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以后》姚迟树

3、工具

　　用来压制尼德霍格的法阵所借助的是最纯净的圣火，水火相生相克，瓢泼的大雨无疑是对法阵极大的毁灭性打击。

　　圆形法阵最后的微弱红光终于暗淡下去，尼德霍格的力量肉眼可见的暴涨。它一声怒吼，身子高高抬起，前肢拍在地面上，劲力之足，让整个岩洞都扑扑簌簌地掉下落石来，剧烈的晃动呈力崩山摧之势。

　　“不好，洞要塌了！”亨利大叫道。

　　“我们必须撤离！”约瑟夫喊道，“我不想死在这里！”说完，他竟疯狂地朝来路跑去。

　　亨利见状，犹豫了一瞬，说了一声对不起，旋即追随约瑟夫而去。

　　没有得到队长撤退的命令，艾克依然在坚持，嘴里咒语不停，仪式也快进行到尾声。

　　只要再坚持一下，等到安迪用鲜血将黑龙封印，一切都将归于平静。

　　目标由三变一，尼德霍格的攻击变得极其凶猛，朝着霍桑直直奔去。

　　“霍桑！”安迪叫嚷道，形式紧急，他只来得及喊出他的名字，算来两人共事也有三五年，多少出生入死的时刻早已让两人培养出无与伦比的默契。

　　而霍桑当然明白安迪的意思，他知道只要很少的时间，捱过去，他们都能逃出生天。

　　可是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若有旁人协助，他或许还能坚定信心，放手一搏；可如今只剩他一人孤身奋战，一个不能移动的活靶子的下场会如何，不言而喻。

　　他不想死在这里，他还要回去，他不是无所牵挂，他还有妻小在家中期盼他的回归······

　　安迪无从得知霍桑的心理活动，这一切也只不过是他事后的一种猜想。无法反驳的事实就是，霍桑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转身向左边跑去。

　　而正是的这个错误的决定，断送了他的性命。

　　霍桑慌不择路，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一处不显眼的台阶，他一脚踩空，崴了脚再起不能。

　　可怜的霍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迅速地笼罩，当他倒地的一瞬间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或许是知道了再无生还的可能，反倒释然了。

　　不知道他走时是否感受到了疼痛，黑龙几乎一口就将他的脖子咬断，身首分离，当场断气。

　　浓重的血腥味在逼仄的山洞里铺天盖地地弥漫开来。

　　艾克的声音带着极度恐惧，颤抖着说：“队长······还要继续吗？”

　　安迪离黑龙的距离极近，耳畔充斥着令人牙酸的骨头被嚼碎的声音。

　　不出多时，它便会调转头颅，攻击唯一存在于视线范围内的艾克。

　　艾克的各项身体素质都不如队里的任何一位，很有可能就折在这里。

　　带着无尽的遗憾与不甘，安迪拔出剑下了撤退的命令。

　　艾克疾步跑到洞口，却发现早已抛弃大部队的两人却还在洞口踟蹰不前。

　　原来，震动造成的山石碎裂掉落部分堵住了洞口，本就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窄道此时更加狭小，身材高大的约瑟夫和亨利仅仅通过半个身子便被卡住动弹不得。

　　四人面面相觑，但时间实不等人。安迪说：“我先过去，一人牵拽一人背推，兴许能行。”

　　眼下也别无他法，众人只能同意这个提议。

　　安迪顺利地通过了通道，接下来就是挨个探身。

　　约瑟夫第二个，他艰难地将身体探入，亨利在后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气力，用肩膀顶着他的胛骨。约瑟夫胸口虽如千钧压顶，但强烈的求生意识，使他已顾不得那么多，手指扒着陡峭的岩壁，出血都全然不知。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将挤去半条命的约瑟夫拉出洞穴。

　　安迪看着剩下的两人提出让体弱的艾克先走，亨利却说，如果留他自己殿后，身后便没有人推他，怕是会动弹不得。

　　安迪没有说话，关乎性命之虞，他看着艾克，将决定权留给了艾克。

　　向来温吞善良的艾克，同意了亨利的请求，自愿留下来给亨利增添一线生机。

　　于是亨利就成为了第三个幸存者。

　　然而意外就在此时发生，尼德霍格显然对霍桑地上的残肢断臂失去了兴趣。抬起满面血腥的龙头，寻找可恶的人类。

　　这时，亨利的半边身子还卡在缝隙之间，艾克一门心思全在推人身上，全然不知身后危险在步步逼近。

　　但亨利将情况尽收眼底，他焦急道：“快啊，那个怪物过来了！”

　　艾克甚至都来不及回头看一眼，只更加卖力地推。

　　沉睡了千万年的魔物似乎也锻炼出了思想，他似乎笃定了艾克已是它的囊中之物，径直向亨利扑去。

　　艾克想躲，侧身的瞬间却发现自己被亨利死死地拽住，挡在对方的身前。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拼死拼活拿命想救出去的人，到头来不过是将他当做保全性命的工具。

　　艾克哭着恳求：“看在上帝的份上，请你不要这样——”

　　但亨利的回答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对不起，我真的不想死……就当我欠你的，下辈子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艾克的身躯是那么的瘦小，甚至都不能把亨利的半边身体完全遮住。可此时此刻，他似乎成了亨利最坚实的“肉盾”，黑龙的攻击尽数落在艾克的身上，利爪割裂皮肉的声音分外刺耳。

　　“啊啊啊啊啊——！！！”艾克的哭喊惨叫声响彻山洞，听着万分凄惨。

　　安迪心急如焚，又苦于看不到内里的情况，只能不断地高声询问：“怎么了？！亨利，艾克是不是遭到了攻击？”

　　而亨利止不住地哀求：“快拉我出去！快点！”

　　无奈之下，安迪和约瑟夫一边奋力救人，一边安抚艾克。

　　殊不知，在他们看不见的那头，艾克早已血肉模糊，没了生息。

　　生性纯良的少年就这样惨死在自己的同类手中，他大大的眼睛惊恐万分地瞪着，望着来时的路，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