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以后》姚迟树

2、预兆

　　洞穴里潮湿且昏暗。

　　安迪每一步都走得分外小心，并不时向身后的队员提醒脚下的陡峭，以免稍有不慎就会滑倒。

　　在这里必须步步为营。

　　安迪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状况，并不时做下标记。

　　那个刺头队员又出声：“你也太多此一举了吧，就这么点路难不成还能走失？”

　　安迪手上动作没停，淡淡道：“约瑟夫，你要知道，小心使得万年船。”

　　约瑟夫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头，咕噜噜地滚到了路中央：“装什么大尾巴鹰！”

　　另一个比他年纪略小的队员艾克劝道：“别这样，大家别在大战前内讧。”

　　“小艾克，别担心。”旁边的亨利和约瑟夫关系最好，说话也不自觉偏心向他，“尼德霍格苏醒才不过五天，之前又元气大伤，咱们消灭它还不是手到擒来！”

　　老兵霍桑绕过路中央的那颗石子，声音低沉：“不管怎样小心总没错。等到打败了尼德霍格，我就可以退休啦，今天我妻子特意做了乳酪面包，等着我回去大饱口福呢。”

　　艾克凑过来：“前辈，我能分到一块吗？”

　　霍桑欣然应许了他，旋即又悄悄移到安迪身边，小声道：“回头你也上我家去，你不是最爱吃乳酪面包吗？特意让我家那位做的。”

　　安迪眼底浮现浅淡的笑意，他无依无靠，只有老兵霍桑对他很好，像一位慈爱的长辈爱抚晚辈，时常在生活上帮扶他，而他也愿意和霍桑相处。

　　低声道过谢，安迪的情绪上升了些，继续探查前方的道路。

　　路越走越窄，到最后只能单人通过。

　　身材高大的约瑟夫和亨利不得不侧着身子挤过去。

　　“妈的，这鬼地方！要不是给的多，老子才不会来！”约瑟夫骂骂咧咧的，似乎很不满意被弄脏的衣服。

　　“想开点兄弟，等我们宰了那畜牲，回去就去最好的酒馆一醉方休！”亨利宽慰道，倒是对胜利充满了信心。

　　走在最前方的安迪突然做了个手势，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通过这个角度，众人可以看见前方的洞穴里透出幽幽的红光，那是法阵散发的微弱的光芒。

　　黑龙尼德霍格正伏在法阵正中，巨大的鼻孔喷出粗重的气息，它隐隐有些焦躁不安，兴许是因为法阵逐渐失效，但更有可能的是嗅到了生人的气味。

　　安迪道：“尼德霍格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要我们按计划行事，加上残存的封印，击败他不会是问题。霍桑，一会儿进去，你就负责当诱饵，吸引它的注意力；艾克你跟在我身边，注意找出它的弱点；约瑟夫和亨利，你们俩要配合霍桑，迷惑它的判断、消耗它的体力。我会找时机将他一击毙命，希望大家按部就班，千万不可脱离队伍擅自行动。”

　　嘱咐完注意事项，安迪深吸了一口气，向小队下发了进攻的信号。

　　几人一拥而上，随后立即四散开来。

　　霍桑大叫着，试图吸引尼德霍格的注意。他用手中的石子不断切换着角度攻击它，准头很好，大多命中的是眼睛，成功地激怒了恶龙。

　　约瑟夫和亨利则迅速地转移到两侧，他们手中是有弓箭的，虽然再锋利的箭矢对尼德霍格坚硬的鳞甲的伤害微乎其微，但他们只要能够替霍桑分散火力就够了。

　　安迪带着艾克寻了一处僻静地角落，躲在重重岩嶂之后，紧盯着战场的瞬息万变。

　　尼德霍格对于这些不速之客的闯入相当愤怒，它亮出雪亮的尖牙与血红的口腔，狂吼着扑向面前的三人，但由于法阵的束缚，它只能在极其有限的区域里活动。觉察到这点的它更是怒火中烧，厚重有力的脚爪拍打地面，指甲在上面划出道道沟壑。

　　躲过一次攻击，约瑟夫更加嚣张地叫起来：“来啊，崽种！有本事就朝老子打啊！”说完手中的箭再次射中黑龙。

　　霍桑趁着机会，跳到它的背后，用手中的匕首刺入尾部柔软的皮肤：“小心些，它的甲片是有剧毒的，见血封喉，不要被它弄伤！”

　　你来我往之间，安迪始终一眨不眨地观察着黑龙的动作，他发现在它的脖颈间有一小片鳞甲比周围颜色要浅淡。他头转眼不转地问道：“你还记得古籍中记载，前任勇者是如何封印尼德霍格的吗？”

　　艾克想了一下，谨慎地答道：“应该是用罗兰之剑没入它的后颈——那里是它的命门，然后用自己的血辅以法阵加持。”

　　安迪问：“那个阵的咒语你还记得吧？”

　　艾克答：“倒背如流。”

　　“好。”安迪说，“那我们就准备上了。”

　　安迪一直握着罗兰之剑的僵硬手指活动了下，朝打得如火如荼的三人喊道：“霍桑！我们准备好了！你吸引它朝北面，把它的背面给我，我爬到它背上封印它！约瑟夫、亨利，配合！”

　　“不用你说！”约瑟夫就地一滚，闪过黑龙的又一波攻击，“亨利，帮忙！”

　　霍桑接收到指令的同时，脚下步伐立刻转向，几步疾跑与黑龙的利爪擦脸而过。他喘着粗气，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比起小辈们，他的体力属实有些吃不消。但黑龙的攻击不断，为了活命他一直在咬牙坚持闪避，眼下胜利在望，他提着一股劲儿，又爆发出巨大的反应速度，逐渐将黑龙调整到预计的位置。

　　艾克也已经准备好了，他心中默念几遍早已烂熟于心的咒语，以免出差错。

　　看起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安迪的心脏跳动地越来越快。他并不因为即将到来的关键一击感到兴奋或紧张，相反，他由于亲身参与过无数大大小小的屠龙行动而对战斗感到麻木。

　　而这正是反常之处。

　　安迪不断宽慰自己，没事的，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行动，很快就能回家吃到热气腾腾的乳酪面包了。

　　他收紧罗兰之剑的配带，深吸了一口气，闪电般地冲了出去。

　　一切都如料想一样，尼德霍格专注于面前三人的挑衅，对于后背爬上的人毫无察觉。

　　安迪伏在黑龙的背上，从腰间拔出罗兰之剑，高举过头，只待狠狠一击。

　　当是时，洞穴里的各位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闷响。

　　天雷滚滚，似催命的鼓点。

　　安迪如坠冰窟，他终于明白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感来源于何了。

　　心跳阵阵，是低气压造成的身体不适。

　　那是暴风雨来临的凶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