜读过一本关于他的人生事迹书。

　　装载她灵魂的这具陌生身体的主人，名叫钟葭贰，是闻洲钟家的二小姐。

　　之前她脑筋还没转过弯来，经小荷的证实，这下不仅不是简单的同名同姓，而是她确确实实地穿进了小说的世界里。

　　钟葭医正是那书中的男主角。

　　现在好了，眼前的迷雾总算清朗了大半。

　　“哈……”钟葭贰发出类似感慨的叹气声，背后深深陷进枕头。

　　“小姐您是累了么？”

　　“现在的我究竟是活在现实的虚拟里，还是虚拟的现实里呢。”钟葭贰喃喃呓语道。

　　“小姐在说什么，小荷完全听不懂。”

　　“你要是听懂了，你就不再是你了。”钟葭贰心乱如麻，揉着额头的太阳穴位，蔫蔫说道：“小荷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整理一下情绪。”

　　“那、那小姐有事就唤小荷，小荷守在外边，不会让人进来，打扰到小姐您的。”

　　“嗯，好。”

　　钟葭贰随性应了一声，手指卷着胸前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双眸逐渐漫上氤氲。

　　试问生平不曾做过一件坏事，即使上不去天堂，也不至于下地狱。她自小聪明伶俐，成绩优异，性格良好，且无病无灾，是别人家口中羡慕的孩子，再说家庭方面，她父母恩爱，身体坚朗，虽不是特别富有，但也不愁吃穿。眼看她大学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未来一片明朗，如今却遭了这等意外。到底是老天爷愿意怜悯她，给了她重获新生的机会，却不想是断了她的前世事，要她接替别人的人生。

　　命运辗转，起起落落。

　　可谓唏嘘。

　　“……”

　　浮升的烟雾下，指尖撩动水波，一层接一层荡漾开来。

　　钟葭贰倏然睁开眼睛，水汽沾了睫毛，温润了一双迷离惝恍的明眸。

　　“小姐您还好吗？”浴房外，隔着一扇门，小荷关切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还有门把手的扭动。

　　原先小荷是在外边候等着的，但距离钟葭贰进去洗浴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没有听见里头传出水流的噪声，小荷担心钟葭贰可能会出意外，便有了现在这一举动。

　　可直把光.裸着身子的钟葭贰吓得哽了一口心血，慌乱地扯过了擦拭的毛巾围遮在身上。

　　“站住！你别进来！”钟葭贰即使喝止小荷，心尖颤颤的，差一点就叫出来了。

　　虽说这副身体也不属于她的，但是被认识不到几天的人看了去，还是会羞耻到卷缩起脚趾头。

　　钟葭贰穿上小荷备的真丝衣裙，习惯了把浴巾搭在头顶上，就走出去了。

　　此时外间的小荷还在嘀咕，说什么小姐是女的她也女的，什么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她伺候小姐沐浴的，还有什么她按摩的技术可好了，等等。

　　小荷见门开了，止住了话，欢喜地迎上去。

　　“小姐！衣服都快被头发的水珠滴湿了！这样会着凉的，您身体才刚好，得小心护养着才行。”

　　钟葭贰刚想说她没这么脆弱，上高中那会她还是校里女子短跑的三连霸冠军呢。正当她要把过去的辉煌，以眉飞色舞的姿态讲给小荷听时，玉容一僵。

　　她现在是钟葭贰，一个陶瓷和药罐做的易碎人偶。

　　小荷接过浴巾，抬头瞧见暗自神伤的钟葭贰眼角的浮肿和一抹红色，显然是哭了，随即惊道：“小姐您的眼角好像很红，是在里面磕碰到了吗？有没受伤？”

　　说着像只小狗狗一样围着她转圈，眯起眼睛对她露出的羊脂肌肤上下扫射。

　　“没有，哪里都没有伤到，这是被水汽熏红的，不碍事。”

　　钟葭贰发现，小荷对她实属老妈子般操心，明明年龄和个子都比她小。一时间对这个可爱的女孩忍不住地上手捋了一把她的茸茸发顶。

　　小荷很受用地摇了摇不存在的尾巴。

　　“小姐小姐，我来给你擦头发！”小荷情绪高涨，连带走路都是用飘的。

　　不等钟葭贰开口，她便去重新取好了一条干燥的毛巾回来。

　　也罢，钟葭贰踮步走至梳妆台跟前，侧身坐到梨花木做的圆椅上，发尾微卷的半长秀发被小荷捧在手里细细揉搓。

　　小荷做得很是熟练，手法又快又不会扯到发丝，看来平常没少给‘钟葭贰’擦。

　　房间点上了安神熏香，这一时间的安宁和沐浴后的清爽十分催人睡欲。

　　钟葭贰微瞌着双眸，任由她摆弄。

　　“小姐，有个事我觉得应该告诉您的。”

　　小荷性子直，关不住嘴巴，通常她想到一个事就会直接说给钟葭贰听。

　　“你说。”

　　“就是，先前我在楼下的时候有听到几个围聚在一起的佣人，私底下谈论小姐，她们说，小姐从医院回来以后似乎变得不一样了，还跑来向我打探您到底是怎么了。”

　　啊，这就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