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的青春喂了狗》白豕

3、那年伊始

　　周起川忙完回家，已是深夜。
　　他洗完澡，拿了瓶红酒坐到阳台前，望着窗外的夜景出神。白天他说完那句‘我一直都记得’后，何清云的眼睫颤了颤，她其实是记得的？
　　随即他自嘲，十多年前的往事，有什么值得记得？冰凉的酒液滑过咽喉，他的心绪不禁回到那年伊始。

　　年少时的周起川可以用‘顽劣’二字来形容，从小被无度溺爱的他野蛮生长，几乎是每个老师和同学的噩梦。整日呼朋唤友无恶不作的他，花着大把大把周剑锋因为歉疚给他的零花钱，被手下一群小弟奉承得好不快活。
　　直到他中考总分只有两百分，被教训时还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百忙之中的周剑锋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他找了门路，将周起川塞进了全市重点中学，还强制他在校寄宿。
　　虽然这样限制了周起川的自由，可周剑锋万万没有想到，再好的学校也有差生，而周起川所在班级还是差生汇聚的基础班，俗称“陪读班”。他外貌英俊又出手大方，开学后很快就俘获了班上一众少男少女的心，虽然无法像初中那样跑去校外疯，但他找到了新乐子：谈恋爱。
　　因为向他示好的女生实在是太多了，其中不乏可以评为校花的漂亮女生，身边的兄弟都谈对象，他作为老大般的存在，自然不甘落后，在此事上更是秉承他戏游人间的态度，来者不拒。
　　于是他的“威名”迅速在校内传开，他则洋洋得意乐在其中。

　　这样的生活直到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时学校将学号随机打乱排了座位，他运气不错，成为留在本班考试的少数人。
　　考前周起川和一帮人晃晃悠悠地走回教室，走廊上的男同学远远地看见他过来，朝他挤眉弄眼，“川哥，你座位上可有一个美女学霸哦～”
　　其他人纷纷附和，调侃他艳福不浅。
　　周起川已是万花丛中过，听了他们的话只觉得肤浅，他扯起一个不屑的笑：“书呆子有什么好看的，无聊得要死。”
　　随着话音他步入教室，看到了自己座位上那位引起众人瞩目的“美女学霸”。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何清云。
　　她坐在他的座位上，即使离考试还有近半小时，周围也十分吵闹，有三三两两的男生借着玩闹的幌子跑到她旁边，她始终都垂着眼在看书。
　　空气似乎在她周身隔绝了一片安静之地，那一刻他被带入那片安静里。
　　周起川对她的第一印象是白，乖巧。身后的蒋卓撞了他一下，戏谑地说：“怎么，咱们川哥这是看呆了？”
　　周起川淡定地睨他一眼，“我，看呆？你怕不是在梦游。”他下巴朝自己座位轻轻一抬，“我能让她看呆，你信不信？”
　　蒋卓一听有戏看，立马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旁边的男生也起哄几声，教室里的同学闻声而动，都摆好一副兴致勃勃看热闹的架势。
　　他在众人的围观下走到桌前，瞄了眼桌角的学号，原来她叫何清云。他故意压了压嗓子，使声音听起来低沉魅惑：“同学，麻烦让一下，我要拿书
　　明明是请求，却带着一贯的命令口吻。但没关系，他的嗓音已经足够性感撩人，周起川自信地将脸调整到最完美的角度，想象着眼前的女生抬头的那瞬间被他惊艳后的痴迷表情。
　　然而她并未抬眼，只是迅速地拿好资料起身，往后站了一些，留出空间给他。
　　对方的反应不在自己意料之中，周起川有点吃瘪，他打开书桌，书和杂物乱七八糟地堆满了抽屉。
　　“你的书还没搬走吗？”他听见她问。
　　“干嘛要搬走，这是我的桌子。”他存心逗她。
　　在周围若有若无的起哄声中，她抓着资料的手指愈发泛白，从周起川的角度能看到她颤抖的眼睫，和抿紧的嘴角。
　　“考试时桌内不能留任何资料......你搬走吧，可以放在走廊的桌上。”
　　平时周起川是绝对不允许别人这么指挥他的，但他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莫名就不想继续恶作剧了。
　　“行啊，书我可以搬走。不过同学，我们都说了好些话了，你好歹看我一眼吧。”
　　何清云没反应，他继续道：“别害羞嘛，你看我一眼，我立马就搬书。”
　　班上的男生接腔，“对呀，美女别害羞呀！”
　　“咱们川哥可是汉城第一帅比！看不了吃亏看不了上当～
　　“哈哈哈…”
　　在一片吵闹声中，何清云始终像块木头似的杵着一动不动，可离她最近的周起川能看到她越发苍白的唇色，没想到她这么不经逗。
　　“蒋卓，王笠，过来帮我清书桌。”他开口。
　　蒋卓和王笠和他混了一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两人收起玩闹上前搬书，其他人见没热闹了，默契地一散而去
　　搬完书后他走回教室，在何清云前面坐下。
　　很巧，他考试的座位就是她前桌。周起川靠在椅背上，指间夹着一支笔随意转动，百无聊赖地去瞧后桌上的考号数字。
　　她是一班的。
　　一班可是尖子班，果真是学霸呢。
　　“喂，同学，你们尖子班的同学都像你这样，随时随地都捧着书吗？”他承认自己是没事找事。
　　可对方充耳不闻，依旧低头看书。
　　周起川第一次第二次主动搭讪都被无视得彻底，不免心中不快，“喂，你没听……”
　　“大家都坐好，离考试开始还有五分钟，手里有资料的同学请快速放到教室外。”进来的监考老师打断了他的发作。
　　身后的人起身，经过他旁边时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周起川看着她的背影，嘀咕道：这书呆子的身材还挺好。
　　考试开始后周起川如往常一般，写完名字和考号便把试卷一放，看天看地看讲台看窗外，看什么都行，反正他绝不会再看一眼试卷的。教室里的其他人都在认真答题，他能听到笔写在纸上的沙沙声，其中从背后传来的那道最为平稳流畅，几乎没停顿过。
　　她是在写作文吗？他想。
　　然后周起川就睡了过去，醒来时考试还有十五分钟，身后的沙沙声已经停了。周起川发了几分钟呆，实在觉得无聊，便侧过身回头。
　　她桌面很整齐，答卷放在最上面，此时应该是检查完了，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并未察觉到他的动作。
　　周起川灵光一闪，他迅速扫了一眼她的选择题答案，然后回身填在答卷上
　　接着第二次。
　　第三次时她终于被他大剌剌的动作打扰，周起川的余光瞥到她的下巴抬起，他便扯起嘴角，准备向她抛个媚眼，可两眼相对的那一瞬，他定住了。
　　何清云有双很亮的眼睛。淡色的琥珀瞳仁搭着圆圆的杏眼，明明该是明媚的，可她眼里却是一片无波无澜，周起川彷佛被她的视线穿透了灵魂，之前在教室门口望见她第一眼时的那点儿不自在，此时势如破竹般爬满他的脊椎。他的媚眼是抛不出去了，倔强地转过眼继续看她的答卷。
　　她没什么动作，只下意识地把答卷拉到自己身前。
　　后面的考试周起川像是要找回面子似的，每当身后的人停笔，他就找机会光明正大地抄答案。
　　最后一堂考试结束，周起川趁着何清云还在收拾，从走廊上的桌子里掏出一堆零食，那是他上午就准备好的，快速走回教室放在她的面前说：“同学，这两天谢谢你啊，这些零食就当给你的谢礼了，以后交个朋友。”
　　何清云一盒铅笔笔芯被埋在众多零食里，她拨开那些零食拿起它，“谢谢......”她说，“我不需要。”
　　然后她转身走了，至始至终都低着头。
　　周起川在一片嘘声中郁闷不已，但他依旧自恋地想，不要他的零食又怎样，她还不是让他抄了这么多堂考试的答案，如果她真对他爱搭不理，把答卷放在考卷下面不就行了。
　　后来周起川才明白，何清云不将答卷放在下面，只是不愿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改变她的习惯罢了，而她下意识拉答卷的动作，就已经在拒绝他了。

