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西瓜文》晏嘉山雀

4、与周唱晚（4）

　　当我和哥哥姐姐坐在四人间的小包房里……
　　“切，一道菜居然只要50块，简直低估我对它寄予的厚重希望……来个糖醋小排，再来个咖喱饭，还要一碗粥，小子，吃不吃饭团？算了，问你做什么，直接来一个，笑笑，我给你点个……”
　　“周傥！只准点三百以内的，你自己看着办！”
　　哇哦，姐姐说话的样子又凶又酷哦。
　　“三百？你莫不是在跟我玩笑？三百够点个啥？我周公子不要面子吗？”
　　“一份糖醋排骨，两份咖喱饭，其它的不用了谢谢。”姐姐直接对进来的小姐姐说，不给周下作一点儿说话的机会。
　　待服务员小姐姐走出去后，周下作起身，绕了半张桌子，坐在姐姐身旁的空位上，又将椅子往姐姐凑近好多，我又不是挨姐姐最近的人了，唉。
　　哥哥整个人包围着姐姐，开始掰着指头数数了，“我呢，有低端玩家贷，有爱情买卖贷，有自拍照片贷，有送货上门贷，学妹，你需要那种贷？”
　　“……”
　　“我觉得你来个爱情买卖贷最实惠，又有人帮你付钱，又有人对你的身心健康进行全方面呵护慰问以及每天进行保暖措施，让你身在异乡也能感受到老乡人的贴心售后。”
　　“……”
　　“送货上门贷也划得来，不会让你吃亏，只要每次我去接你，你跟甲方——也就是我，出去潇洒就成，土耳其迈阿密只要女施主想，男高僧自会做相应安排，全程免费。当然，你自身的身家清白甲方不做相应保障，还请女顾客提高警惕心，自备XXXXXXXL号小套套。”
　　我看见姐姐把两只耳朵蒙起来，耳朵被蹂躏的红通通。
　　周下作又抓住姐姐的一只手，让两手十指交叉，“当然，自拍照片贷也可以。”
　　“周傥！你注意点分寸！”我亲爱的美丽的聪明的冷漠的姐姐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二次爆发。
　　我第一次看见姐姐打周下作耳光，第二次看见姐姐掐周下作的脸，扯周下作的头发，撕周下作的衣领，抓周下作的脖子，最后咬周下作牵着她的那只手。
　　场面一度很……壮观。
　　我双手蒙住眼睛，可是为什么我的指缝那么大呀？一点儿也遮不住这令人发笑的一幕。
　　因为我这日了狗的哥哥竟然抱住了我善了良的姐姐，还像抱着我那样抱着姐姐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周下作桎梏住姐姐，让姐姐的脸贴在他的脖颈处，用好温柔好温柔的语气说，“如果不是我，也千万不要是别人，我跟你，只有两种结局。如果真的是别人……
　　我这辈子不给你妈养老。”
　　姐姐掐着周下作的手臂，不知是气笑了，还是看着哥哥的手臂青了才笑：“……随便你。”
　　呃……其实我还是不太明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不明白绝交是什么意思。
　　我看见姐姐打开周下作的脸，从他身上下来，重新坐在椅子上。
　　等服务员小姐姐把菜上齐后，哥哥给姐姐要了一杯草莓汁，给我要了一杯热牛奶。
　　服务员小姐姐出去后，周下作继续说：“我买补品不给你妈买，买燕窝不给你妈吃，买小龙虾不给你妈吃……”
　　啊，说的我都馋了，妈妈最喜欢吃的就是小龙虾了，哥哥做的麻辣小龙虾可好吃了。
　　周下作用食指戳戳姐姐的脸：“你要不要为你妈争取一份养老福利？”
　　姐姐极不耐烦拍开哥哥的手：“……我自己会给我妈买。”
　　周下作：“行，那你别怪我以后娶媳妇儿专门娶你妈讨厌的。”
　　姐姐开始给我擦洗吃饭的碗筷：“你幼不幼稚？”
　　周下作开始给姐姐擦洗吃饭的碗筷，“我幼不幼稚你不知道？我不是对谁都这样，时时笑，你别不知好歹，连我都看不上，你也该反省反省自己了。”
　　姐姐开始给我倒白开水：“自以为是。”
　　哥哥给姐姐倒白开水完白开水又给自己倒：“我实话实说，就事论事。”
　　姐姐给我夹糖醋小排：“周傥，我不想跟你吵架。”
　　“那你给我牵个手拍个照就不吵。”周下作趁姐姐不注意，又双叒叕去牵姐姐的手，用手机咔擦一声。
　　我吃着糖醋小排，看见他们俩的手紧紧交织在一起，最后定格在照片里。
　　整个过程短到我才一眨眼的功夫里，周下作就已经松开姐姐的手了。
　　我就说嘛，姐姐肯定要生气，她眉头蹙起，“周傥，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我不喜欢你碰我，非常不喜欢！我今天当你情绪不好，我希望你对我有份最起码的尊重，因为我也一直尊重着你。”
　　“笑笑，你看我们俩的第一张合照。”周下作把照片翻出来对着姐姐。
