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佳朵》双人成行

8、第八章

　　13.

　　夜晚的宿舍楼总是那么安静，静得连飞虫煽动翅膀的“嗡嗡”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朱新诚素来喜爱在宵禁时间上厕所，不为别的，只是单纯去抽那几口快活烟。

　　“咔嚓——”
　　打火机的火焰在黑暗的隔间显得特别明显，他夹着烟，缓缓放到嘴边，浅浅吸了一口，闷了好一会才轻轻吐出。

　　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感觉就像是有人贴在隔板上。

　　朱新诚飞速掐灭了香烟，警惕道：“他妈的谁？！”

　　一瞬之间，余下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他的颈间便多了一圈长条状的东西。

　　根本无暇去认识、理解视觉捕捉到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那圈突然快速收紧，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拉得被迫站起身来。

　　挣扎期间，香烟盒掉落，连同打火机一起，掉进排污口。

　　他用手指奋力抓住绳圈，企图从死神手里夺回一丝氧气。只是他越是用力挣扎，那绳索便勒的越紧。挣扎间指甲划破他的肌肤，丝丝鲜血渗出，与他被勒的毫无血色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眼珠微凸，黑眼球上翻，他试图大声呼救，可他喉咙沙哑发不出任何声响。他张大嘴巴喘气，似是想要灌入新鲜的氧气。他胡乱的蹬着双腿，踹在门板和隔板上，留下杂乱的鞋印。

　　他的眼珠开始无法聚光，他伸着舌头，口中黏液顺着嘴角流下。肺部的空气逐渐被掏空，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面部因充血而肿胀发紫，颈静脉怒张着，他愈来愈喘不过气来了。

　　渐渐地，他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他瞳孔放大，开始痉挛，他的双腿无力的在空中蹬了两下，他的身体开始流出黄的、黑的污渍。

　　他变得很臭。

　　而后，他的呼吸渐浅，痉挛消失。他握着绳索的手垂了下来，摆在身体两侧。

　　慢慢的，他的胸腔不再起伏，他闭上眼，垂下头……

　　接到报警电话的时候，黄卫平正在翻一些无头悬案。他啃着苹果正看的入迷，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是李明峰。

　　“走，有案子了。”

　　闻言他迅速将卷宗收成一摞，把吃了一半的苹果丢进垃圾桶里，套上衣服，全然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走！”

　　前往案发地的路上，李明峰大概转述了一下电话里所接收到的讯息：

　　尸体是在男生宿舍楼的公厕隔间里被发现的，第一目击者是宿舍的楼管阿姨。毕竟不像他们这般见惯了大场面，报警人说话语无伦次，可用信息也就只有这些。

　　黄卫平听了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说：“希望现场没有被破坏。”

　　话音刚落，李明峰也皱起眉来，他踩了一脚油门，而后道：“但愿吧。”

　　黄卫平和李明峰赶到的时候，立即将案发现场封锁起来。可还是太晚了，痕鉴小组进入现场时各个眉头紧锁，地面上足迹混乱，呕吐物随处可见，即便是外行人看了也知道这个现场采样困难。

　　好在被人害所在的隔间尚且没被污染，呕吐物和足迹大约都停在距离隔间一米远的地方。

　　“李队，门上有个鞋印。”一名技侦人员高声喊道。

　　李明峰刚想上前查看，一道女声打断了他，“是我的，可人不是我杀的。门打不开，我就……我就……”

　　闻言那名说话的技侦人员蹙眉啧了一下嘴，小声嘟囔着：“真是的，这么多人踩来踩去，脚印嘛一大堆，证据都给破坏了……”

　　察觉到李明峰瞪了他一眼，他原本还打算继续抱怨的话瞬时被咽入腹中。

　　李明峰这才朝着那名女性走去，他问：“你就是第一发现者？”

　　“是，是我，我报的警。”

　　“行，你跟我过来，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两人向一旁走去，照例询问一二后李明峰得知：

　　这名妇女名叫曹玉兰。今天清晨她是被学生急促的敲门声吵醒，说是厕所隔间的门打不开，而且传来一股很浓的恶臭味，让她过去看一下。这样的事情之前也有发生过，她本以为又是哪个学生的恶作剧，她想也没想就一脚踹开了门。而后，她就看见了，连带着和她一起在厕所的学生们，也都看见了……

　　李明峰只问得这些信息，因为只是回想，她便又开始不受控的干呕起来。

　　他让曹玉兰去一旁歇息着，又安排了个同事陪同在其身边，做些笔录，而后便去找勘察现场的黄卫平了。

　　技侦人员散布在厕所的各个角落里，他们使用着各种专业道具，对现场环境进行采样分析。李明峰在一群人里一眼就看到了正蹲在法医身边观察尸体的黄卫平。

　　被害人躺在地上，他的内裤发黄发黑，排出的秽物附着在上面，但更多的则渗过衣物，留在地面上。

　　“什么情况？”李明峰问。

　　“尸体面部呈青紫色肿胀，眼球突出，嘴巴微张，人中附近有干透的口涎和鼻涕附着，颈部有明显的吉川线，初步观察无明显外伤，再加上这条留在死者脖颈的麻绳，死因应该是勒毙。”说着他又指向尸体身下的秽物，“尸斑主要集中在背部，现场痕迹也没有明显的拖拽印记，隔板上的足迹也鉴定属于死者，这里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

　　他看的出神，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说这话有什么不妥。身旁的法医轻咳了一声，说：“现场观察正如黄警官所言，根据尸斑和尸体僵硬程度可以初步估计死亡时间是在昨夜到今日凌晨，但具体的死因和时间还得等我解剖才可以确定。”

　　说完，他朝着黄卫平微微颔首，而后便先行离开了。

　　待技侦人员做完标记，拍好现场照片后，尸体被装进裹尸袋，送往局里。

　　黄卫平自知自己刚才失言，他看向李明峰，还未张口便被一道男声打断。

　　“李队，有发现。”

　　闻言他二人看过去，只见一名技术人员站在高处，正在用相机拍摄着什么。不多时，照片传送到手机上，李明峰看了一眼后将手机递给黄卫平。

　　图片的内容很简单，那是一道划痕，
　　——一道崭新的划痕。

　　划痕上还附着些许麻棕色的纤维，这样的发现几乎可以判定，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是在尸体隔壁的这间杂物间里，将其勒毙的。

　　“杠杆原理。”李明峰讽刺的笑了一声，“阿基米德要是知道自己的发明被用在行凶上怕不是要从坟里爬出来了。”说完他又补充道：“凶手既然选择用隔板当做定滑轮，那说明这个凶手应该力气不是很大。”

　　“不排除这种可能。”黄卫平说，“但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引导。”

　　末了，他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图片，笃定的说：“不管他力气是大是小，他一定不是激情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