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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方敏玉死了 ...

  •   金陵城一片漆黑,黑暗中谁都不能在看见谁。阑珊着脚步,龙在渊徘徊到街角,手抵着墙,费力地将胃里的最后一点残渣吐出,空中混杂着都是胃酸和酒的气味,猛然的咳嗽引起胃部一阵翻江倒海,紧接着又是无穷无止的干呕。最后,龙在渊无力地背靠在坐下,泪水又在这时不争气地流出来,龙在渊用手背擦干泪水,过不了多久,新出的泪又沾湿脸颊,他又擦去,还没完全擦走,眼泪又再次流出,终于,他放弃抵抗,合上眼,忘记这是第几个喝醉的夜……

      再也不理方敏玉了吗?一个疑问的声音悄悄从心底升上来。来到明朝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围着方敏玉转,天天盼着想着要见的人是她,苦读四书五经为的人也是她,如果没有她,龙在渊真的不知道以后该做什么好。龙在渊讨厌这个冲动的自己,早知道才对她说出那么狠的话不久就开始后悔,当初说话的时候就应该认真考虑清楚。而且,临走之时,方敏玉的那副模样,深深地印在脑中,怎么也抹不去挥不走。她一定是有苦衷的,越想就觉得越像,越觉得像就越是拼命想,想着想着,龙在渊几乎可以百分百地肯定,方敏玉一定不是存心欺骗他的。而且,退一万步,就算她是存心欺骗他又如何呢?难道法律规定龙在渊不可以被女人骗吗?她不过十八岁而已,换了在现代,不过是一个高中女生。高中女生里头坏人多得去了,相比那些不良青年,方敏玉所做的算得了什么?反过来看,自己做的事才算很过分吧?

      龙在渊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口中喃喃道:“胡濙,我要找胡濙。”

      一身酒气地跑去找胡濙,求爷爷告奶奶,总算求到他带自己去长乐楼,想着很快可以见到方敏玉,龙在渊总算松了口气。因为龙在渊没有任何官职,而且也不是在太子的带领下前来,长乐楼的守卫毫不留情地将他挡在门外。胡濙花了不少钱,当然钱是龙在渊提供的,才让守卫们答应由胡濙进去带方敏玉出来和龙在渊见面。

      龙在渊在外头等啊等,望穿了秋水才等来胡濙。可是跟在胡濙出来的不是方敏玉,而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打扮得是过分妖娆,身份呢不用想也知道是鸨母。

      怎么回事?龙在渊用眼睛问。胡濙一脸沉重,对鸨母说:“赵娘,你跟他说吧。”

      赵娘打开了话匣子:“哎呀,说起玉儿这个姑娘啊,那可真是乖巧得很,无论对谁都是微笑的。她是命苦的人,从小就失去所有亲人,才几岁就来到我们这儿,十四岁就开始接客,不过她可不喜欢和男人打交道,自从长乐楼实施了太子殿下那一套规矩之后她就没有接过客人了。不过呢,前些天她接了一次,具体情形我不很晓得,要想知真切还得问那晚负责五楼的钱娘。可我知道那位客人发了很大的脾气,将房间里头的东西统统砸碎了,最后还没有留下过夜,那钱可是给足了哦。”

      具体的情形龙在渊再清楚不过了。

      “那天之后,玉儿就变得痴痴傻傻的了,话也不说,觉也不睡,听花大娘说,她流了好多好多眼泪,人只要醒着就都流泪,我就奇怪了,她才多大一个人啊?哪有那么多的泪可以流呢?”

      龙在渊胸口一阵剧痛,就像被匕首插了进去,又拔出来。

      “后来啊,一个将军抽到了玉儿,玉儿当然不接啊,可那将军是蛮横得很,非要玉儿服侍他,玉儿平日里都是很温顺的,那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拼命地反抗,将军折腾了她一个晚上,第二天我们去看她,骨头都被弄断了几根,躺在床上发热发了好几天,昏昏沉沉地没有醒过来,大夫来看了都没有用,我们也很挂心……”

      龙在渊终于忍不住打断:“我要进去见她,让我进去见她!”

      “别说你不能进去,就算你进去了也见不到她了,”胡濙说道,瞥了赵娘一眼,埋怨她说那么久也说不到重点。

      “为什么?”

      “因为她死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龙在渊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

      “龙老弟,方姑娘死了。”

      “开什么玩笑?我那天见她还好好的,怎么会…就…这样就……”龙在渊一阵眩晕,脑中一片空白。

      “这位公子,是真的,玉儿快要不行的时候,守卫们将她扔到东郊的乱葬岗,就算她那时还剩一口气,现在也死了。而且乱葬岗那边有一群凶悍的野狗……”

      赵娘还没讲完就被龙在渊用力抓住双肩摇晃,,龙在渊边摇边狂吼:“你们是什么人来的?怎么可以将一个还没有死的人扔到乱葬岗里?你们还把人当人看吗?”