　　姐姐：“……”
　　我看到了哥哥姐姐的交织的手，背景是我吃糖醋小排的样子，啊怎么办，我真是又帅又可爱。
　　我：“咯咯咯……”
　　姐姐：“……”
　　“小子，你笑什么？”周下作看起来心情挺好，亲自夹了一块绿茶饼给我。
　　“哥哥，舟舟好帅。”
　　我听见周下作嗤笑一声，不再说话了，突然沉默下来。
　　-
　　我没想到我闯了大祸了。
　　回家后，我不小心把哥哥亲姐姐脸的事说漏嘴了，没想到引起了一场家庭战争。
　　一切都变得混乱起来了，爸爸打了哥哥，妈妈打了爸爸，哥哥后来不回来了。
　　我天天给哥哥打电话，可是怎么也打不通，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不明白。
　　我看见爸爸给姐姐打电话，看见妈妈给姐姐打电话。
　　我也给姐姐打电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犯错，我只能说：“姐姐，你让哥哥回家好不好？”
　　她说好。
　　那一场家庭会议在除夕前夜发生，在四岁的我的眼里，是这样上演的。
　　妈妈不在家。
　　爸爸：“笑笑，我仔细想过了，如果你对小傥有感情，我会努力劝说你妈……”
　　姐姐面无表情，打断爸爸：“没有。”
　　“那就好，”爸爸又看向脸色苍白的哥哥，“小傥，我要你跟我保证，一辈子不准再骚扰笑笑。”
　　哥哥像没听见，好久没有反应，历来挺直的背脊此刻有点弯，我看着他有点可怜，莫名有点想哭。
　　姐姐没心思再坐下去，站起身：“周叔，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嗯。”
　　姐姐刚走，哥哥也起了身，他也想走，爸爸看着他背脊说：“你知道因为你，我现在在她们母女俩面前有多抬不起头吗！”
　　哥哥“咻”转过身，痞里痞气的笑笑：“行了，我知道了。”
　　爸爸：“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你知道了。”
　　哥哥有模有样举起四根指头，似玩笑似真心：“我发誓，不再骚扰那姑娘。”
　　我看到他抿起的、微微颤动的唇角，我不敢说话。
　　-
　　2.
　　今天家里很热闹，我妈的同事的女儿来我家，说是给我哥相亲。
　　那姑娘比我哥小一岁，今年也26了，家里催婚催的紧，知道我妈有个大儿子长得不错，说是成不成不要紧，让两个孩子见见。
　　我妈同意了，今天特意打电话让我哥从单位回来吃个饭，那阿姨带着她姑娘早早就来我家等着了。
　　我在房间做作业，被我妈叫出去喊人：“阿姨好，姐姐好。”
　　那姐姐笑起来很甜，阿姨问我：“舟舟这次考试考第几名啊？”
　　“第三名。”
　　姐姐：“那也很厉害，下次争取考第一呀。”
　　我双手抱胸，摇摇头，挑着眉告诉她：“嫂子，四年级的考试根本难不倒我，我第三是因为我周的‘Z’字排最后，不然我准第一。”
　　“你给我礼貌点，”我妈嗔完我跟阿姨无奈笑笑，“这小子自来熟的很，也不晓得随谁。”
　　那姑娘红着脸笑笑，我见了还挺欢喜，我走过去挨紧着她坐下，“嫂子，你叫什么名字？”
　　“祝庭。”
　　我自爆家门：“我叫周照，今年10岁，四年级校草，以后多多照顾，要是以后我哥打我，你帮着我点。”
　　祝庭笑着说好，她一定以为我在跟她开玩笑，可是我没有。
　　后来我妈把我赶回房间做作业。
　　现在7月份，我图凉快方便一直以一条睡裤为装，想起刚刚就这么出去见人，有点害羞，立马翻出我最帅的大花裤衩换上。
　　嗯，帅多了。
　　一直到我哥回来我又重新钻了出来，好戏登场怎么能没有我呢。
　　他大学毕业后考了一个公务员，工资不高不低，混吃等死呢现在，我一点也看不起他，因为他一点儿不上进，都27的人了。
　　我哥没想到还有外人在，进门后愣了一下，看着祝庭，又看看阿姨，最后看着我妈喊了一声“妈”。
　　我哥是在毕业一年后改口叫妈的，也认识那位阿姨：“许阿姨好。”
　　最后看着祝庭：“你好。”
　　不得不说，今天的哥有点小帅，大概因为他是男猪脚吧。
　　我妈在这顿家宴面前做起了媒人，“小傥，这你许阿姨姑娘，祝庭，今年刚研究生毕业。”
　　我看见我哥对祝庭点头微笑了一下。
　　“祝庭，这我儿子，公务员，工作很稳定。”
　　我看见祝庭也对我哥礼貌笑了一下。
　　许阿姨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一个了：“年轻人可以多聊聊。”
　　多聊聊的结果是我哥果然陷入恋爱了，我爸妈都挺高兴，比我想象中的高兴，我倒是无感，毕竟又不是我谈恋爱。