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佳朵》双人成行

9、第九章

　　14.

　　查寝记录显示，昨夜并无任何学生晚归和请假。这也就意味着，这栋男生寝室里的所有人，都将被纳入嫌疑人的列表里。

　　好在这所高中也不是强制性住读，笼统算下来，整栋男生宿舍大约有八百余人。再结合犯人的犯罪手法并不属于激情杀人，排除掉其他年级与被害者无交集的学生，最终需要排查的学生也不过三百余人。范围尽可能的缩减了，人力上也是做到了最大的调整。

　　饶是如此，整个盘查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黄卫平和李明峰坐在学校的档案室里，其他同僚们则被安排去给学生们进行谈话排查了。从校方处简单了解了被害者的人际关系后，他们将精力主要集中在朱新诚的同班同学里。面前是几大摞学生档案，他们快速翻阅着，查看着老师们写的年度评价以及学生们的德育学分。

　　一走出档案室的大门，他们便遇上刚排查完的同僚，询问了几句后，李明峰从同僚手中接过记录簿，逐页翻阅着，他问：“被害者在学校里人际关系怎么样？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话音刚落就听见两名年轻警官轻笑两声，还未等李明峰开口询问，其中一个开口道：“朋友？我瞧着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大概也没几个真心的。”

　　这话听的黄卫平皱起眉头，李明峰更是脸色难看，他出言告诫，可听完他们余下的话后，他和黄卫平对视一眼，脸色更差了。

　　短暂的交谈后，李明峰示意他们先去休息一会儿，吃些东西，剩下的排查交由自己和黄卫平去做。待同僚离开后，李明峰将记录簿的其中一页摊在黄卫平面前，说：“看来校方也没说实话。”

　　黄卫平嗯了一声，他脑子里不断回想着从校方处取得的信息，朱新诚属于老师眼里的刺头学生，这点在学生口中也得到了证实，只是校方口中的年轻人之间的小打闹，从学生口中问出的却是另一番说辞。

　　从言语侮辱威胁到厕所围堵围殴，朱新诚用暴力行为迫使被他盯上的同学按他的要求做事，小到跑腿买水，大到考试作弊……而且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更换目标。这些行为怎么看怎么都不能用一句简单的年轻人之间的小打闹来概述，而那些被他用暴力逼迫的学生们，大多因为太过害怕而选择忍气吞声，内心里暗自祈祷下一个小白兔的出现。

　　“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大概是因为校方的不坦诚，再加上现有的线索真的太少了，李明峰抱怨了一句。但他这话说的话糙理不糙，朱新诚这样的人，平日里树敌太多，被他欺压又或者说是欺辱过的人，都有可能因此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黄卫平看着名单上剩余的几间教室，说：“走吧，大海捞针也得捞。”

　　15.

　　周潮提出想要去院子里走走，这是林深没有预想到的。

　　他带着周潮走出重症病房，似乎是太久没有出来活动了，他站在走廊上，有些呆愣，良久，他才缓步移动。

　　林深站在离他不远处观察着他的移动轨迹，周潮的行为甚至谈不上是行走，只能用移动来形容，他不似常人般的直线行走，而是横着的，侧着的，曲线绕弯式的移动着，看模样像是在避让着什么。

　　周潮走的很艰难，他脚下需要避让的东西似乎不少，只是移动了一小段路程，他便躲避的满头是汗。他一边向前移动着，一边时不时回头看向林深，那眼神里似有若无的透露着一些紧张、担忧，但又尽力在忍耐着。

　　林深想要上前询问他身体是否还能承受，可他刚一迈开腿，就见周潮看着他脚踩的方向面露惊恐，无奈，他只好配合着，顺着周潮的步子走。

　　靠近之后林深问他：“你在躲什么？刚才我是踩到他们了吗？”

　　周潮：“没有？”

　　“没有吗？那你今天看到了几只怪物？”

　　“没几只。”

　　闻言林深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周潮也比一开始走的正常多了，不再是夸张的移动，而是尽可能的走得像个正常人，只是他僵硬的步伐和杂乱的呼吸，还是出卖了他。

　　进入电梯的时候，周潮站在角落里，贴着墙壁，将大部分空间都留给了林深。他有些局促不安地深呼吸着，外出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或许还是太难了些。

　　他站在那里，脸色泛白，像个易碎品一般，让人怜惜。

　　林深看向他，问：“你想走去哪？”

　　周潮答：“听说庭院的桂花树开花了，我想去看看。”

　　林深一顿，想来应该是每日给他打针的护士随口提到的，便也没多问，带着他朝小花园走去。

　　一路上周潮都表现的很正常，林深尝试着开导他：“梦境有时也是人们潜意识里被压抑的愿望，他们通过伪装的形式在梦里出现，时常会和脑海深处的残存记忆结合，给人一种虚拟现实的错觉，我们通常看到的梦都是经过大脑变形后的呈现，你梦里见到的烈火和怪物是什么象征你有思考过吗？”

　　周潮没吱声，只是跟在林深后方安静的走着。

　　又是逃避。

　　“你长期做同一个梦，也许是有意义的，如果你能解开这个梦境的谜底，或许你就能摆脱现状，得到进一步的改善呢。”

　　周潮依旧是不说话。

　　林深停下看了他一会儿，而后说：“不过我很好奇，你能见到梦境里看到的东西，这不仅仅是需要强大的感知能力，还需要庞大的记忆力，我们通常对于梦境里所见的东西记忆都是模糊的，你是怎么做到把他具象化的？”

　　周潮终于开口了，他说：“我也不知道，醒来后它们就自己跑出来了。”

　　林深笑了笑说：“你这个说法听着有些费解，不如你看看我这个解释如何？其实你大部分时间看到的，或者说你梦到的，都是同一个怪物对吧，你很熟悉它，所以哪怕是不做梦，你也可以对它进行加工。它不怎么占用你的记忆处理，但你却能清楚的记得在梦里见过的它，继而又在现实中看到它。”

　　“其实你并不是在现实里见到了梦里的一切，而是在现实里重复做着同样的梦，换句话说，你是有意识的在重复它、进化它。”

　　周潮蹙眉不语，他又开始抵触接受一些可能会让他摆脱梦境的讯息。

　　可林深却不愿再顺着他的意愿，他又绕回原话：“愿望之所以被压制，通常是因为他们引起了意识的焦虑，受到排斥，可被压抑的愿望又希望可以获得表达，于是它将自己包装起来出现在你的梦里，以这种方式躲过意识的察觉，继而纾解自己。”

　　“这是一种委曲求全的表达方式。”林深看着周潮排斥空洞的眼神道：“周潮，你一直重复着一个梦，是你的愿望被压制了。”

　　“一个你不愿意接受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