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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晋安三十六年秋,秋闱刚过,各路考生还没褪去了或兴奋或惆怅的心情,樊省洳城的一个学子就打上了衙门,说是有人提前得了试题卖给考生,要状告考场舞弊。
      洳城衙门不敢怠慢,正在查证时,与之相邻的澹省甫城也有人上报了舞弊行为。不过一月,各地陆陆续续都有卖题舞弊的案子被报了上来。全国各地不约而同地都查出了舞弊,绝不可能用巧合来解释,皇帝知道后立刻摔了茶盏,要求严查此事。
      大襄重视科举,除院试是由地方自拟题目,殿试是由内阁和皇帝拟题外,乡试、会试的考题都由吏部拟好,再经由礼部下放到各地中去。乡试需得个学子前往各行省的省会应考,考试的题目都是直接从京城押送过来的,若是泄露,必定是中央与地方勾结,有六部的人在其中活动。
      皇帝雷霆之威正盛,京城内满城风雨,吏部和礼部的人更是揪着一颗心,生怕哪天就受了牵连。为保公平,此次乡试成绩全部作废,等案情查清楚后再另择日期重考。全国考生都群情激昂,光是京城内的学子就已经写了两道联名请愿书了,皇帝看着纸张上那一行行学子的签名心中焦躁不已,大襄本就重文,若是不尽快查清,这群学生闹起来,也是麻烦事一件,更是对他的百年名声无益。
      连着几天皇帝都留了内阁的大臣在宫中谈到深夜,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提着脑袋连轴转,总算是摸到了一点眉头。
      大理寺的人在赌坊查到了礼部尚书杜重三十万两的赌债,而这些赌债却在一夜间全被还清了。顺着摸下去后,果然查到了杜重在礼部下放试题时联合了底下几个主事将试题卖给各行省的官员,从中敛财数百万两白银。
      此事一出,满城皆惊,在士子学生的群情激奋下,杜重和牵涉的几个官员全部被抓,落狱、抄家、问斩,一时间菜市口的地板几乎被血染透了颜色。
      程嘉材身为礼部侍郎,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可他正处于风暴中心,对于杜重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又或者是知道了而装作不知,不管是如何,他难辞其咎,被停了职务,等待大理寺的人调查。
      舞弊案牵扯重大,从中央到地方,涉事的官员有上百人,直接问斩的就有三十九人,被撸了乌纱的不计其数。皇帝叫太子和大理寺同查,秦殊也忙得不可开交,在得知程家也牵涉其中后,便心急如焚。
      正当秦殊为了程家奔走时,诚王却暗暗动了些心思。
      “若是殊儿为了程家那个小子,将世子妃之位许出去了怎么办?”
      诚王和姜王妃将下人都摒退,两个人在屋里商量着。诚王担心因为舞弊案牵连,程家若是因此获罪,秦殊会为了将程锦留下而直接向程家提亲。虽说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大襄风气开放,寻常人家里若是有情,越过双亲上门提亲也无不可,可放在皇室亲贵之中,便是不合礼数的了。
      姜王妃蹙着眉头劝道:“殊儿心中有数,不会贸然行事的。”
      诚王摇摇头:“我还不知他?被那个程家儿子迷得五迷三道的,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混账事来!不行,需得在他犯糊涂之前,将世子妃之位给定了下来!”
      “可……如此仓促,能定下谁来?”姜王妃其实心中也不甚喜欢程锦,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不管怎么样,姜王妃还是得向着的,“王爷,其实要是殊儿喜欢,就是定了程锦也无不可。若是随意定下了人,殊儿的脾气你也知道,真要闹起来也不好看啊。”
      “我绝不可由着他胡来!”诚王捏着拳头,“那程家儿子怎堪当世子妃之位?如今他家又牵涉进舞弊大案,若是来日获罪,他便是罪臣之子!如何能进王府?别说是世子妃,就是个侍妾的名头,也断不会给他!”
      诚王和皇帝虽是同胞兄弟,可事关皇室名声,若是秦殊真娶了罪臣之子为妃,要么这世子之位换人,要么他这诚王的头衔换人。诚王这辈子最恨自己无能,便想方设法与各系亲贵结下姻亲,期待来日自己的后辈因此也有所助力,不至于同他一样做一个闲散的无能王爷,被宗室的人看不起。是以,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嫡亲儿子的岳家是个罪臣之家。
      姜王妃闻言后也想通了其中关窍,叹了口气,作为母亲,她同样忧心不已:“可如今能怎么办?总不能随意选了人吧?如此仓促,就算是我们提起,人家家里也不会同意呀!”