　　暑假的周起川如脱缰的野马，疯玩到不知今夕何夕。到他生日这天，为了不被管束，他特意在外面租了一套带泳池的豪华别墅，搞了个盛大的生日趴，他所结识的那群猪朋狗友全都到了。
　　周起川坐在躺椅上，望着泳池边那些青春洋溢的□□，他边喝椰汁边感慨自己生日真是时候，要是在冬天可没法这样大饱眼福了。
　　“你看哪儿呢！”他旁边的于倩倩不满。
　　“没看没看，谁能有我女朋友好看啊。”周起川说甜言蜜语那是一个信手拈来，还顺带抛了个媚眼。
　　于倩倩是他谈了快两个月的女友，总要哄着点，况且她还算省事。本来他期末就打算提分手的，可考试完后又觉得分了还要再找新的，实在麻烦，所以就这么不温不火地维持着两人的关系。
　　他那张帅脸配上放荡不羁的笑容，对青春期少女来说杀伤力十足，于倩倩被他的媚眼撩红了脸，大着胆子凑他更近，撒娇道：“那你放假后为什么都不搭理我了？我还以为你找别的女生了呢。”
　　这种距离，这种气氛，于倩倩就差脸上写“亲我”二字了。
　　周起川知道他该亲下去，然后哄她两句就能万事大吉，他们又不是没亲过，可现在他却无法动作。
　　放暑假后他就失去了对恋爱的兴趣，电玩城，桌球室，赛车，哪个不比和女生腻腻歪歪有趣？
　　两人僵持间，“起川。”
　　有人叫他。周起川暗松一口气，抬头看见走来的沈拓和林灵，于倩倩很懂事地挪到旁边。
　　“哎，你俩能来就很给我面子了，怎么还带礼物？”周起川利索地接过，还装模做样客套了一下。
　　沈拓无语，倒是林灵在他旁边坐下来就说，“你真的越来越离谱了，生日都不和叔叔阿姨过？”
　　沈拓和林灵高中去了另一所注重艺术的私立学校，和周起川不像以前交集很多了，但三人的情分不减。林灵从小把他当弟弟，见他愈发不着调，忍不住教训了一句。
　　周起川不服气，“是他们不想和我过生日好吗！现在也不知在外地哪儿，挣着他们最爱的人民币呢。”
　　“所以你就这样乱来？”沈拓看了一圈，少男少女狂欢的身姿，还有贯耳欲聋的DJ声，这种纸醉金迷的场景让他十分不适。
　　“什么乱来，我这叫及时行乐！”周起川的手往前一挥，“沈卿，林卿，看朕为你们打下的江山，多......”
　　后面的话被沈拓扔过来的毛巾兜头打断。
　　旁边的于倩倩：……那是她用来擦躺椅和桌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