      “你们是什么时候把人扔去的?”胡濙清醒地抓住问题的重点。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就是龙在渊在青楼喝得烂醉的时候,奄奄一息的方敏玉被无情地丢弃在荒山野岭。

      龙在渊想都不想就上了停在门前的守卫的马,正想挥马缰时,被狠狠地摔倒地上,原来,他作为一个现代人,根本不会骑马。

      方敏玉……你一定不要有事……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

      东郊的荒地没有草,嶙峋的的山石,从土壤中探出头来。横七竖八地,一些无名氏的墓碑倒在地上,一种属于尸体的腐朽气息,弥漫在沉郁的空气中,一股另类的味道从空气中传来。

      是血腥味。地上有一滩血,地上没有人,也没有尸体。

      龙在渊眼尖地发现地上躺着一支,不,是半支毛笔。他拾起一看,果然是方敏玉的物事。刻着“敏而好学”的半截毛笔,除了方敏玉之外,还会有谁有。

      “阿敏?阿敏?你在哪里?阿敏……出来啊……我不怪你了……你出来见我啊。”龙在渊边喊着边四处寻找方敏玉。

      一头野狗叼着一块血淋淋的,连着肉的骨头,旁若无人地出现在龙在渊和胡濙眼前。龙在渊出神地盯着野狗看了一阵,缓缓弯下身,选了一块很大很硬的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那只野狗,用石头狠命地砸野狗。野狗被雨点般的密集攻击打痛了,它吐出骨头,转过头来,张开血盆大口咬住龙在渊的左手,龙在渊摁住野狗的头,用尽全力踢野狗的肚子,一下,两下,三下……龙在渊踢得越重,野狗咬得越深,龙在渊用另外一只手去扒开野狗的口,野狗松开他的手臂,却咬住他的另一只手掌,“啊”龙在渊撕心裂肺的痛叫响彻天地,用自己的头撞向野狗的头,额角被撞碎,血滴进眼里,让眼睛睁不开。被撞晕了头,野狗终于松开嘴。龙在渊用没有受伤的拾起那块骨头,爆发出尖厉凄凉的惨叫。胡濙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要拼了命地和那头狗过不去,原来龙在渊觉得那块骨头,是方敏玉的。

      “龙老弟,你冷静一下,那不一定是方姑娘,方姑娘也许自己离开了。”明知机会不大,胡濙还是这么说。

      这时又来了另外一头更加大的野狗,它开始扒土,扒了一会儿扒出一推骨头,和之前那一块一样,骨肉相连。

      龙在渊立即立马冲过去,用全身的力气撞开野狗,野狗以为龙在渊跟他抢食,当然不肯让开,龙在渊只顾着挖骨头,冷不防地被野狗咬住右脚,胡濙平日里胆小如鼠,此时也拾起一块石头,站得远远的扔野狗,野狗不但没有退却,反而更怒了。龙在渊反身抓起野狗腰身,用尽全身力气抡起野狗,往地上死命一砸,狗呜咽一声,登时死了。龙在渊继续徒手挖,血从手掌破掉的地方疯狂地流淌,血和进泥土里,与骨头的血混在一起。额头一阵剧痛,鲜血蜿蜒而下。同一时间,脚上也起了急剧的反应,龙在渊的右脚也已经鲜血淋漓。

      “阿敏……”龙在渊悲痛地呻吟着。空气中漂浮着鲜血和悲鸣的味道。

      胡濙活了四十多年,从来没有看过这么血腥和凄厉的一幕。一只野狗的死亡引来的一群野狗,虎视眈眈的野狗,它们的毛因为同伴的死亡而竖起,它们围成的一圈缓缓地,以龙在渊为圆心逼近,收窄。

      狗群一起朝着龙在渊狂吠,终于,带头的野狗向龙在渊发起进攻,龙在渊只是不停地挖骨头,没有反抗,不一会儿功夫,龙在渊已经变成一个血人,名副其实浑身浴血的人。胡濙翻上马一支箭地飞驰而去,他要去搬救兵。

      ……阿敏……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我应该早一点去找你……那样你就不会……

      把所有的骨头挖出来,龙在渊终于支撑不住闭上眼……

      光线,柔和的光线,还有床,柔软的床,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龙在渊慢慢睁开眼,用了片刻适应光线之后,看到龙在天又急又怒的脸。

      “你死不了,是奇迹。”龙在天下结论。

      “骨……头?”龙在渊艰难地开口。

      “你讲的是你死都不肯松开的那块猪骨?”龙在天问。

      “猪?那不是……她?”

      “那是不知谁埋在那里的病死猪尸体。而你竟差点为了几块狗吃剩的猪骨送命。”

      “那她……”龙在渊忍着痛问。

      胡濙一下子蹦出来,胡子活泼地翘起:“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他差点连命都没有了,胡大人就不要弄他了。”龙在天道。

      “好吧,龙老弟,好消息是我们搜遍了乱葬岗也没有发现方姑娘的尸体,坏消息是你的伤很重,起码要卧床半个月。”

      龙在渊的眼睛湿润了,天可怜见,没有让方敏玉死无全尸。不然的话,他怎能活着忍受那种锥心钻骨的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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