      诚王沉思片刻,复又淡淡开口道:“其实……也有现成的人选。”
      “谁?”姜王妃正疑惑,又很快反应过来,哑然道:“王爷,你说的该不会是,北……”
      “是。”诚王抬起眼睛,盯着姜王妃,眼中闪烁着几分兴奋,“沈长峰的三子不是对殊儿痴心一片吗?若是结亲,他高兴还来不及!”
      姜王妃不由自主地往外看了眼,确定了外间无人后才压低了声音,急道:“王爷,那北定侯府可是有兵权的呀!先不说北定侯府向来不参与派系斗争,之前殊儿那样拒绝,这样贸然提亲人家也未必肯愿意。且这样明目张胆地定下亲事,宫里……不会说什么?”
      诚王心中也有些担心此事,虽说有着血缘亲情,可算起来毕竟他先是臣子再是兄弟,若是皇帝要以此认为他揽权,那便不妙了。
      “我……先去同太后说说。”诚王思付着,“若是叫太后提起,皇兄或许不会多言。届时下旨赐婚,他沈家还能抗旨不成?”
      皇后同太后母家是表亲,太后自然向着皇后所出的太子,太子不仅与秦殊交好,皇后又和诚王妃是自幼的手帕交,诚王府若是能有个强势的亲家,对太子也是有利的,想来太后也会满意。
      可姜王妃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王爷,这强扭的瓜也不甜,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意已决。”诚王起身,拍拍袖子,“叫人备车,本王要进宫探望太后。”

      “世子殿下,您还是起来吧。”林管家侧身站在一旁,看了看前面紧闭的房门,又担心地看了看笔挺地跪在地上的秦殊,“您这样下去,小心跪坏了身子呀。”
      “林管家,不必管我,你先回去吧。”秦殊淡然道,“父王不收回这桩婚事,我是不会起来的。”
      秦殊是林管家看着长大的,此时也心疼地不行,急道:“世子殿下,您怎么这么掘呀!这身体要是跪坏了,就算是收回了赐婚,又有什么用呢!”
      秦殊直视着面前诚王的书房,并不回话。
      “唉,殿下,”林管家长叹一口气,“这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您也去宫里求过了,现在就算跪在这,又能如何呢?”
      前两日,秦殊正忙于为程家奔波,他能做的实在有限,只得去程家安慰了下程锦,可前脚刚从程府出来,后脚才进了王府大门,就接到了宫里刚刚下来的赐婚圣旨。
      赐的,是他和沈南卿。
      乍闻圣旨,他还没回过神,宣旨太监就已经将圣旨交到了他手里。跪在他侧前方的诚王和姜王妃已经叩头谢恩,他还跪着不知如何回应。直到人已经走了,他才打开了圣旨,好半天才凝聚了精神,看清了上面的字。
      他却不知道如何反应。
      该说是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吗?身为皇室宗亲,他的婚事、他的意愿,乃至于他的人生,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
      他从小就看着身边的各个宗亲,被一纸赐婚的旨意,就随意地和互不相识的人成了亲,只为求一个“门当户对”。直到两个人在名义上已经成为了最亲密的人后,才在洞房花烛的前一刻,第一次看见了对方的脸。
      他不愿意这样。
      秦殊从小就和宗室里的其他孩子不同。别的孩子学着繁重的礼仪,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吟诗作对、寻欢作乐,稀罕的是古董和字画,向往的是权势和富贵。
      他不一样。他年少时就皮得很,常常溜出门去玩,也不和其他亲贵家的孩子一样,去什么园子里赏园喝茶,或是去烟花柳巷里听曲饮酒。他去茶楼里听人说书,听那些或金戈铁马或快意江湖的故事,也去郊外打马纵游,看山川四景变化。他好武尚战,内心里甚至暗暗渴望,有朝一日能摆脱这个皇亲身份的桎梏,只做一个普通人,起码能够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建功立业,不必困在这幅尊贵的壳子里,像个假人一样活着。
      所以每每看到那些和自己一样的皇亲们,被像提线木偶一样提溜这走上预定的路线、过上规划好的人生,他就恐惧不已。害怕自己也像他们一样,被架着做一个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
      秦殊看着邻家程侍郎的儿子,他的生母是程嘉材从花街赎回来的舞女,是与自己这个“诚王世子”的高贵身份最不相配的出身,于是他主动去亲近程锦,对他好、同他一起玩乐。内心里隐隐借此作为一个借口,告诉自己终究是和宗室里的那些人不一样的。
      而少年情感丰沛,相处中又是何时对程锦生出了别样的好感来,他自己也说不清。那些记忆零散地嵌入在对未来的恐惧里,凌乱得他不愿意回忆。
      而如今,他最恐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接到圣旨的当日,他在院中枯坐至黄昏时刻,才赶着进了宫,亲自面圣求皇帝收回成命。
      皇帝看着跪在下方的秦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告诉他:皇室绝不会容忍一个罪臣之子成为将来的诚王妃。
      闻言,他犹如五雷轰顶,浑浑噩噩地离开了皇宫。
      一夜未眠,他在屋里摔了一地狼藉后,天刚擦亮便跪在了诚王门外,求他父王能上报皇帝,收回赐婚。
      诚王自然是不允,他便在门外长跪不起,此时日落黄昏,他已跪了八个时辰了。姜王妃心疼不已,连连遣人来劝,可秦殊充耳不闻,只是眼神放空地跪在那。
      面前的房门终于打开,诚王阴沉着脸出来,跪在面前的秦殊终于回神,抬头看着诚王。
      “像什么样子!”诚王怒极,指着秦殊道:“赐婚之事,岂是你说退就能退的?如此胡闹,你还有没有一点王世子的样子!”
      秦殊看着诚王的怒容,脸色麻木。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好半天,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天未曾进水,他声音嘶哑道:“我不愿娶沈南卿,求父王,不管是告诉太后也好,还是告诉皇叔也好……恕我不能从命。”
      “荒唐!你要抗旨不成?!”诚王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可知,你如今代表的是整个诚王府,若是你要抗旨,整个诚王府都得给你陪葬!”
      秦殊挺直的后背终于弯了些,他跌坐在地上,苦笑了一声:“原来我秦殊首先不是秦殊,而是诚王世子。父王,那你将我的世子之位收回吧。”
      啪!
      诚王一巴掌打在了秦殊脸上,他气得胸膛起伏不已,咬着牙道:“秦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诚王力气大,秦殊被扇得一歪头,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他却满不在乎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沫,笑道:“我当然知道。这世子之位,从来也不是我愿意得来的。”
      “我看你是被迷了心了!”诚王眼中浮现出红色血丝,五官也因为愤怒而狰狞:“你要知道,你的世子之位不是封给你一个人的!是封给你母妃、封给我秦烨、封给整个秦氏皇族的!你可知你要是辞了这世子之位,你的母妃会如何、我们整个诚王府会如何?”
      “秦殊,你也不小了。”诚王眼中尽是恨铁不成钢,“怎么还说如此幼稚可笑的话?!”
      秦殊垂着头,散在两侧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诚王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怒上心头,大声吼道:“我看你是无可救药了!来人!给本王上家法!”
      一旁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林管家闻言,立刻上前跪了下来,求道:“王爷不可啊!世子殿下跪了一天,本就虚弱,怎能受得住家法?”
      “没听到吗!”诚王的视线立刻转向林管家,将林管家吓了哆嗦:“本王说了,请家法!这诚王府还是本王当家!”
      林管家顶不住诚王的威视,只得低着头去了。但他留了个心眼,还是在去取家法前差人通知了姜王妃,只期望王妃能够拦一拦。
      不多时,林管家就捧着个描金的黑木盒子来了,跟在身后的还有一脸焦急的姜王妃。
      “王爷,这是怎么了?”姜王妃看见还跪在地上的秦殊,几步走向前挡在他身前,“怎么突然就要对殊儿动家法?”
      诚王虽然平日里宠爱妾室,可对自己的这位结发夫妻却很是敬重,他本叫人移了凳子出来在门外坐着,此时见到姜王妃前来,也站起来相迎道:“王妃怎么来了?”
      “我在后边老远就听见了王爷在说要上家法,可不得赶紧过来了?王爷,殊儿年轻,气性大点也就罢了,何必请家法惊动了各位宗亲?”
      诚王说的家法,便是放在宗室祠堂里的一把黑色九节鞭子,乃是太祖皇帝在时立下的规矩,用以规范宗室皇亲的言行举止。这把鞭子一直在宗室放着,拿出来势必会被其他宗亲知晓。
      “夫人。”诚王走近了些,将姜王妃拉到一边,带了些夫妻间的亲近道:“我知道夫人心疼殊儿,我又何尝想打他呢?只是他昨日去了宫里不成,今天还在府里长跪不起,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传出去叫有心人知道,又岂知不会有人说是咱们王府想要抗旨?如今请来家法整治,便是代表王府,拿出个态度来。”
      姜王妃急道:“这鞭子是用牛皮制的,坚硬不说,上边还有倒刺,即使是做做样子,那打下去也是要人命的呀!王爷,殊儿是你嫡亲的儿子,你如何舍得?”
      诚王面色微沉,姜王妃却不怕他。多年夫妻,诚王与她虽感情不深,但也算相敬如宾,诚王府中的一切大小事宜她心中都有数,诚王凡事也会同她商量。
      “王爷!”姜王妃一片慈母心肠,拉着诚王的袖子劝道,“这实在打不得啊!”
      诚王却心意已决,他拨开姜王妃,吩咐道:“给我打。”
      林管家捧着盒子,战战兢兢道:“王爷,这……”
      “我说了,给我打!”诚王站在秦殊面前:“你可有要辩的?”
      秦殊还有心情笑了下,道:“儿子无可辩驳,父王打就是。”
      说完,他又转向姜王妃:“母妃不必忧心,儿子身体健壮,打不出事的。”
      “你这孩子知道什么!”
      姜王妃急得无法,扑过去想拉秦殊起来,却被诚王一把拦住,她转头看了看诚王的神色,见他面色坚定,便知道今日秦殊这顿打是要挨定了,眼中瞬间一片湿润。
      她颤抖着声音道:“王爷?”
      诚王不再看她,淡淡吩咐:“打吧。念在你年轻初犯,打十鞭便够了。”
      林管家放下盒子,取出了盒中绒布包裹着黑色九节鞭子,颤抖着手捧着鞭子,站在了秦殊身后。
      诚王使了个眼色,林管家咽了口唾沫,握住鞭子,挥了下去。
      啪!
      只这一下,鞭子的节段相连处的倒刺就被挥了出来,刮在秦殊后背,秋日里的衣服不算薄,却瞬间被划烂,渗出了血来。
      林管家停了手,这鞭子的设计便是用最小的力度打出最重的伤,他方才只是轻轻一挥,这一鞭下去却已经打出了血来。他看着鲜红的血液慢慢浸透了秦殊的外衣,握着鞭子的手不敢再打。
      诚王心下也不忍,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催促道:“继续!”
      姜王妃眼中淌下泪来,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林管家被吼得一激灵,只得再次扬起了手。
      一鞭、两鞭、三鞭。
      第五鞭时,秦殊的后背已然血肉模糊,他一天水米未沾,就是身体再健壮,此时也有些跪不住了,双手撑在膝上,摇摇欲坠。
      姜王妃急得不行,抓着诚王的手臂道:“王爷!眼看着殊儿已受不得了!快停手吧!”
      诚王此时却硬起心肠,将王妃的手拉开,闭了闭眼:“打完!”
      “王爷!”
      姜王妃心中大疼,在一旁就要朝着诚王跪下求情,却被诚王一把拉起。姜王妃急也无法,只能在一旁呜咽着淌下眼泪。
      第八鞭时,秦殊就支撑不住,半趴在地了,仅靠着双手撑在地上才不至于倒下,待到十鞭全部打完,他已然昏了过去,人事不省。
      林管家甫一停手,姜王妃便赶紧让下人将人抬了下去,叫来府医诊治,亲自看着人帮他上药。她立在床边看着府医正清理床上秦殊一片血糊糊的后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诚王在门外坐了片刻,便让人去请了宫中御医来,秦殊被上了家法的消息也随之传了出去。太医来后为秦殊看了伤,果然带来了皇帝的话,叫秦殊好好休息,不要耽误了婚期。诚王送走了太医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生怕因为秦殊这一闹,皇帝就真将婚事收了回去,或者更糟,要以此为借口,将秦殊这诚王世子的头衔拿掉。
      秦殊入了夜便发起高热来,诚王得了消息,过来看了看。府医正给他背后的伤换药,秦殊昏沉中无意识地蹭了蹭枕头,嘴里喃喃了什么,他也没听清。
      “这几日就让世子好生养伤。”他吩咐道,“外面的事,也不必叫他知道了。”
      府医想起这些天听闻的外面舞弊案的传闻,心中一突,立刻低头应是。
      诚王看着自己这个嫡子烧得满面通红的样子也有几分不忍,叹了口气,在一旁亲手拧了个帕子垫在他额下。
      秦殊趴在床上,时醒时晕的,背后火辣辣得疼得受不住,一会儿听见他母妃在耳边哭,一会儿又听见有人说让他筹备婚事,他脑子里乱得很,恍惚间看见一个白色背影在广袤无际的原野上缓慢行走,他听见前面的人在他耳边低笑,模模糊糊地说了句什么,听不太清,他正要问个明白,就看见那个白色的人影竟一翻身上了马,瞬间就不见了。周遭的景物迅速退去,又成了白茫茫一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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